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洁微微一怔,虽然不知什么叫做“起尸”,但听这名词就已经觉得可怖三分,忍不住好奇追问,“什么是起尸之地?”
“路上给你解释,如今时间紧迫,可别叫那种鬼师跑了。”胡老七说着瞧回林逊,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先回七爷我那家中,既然要去平头丘,那得准备妥当喽!”
林、罗两人点头,当下也顾不上大雨未停,紧跟着胡老七身后一起出了林家老宅,一路上听胡老七的解释,罗洁才恍然大悟这平头丘是那么一回事。
平头丘在村子的正东南方,是一段绵长的小山坡,虽然村子的义庄也设在此处,但百来年下来都并未发生过什么怪事,因此平头丘上也曾世代住着几十户人家。
然而就在十四年前的一个夜晚,停在义庄里的一具寡妇遗体,其面部突然微微膨胀且皮肤呈现紫黑,还未等义庄的守夜人反应过来,那遗体已经毛发上竖,缓缓睁眼坐起。
守夜人见此不敢逗留,直接就夺门逃出义庄之外,同时呼救声也惊醒了住在平头丘上的其他村民,岂料当大家带着土枪长矛将那起尸的遗体围住时,那遗体举着僵直的双手触到谁的面部、头顶时,被触之人竟然立刻死去并也变成和那寡妇一样的起尸。
一时间平头丘上乱成一团,有胆子大些的村民取来米酒就往这些起尸上洒,但才发现虽然把它们都烧着,它们仍旧能像个火人一样行走,且是走到哪里就烧到哪里,没半个时辰平头丘上的房屋已经连成一片火海。
嚎啕的呼救惊醒了整个村落的所有村民,最后是胡老七及数名也同样习得御鬼之术的老者用黄符竹条围成了一个包围圈,再使烧化的艾叶草灰泼洒在那些起尸上,这才将它们统统逼回死尸。
也因义庄起尸这件事,平头丘上住的老老少少原本八十九人,最后幸存的只有两个,事后整个村子就将平头丘视为不祥之地,加之十几年过去了,依旧没人能找出当年起尸的原因,于是平头丘便被荒废了下来,从此成为村里的唯一一处禁地。
“平头丘真的就再也没有人上去过啦?”罗洁又忍不住继续追问,“比如村里的小孩玩耍时或者有人放牛放羊时,不会偶然上去吗?”
“只要是这村里的,是没人去过了。”胡老七摇头,边走边想,接着点头叹气,“倒是一年前有两个年轻人来过,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平头丘的,不听乡亲们劝,执意要上去一探究竟。”
“那后来呢?”林逊和罗洁几乎异口同声且同词。
胡老七遗憾地摇了摇头,“后来两人上去就再没下来过来,再后来村里一条黑狗从平头丘里叼出一根人骨头,估摸是那两个年轻人里其中一个的吧。”
林逊、罗洁听到这里,不禁皆是毛骨悚然,还好已经走入胡老七的家门,否则加上这冰凉刺骨的雨水侵袭,非冻得直哆嗦不可。
一进家门,七婶就被三人的神情模样吓了一跳,“哎呀,你仨这是怎么了?阿逊和小洁你俩不是去老宅了吗?”
“咿!先不提这茬哩,出事了,平头丘!”胡老七摆了摆手,示意林逊和罗洁赶紧去把湿透的衣服换下来,又向七婶继续说道,“你去老梁家把他那条大黑公狗借来,你去他也就知道是老七我借的啦。”
“好嘞!”七婶也没多问,应声而答后便准备转身出门,胡老七这时喊住七婶,瞧着她一脸疑惑,迟疑半晌才略带羞意叮嘱道,“下雨天路滑,你自个走路多留点心。”
七婶听完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咯咯笑道,“就你这老头子嘴贫。”
林逊和罗洁分别换好衣服出来时,胡老七已经把黄符、烧酒以及铜板之类的做法工具准备得七七八八,只剩下身边两个箩筐的元宝。
“七爷,我们和您一起叠吧?”林逊说着靠上前去,胡老七边叼着烟斗边一脸迷醉地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制止道,“哎呀不成!阿逊你现在可摸不得这些东西!”
“为啥?”林逊有些吃惊。
胡老七摇头,“小罗娃子来帮我就好,你如今并非全阳之身,携有阴气,若是触碰过这些冥品,它们就会等于是你所有,那样其他鬼魂就不会碰了。”
罗洁见林逊似乎因为被嫌弃而面露失落,不禁笑道,“你就在旁边看吧,我和七爷一起叠也很快呢。”
“这样吧……”胡老七了解林逊的性子,知道若不给他帮忙,他必然会拉长着脸坐在身边直到自己忙完手头上的活,于是指了门外道,“你去偏房里取些艾草来烧成灰,收集到铜叵罗里吧,要不一会还得七爷自己动手。”
林逊一听登时来劲,连连点头,“好,七爷您就安心叠元宝,收集艾草灰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胡老七见林逊头也不回地一溜烟地窜出门外,连忙叫道,“哎哎,你可还懂得怎么集灰吧?”
“懂——”
来到偏房后,林逊从灶台底边拖出一个火炉,又找来小孔铁网,当即就有模有样的把工具架起。
集灰过程其实不难,首先得把火炉的明火点起,然后在上方适宜的位置架上铁网,接着将艾草分批平铺在铁网上,等着明火把艾草的汁液烘干后,便换上一批新鲜的艾草,而被烘干的艾草则置于叵罗中,不停地用药杵捣鼓,直至碾成灰渣。
收集的艾草灰不能有半点水分,因此炙烤新鲜艾草这一环节十分重要,铁网架得低了,艾草就会被明火烧着,架得高了,艾草表面发了黑里边还是会带有汁液,所幸林逊平日里也算半个烧烤达人,花了三分钟研究好最佳高度,果然才十来分钟就成功搞定第一批草灰。
“七婶借狗应该差不多回来了呢。”
林逊一边捣鼓着叵罗中的草灰,一边留意铁网上的新一批艾草,忽然听得偏房外的石板路上传来咚咚声响,既像是谁穿着木屐走路的声音,又像是有人拿着铁锤在敲击着地面。
“奇怪了……会是谁在外面?”林逊当即一怔,暗暗思量,若是七婶借狗回来,必然也会连同听见狗吠,但若不是七婶,此时大雨下着,谁会特地过来拜访胡老七?
深知胡老七和罗洁还有两箩筐元宝没有叠好,更不可能会出来逗自己玩,当下听着声音越来越近,林逊不由得有些忐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