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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洛水神姬

洛水之上,水网纵横交错,沙渚洲屿如垂天之云散落其间,菖蒲蓁荣,分付十里清香,白芷盈碧,卷却一川烟草,霁月横空、轻舟竖曳,沉鳞潜而廖水清,飞鸟还而紫山幕,鼋鼉唤喧,欧鹭交鸣,烟光漫溢,清风四徐,映着两岸微微摇晃的芦苇说不出的空灵与澄静,此时二叶扁舟分作一前一后由上游缓缓驶来,压碎了一川的清月紫辉,水流卷动着月影向两边散去,不久又在船尾聚合在一起。

“傻子,你还记得人家第一次见你时的样子吗?那时候你浑身脏兮兮的,用力抓着长云师伯的衣带不肯松手,人家要跑去掰你的手,你却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人家,我当时就被你副怪模样给吓哭了,你看我哭了你自己也哭了起来,可是人家都停了你还在哭,真是个爱哭鬼,从那时候起人家便记住你了,只是后来你再也不敢正眼看我,直到那次在后山玩耍我被毒蛇咬到小腿,你替人家吸毒......哼!说起来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使坏人家怎么会追到那里,又怎么会被毒蛇咬伤,被你......被你...被你用嘴把毒给吸出来,人家从来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师傅,便是同门的师姐妹也未曾说起过,你把我害得好苦,人家一不见你就觉得难受,不知道为什么我师父现在却不喜欢你,每次看到我跟你在一起回山之后便要责罚我,以前师父对我最好了,连骂上一骂也是舍不得的,唉!坏蛋,你真是我命里的魔星,师姐她们都嫌弃你笨,可我喜欢你憨头憨脑的样子,哪怕到了阴曹地府我也不会改变。傻子,你知道么,人家最讨厌桐庐峰的陈浩了,他没事就往

紫雨峰上跑,也不管人家有没有时间就纠缠着要送给人家礼物,唉!傻子,你只送给我过一片裹伤的衣布,人家到现在都保留着呢。唉!傻子......“在船尾的光影里响起一阵少女如梦似呓的呢喃声,最后化为痴痴的一叹隐没在黑暗中。

“桀桀”随着一阵怪笑之声传来,前方的河湾处突然蹿出几十条小船,密密麻麻的塞满了河道,叶晓川与徐尹二人走上船头,朝着前方一艘大船上喝问道:“不知是何方的朋友,为何在洛水之上挡住我叶某与朋友行船,若是聪明些的便赶紧离开,迟了一条船也走不了了。”

话声随风而散除了虫鸣之外却是无人回答,正在三人暗揣对方用意之时,忽听一女子声音飘然而至:“小女子秦雪薇,因未明之事特意在此奉候,万望各位不要介怀。”其声清泠如玉,让人听了骨头不觉酥了半边,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怪罪呢。

“哈哈,原来竟是溟月宫宫主大驾光临,在下真是荣幸之至。”叶晓川骤然提高了声音回冲道,两股音波甫一接触便在水面之上激起层层巨浪,排在前面的小船躲闪不及被掀翻数只,船上之人纷纷往一旁完好的小船上跳去,后面那艘楼船却是无人敢上。

叶晓川面对眼前阵势神色丝毫未变,在转身之际却用只有三人能听得清的声音说道:“此女乃是魔教溟月宫的当代宫主,天下对溟月宫之事所知甚少,我却在无意中知道她们许多秘密,你们别看她们皆是女流之辈,那幻音秘术却是尤在百花谷之上,眼前这一帮拦路之人多半是被她们操控了神识,个个都如那豺狼虎豹一般悍不畏死,待会由我引开那楼船之人,你们乘机从旁边突围出去,若是有缘我们便还在齐阳城中相见。”

不待三人计量已定,随着古琴一声轻响,楼船珠帘摇曳不止,从船舱内涌出一群白衣少女,人人俱是轻纱覆面,玉手执篮,边走便向空中抛洒花瓣,一时粉萼嫣然,随风流转,须臾方见一位明妆丽人,亦是轻纱掩面,怀抱一张古旧长琴逶迤而来,体态较寻常少女略为丰腴一分,却也是雪肤柳眉,宫髻堆鸦,明秀处如寒山飞雪,婉约时似春水扬波,娇花袭月,屏绝兰芳,空谷盈夏,玉山锁秋,直如蟾宫仙子一般,通体尽是灵动之气。

“阁下的楚风诀果然非同一般,不知见识是否同道法一样了得。”面纱之下玉唇微启,柔媚声中隐隐含有不屑之意。

晓川似是知晓此女心性冷峻,仍旧呵呵笑道:“承蒙姑娘夸奖,不知你在这明月之夜率领一众人等,可是要与我在这洛水之上秉烛夜游。”

