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领导慰问后,料场作业区的老赵和老鄂都说“保安队伍的热情很高涨。”陈磊对这种现象也很高兴。
因为他逐渐知道,料场范围这么大,每次蟊贼来犯,即使是负责任的职工,也就是最多给通风报信。
大部分职工,即使是遇到小偷小摸的进入料场,只要事不关己,多是装聋作哑的假装没看见,可能被追问起来,还能喊一句,“平安无事喽!”
陈磊与职工凑在一起闲聊,刻意的说到这个话题。
大家也都逐渐认可这个经常跑料场的年轻科长,整天笑呵呵的没架子、不管刮风下雨的料场多脏,深一脚浅一脚也能进去。
职工们的真实说法很简单,也很普遍,也很朴实。
这么多料,丢一点也不算什么,自己跟着玩儿命,真受伤了,谁管啊!是多挣奖金啊,还是能升官啊?
陈磊其实是无言以对,他也不能板起面孔去教育一些老职工,说多了谁也不爱听。再说,到他值夜班仍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对待,你还能把他怎么样?
钢铁企业的发展出乎意料的迅猛,以前总公司的料场逐渐被各种生产扩张挤占。当年300万吨的产量规模,如今目标是800万吨,那可不是画条曲线就能完成的事情。需要建设高炉、热风炉、炼钢转炉等一系列大型设备。
比如人体一样,大规模消耗各种炉料,才会有铁水奔腾而出。几千万吨的物料吞吐,需要占用的周转、存储场地也就一再扩建。
客观的说,所谓的厂中村,周边利用农田改建的料场,都是后来居上的产物。这些东西,污染了田地、挤压了百姓的生存空间。
匆忙上马的结果就是,本应该建设筒仓存储煤炭类散料,设计坑池存储回收的钢铁料,设立专用库房存放合金类贵重物品。
如今,基本上是露天存放,污染、丢失、人为损坏等问题难以杜绝,接踵而来。
陈磊管不了那些需要领导操心的问题。他就深刻认识到,他们的料场周边,东边是成片的出租房,南边是开阔的铁路线,西边是厂中村,北边是鱼龙混杂的各基建单位,他们仿佛陷入人民群众的海洋当中。
刚进保安队的驻地,顾小毅就屁颠屁颠跑过来。
毕竟还是年轻,他的胳膊好了很多。当了小队长之后,他的热情仿佛被点燃,整天的到处张罗事儿。热情的打招呼“陈科,你来了,我们刚才抓住一个小贼,正在审问他。”
还没进屋,就听见大声训斥的声音“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脸怎么黄啦?操,撒不出尿憋的,怎么又红了?拉不出屎憋的”。
知道是在整治小贼,陈磊暗自好笑,都是电影惹的祸。
保安们抓住贼,心里也有一股怨气,需要发泄。
到谁家偷东西,谁没有一股火儿啊!更何况,每次都是深更半夜的偷偷来,让这些人跑着追不说,还持械抵抗,稍不小心就会受伤。
料场防护的保安还是一个高危的岗位,远比在住宅小区、宾馆门口敬礼危险的多,愿意干的也就不多。
偷铁的人,抱着30多斤重的块铁,而且还跑的飞快,也就是俗称的“贼快”,保安空手都追不上的架势。
抓到之后的处罚也有很多招数,不是有力气嘛,就让他站在原地不允许动,上下举铁几十次,算是练习举重。
遇到偷炭的小贼,就让他抱着装满焦炭的蛇皮袋子,不允许动,非要坚持半个小时以上,累的他满头冒大汗才罢休。
这种体罚,确实是有些违法的地方,也是屡禁不止。
按照规定,保安也好,保卫科也罢,都没有拘禁人身自由的权利,更不允许采取这样的办法对待盗窃的人。抓住之后,应该好言好语做说法教育工作,然后转交公安机关。
最初,陈磊也是严格要求,涉及到违法的坚决杜绝。
过几天,就看见嚣张的小贼又出现在料场围墙的上面。没偷多少东西,价值不够,即使抓到,也是定不了罪啊!
陈磊他们专门去找领导抗议,公司保卫部跟他们差不多,有执法权的内保局大企处也是两手一摊,表示没办法啊!
逐渐几次拉锯之后,陈磊很无奈的束手,也就对这样的活动装聋作哑,假装不知道,也不往屋内凑过去。
他和搞法律的弟弟陈石探讨过这个问题,陈石的态度很激进,他认为:当谁都没有错的时候,就是国家错了。
不够法律惩处的范围,道德就是软标准,就需要信用体制来制约人。假如,幼儿园、学校、各个公司都不收取有劣迹的人,甚至是影响子女。这些人还能屡犯屡放吗?
暗笑着摇摇头,正准备走开,就听见耳边又传来顾小毅的呵斥“你要跑就跑的专业点,跑那么慢还来当贼”。
又是一个偷铁被抓的小贼,每天都上演着个节目。
其实,陈磊也想了解这些蟊贼的情况与动态,希望摸清楚到底是谁在偷?多少人在偷?偷完东西哪里去了?
他问过前任科长老刁,也问过再前任的科长老田,包括在职的治安员刘广利,谁也说不清楚。
环视料场四周,四周寂静无人,高矮不一的围墙,远处隐约可见的绿树,隔墙能看见缕缕的炊烟升起,甚至能闻到飘过来的饭食香味。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场景,就是电影里的影像。
民兵队长严肃的说:各小组注意,你们各自为战,打枪的不要,悄悄地进村,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不许放空枪!
一个头戴绿帽子,身材魁梧的大汉,站在为围墙上面,手持一根大棍,对到处奔跑的蟊贼喊道:慌什么,来了一个陈磊,就把你们怕成这个样子?
每天都是这样的局面,陈磊不知道该喜、该忧。
只知道,这是他的工作,这是他的岗位职责,这也是他的责任,他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还要尽量走的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