秦雪薇听了这话毫无所动,仿佛世间的名节俗礼皆与她无关一样,反是她身旁一位侍婢出来喝止道:“大胆贼子,竟敢戏弄我家宫主。”说着玉手拈花反手一扬便朝叶晓川双目之间疾射而去。

“姑娘的婢子好生无礼,不如我替你教训一番吧。”叶晓川飘退之际以袖袍接住花瓣,继而一甩复向溟月宫诸人飞去。

“紫玉,你且退下”秦雪薇将古琴交于错身而过的侍女之手,双手交互瞬间便结出无名法印,周遭花蕾受狂风吸纳逐渐汇聚成球,随着一声轻奼万花如同飞箭一样袭向众人。

“妖女,休得猖狂!”尹况暴喝之间匆忙祭起仙剑,以乾坤无极中的“落雨惊风”编织出绵密剑雨,刹那间空中流光四溢,飞花撞击金石之声不绝于耳,等到漫天飞花过后尹况方才徐徐落下,只是袖袍衣领之处多已褴褛不堪,被花瓣割破的伤口之处正向外缓缓渗血,听到打斗之声的杜萱舍了风凌跳过船来,便看到尹况浑身浴血瘫坐在船头。

“师兄,你怎么了,是何人将你伤的这般厉害。”杜萱越说心中越是难过,眼睛一酸便要落下泪来,及至回头忽见一人如鬼魅般落在后船的船舱之上,不由得“呀”的一声惊叫,裙裾中无风自动,双手紧捏剑诀便要扑上前去。

“不要乱动,我不会伤他性命”融冷月光之下立着一个白纱覆面的少女,手中短剑正抵在昏迷不醒的沈风凌咽喉之上,一边凝神戒备向她悄悄围拢过来的三人,一边留心在风凌身上翻检着什么。

“快放了我师弟,他有伤在身”三人投鼠忌器不敢靠的太近,又生怕溟月宫诸人故技重施偷袭重伤的尹况,一时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杜萱更是急的绽出了泪花,双眼婆娑令人望之顿生怜爱之意。

“宫主,找到了,这人却是那山上之人的徒弟”白衣少女手托一块紫色玉玦,隔空向楼船上的明妆丽人说道。

“嗯!紫竹,如此你便回来吧!”说着玉手轻拍,楼船抵近几人所立之处,从船头飞下一卷白绫,尾端直直切入船舱之内,在水面之上架起一道白色云桥。

那唤作紫竹的少女刚想携了风凌踏桥而去,叶晓川与徐梓言二人心念交替,眼中厉芒瞬间暴涨,各自催动法宝将其一前一后围在中间,同时口中逼迫道:“若姑娘不想伤了你的婢子,便叫她放下手中挟持的少年,我们彼此脸上也好看些。”

“哦,倘若我不应允,你们是不是要杀了人家。”说着随风一荡径直从船头跃下,犹如凌波仙子一般轻轻从两人面前飘过,只是错眸的一瞬凤目中却闪耀着迷幻之色,叶晓川与徐梓言神情不由一滞,便是这片刻的迟疑三人已经远去,等到二人回过神来楼船却已渐渐往后退却。

徐叶二人还待追击,却忽闻身后传来倒地之声,二人急忙回身查看却是尹况昏迷不醒,杜萱亦是神色恍然呆坐在一旁,空气中尚自残存一缕花香,与那溟月宫宫主身上的香气并无二致,二人情知其中有诈,赶忙催动剑诀将烟气吹散,此时却从楼船之上传来一片笑声。

“他们中了我溟月宫的金风玉露散,性命并无大碍,过上六个时辰之后自会苏醒。”

“姑娘好厉害的手段,我都被你给瞒了过去,想必那花瓣之上定也有这种迷药,你方才抛洒花瓣之时一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趁机掳走那名少年,其二便是在遇到阻拦之时施展幻术,避过我们的耳目,如此处心积虑却不知为何?”

“你果然不负百鬼书生之名,其中关节这么快便想通了,然我溟月宫做事向来不问因由,若你想知道其中内情便在下月的八月十五,亲来我雨花山观瞻祭神大礼,到那时一切自然会水落石出。”秦雪薇依旧是容颜冰冷,隔着面纱淡淡说道。

“妖女,快放了我师弟。”杜萱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丝毫不顾头脑昏沉便要祭起朱翎追赶。

秦雪薇立身栏杆之上怀抱古旧长琴,玉手轻压琴弦与万剑门诸人冷冷相对,随着一阵如梦似幻的琴声飘至,洛水之上渐渐降下迷离白雾,月光经由雾气反射绽出五色光晕,映衬着朱阁玉栋恍若仙境一般,船声渐行渐远不久便隐没在雾气之中,天地间唯有一阵呜咽之声还在忽远忽近的飘荡,良久忽传来一句,“若要保全其弟子性命,教那长云老道下月月圆之夜拿乾坤图来换“不知后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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