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欣言和显梦打打闹闹的往回走。快到欣言住的楼下时，显梦停了下来：“欣言，你刚才吃饱没？”
欣言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没有，就顾着喝酒了，看见你没吃饭，我也没吃。”
“要不我们去吃点面吧，我也没吃饱。”显梦说：“我一般喝了酒就不吃饭的，但是一会就觉得很饿，走吧，去吃点面。”
两个人没回欣言的住所，又接着往前面走，走到君山中学大门斜对面的小饭店里。显梦和欣言两个人走进去的时候，饭店里有六七个高中模样的学生正在吃饭，桌子上放着好些个啤酒瓶，看见他们两个走进来，其中的两个人盯着欣言和显梦看。
欣言和显梦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叫了两碗面。欣言摸摸口袋里：“你坐会儿，我去买包烟，要不晚上没烟了。”欣言说完就出去了——卖东西的小店在反方向的地方，离小饭店有百来米左右。
显梦一个人坐在那里无聊的盯着电视。后面的几个人在那里窃窃私语：“那个是不是张显梦？”
“好像是，但是认不真，那天电影院的灯光很暗。”
“那你叫一声他的名字，看看是不是他。”
这六七个人里，有两个就是去年在电影院，被欣言和显梦、余晓几个不知是为了柳千盈还是艳春揍了一顿的中间的两个。显梦早忘了这件事。
“张显梦？”其中一个坐在那试着对显梦叫了一声。
“哎。”显梦本能的应了一声，回头望了一眼，一个啤酒瓶已经砸了过来，显梦大吃一惊，一低头，酒瓶砸在了桌子上。好汉不吃眼前亏，显梦拔腿要往外面跑，一条板凳狠狠的砸在了显梦的腰上，显梦“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几个人围了上来：“你妈的，你打我的时候不是很过瘾很威风吗？拖出去给老子往死里打。刚才出去买烟的那个应该是喻欣言，一起弄。”这些人把显梦拖到对面卷闸门的角落里，板凳砖头酒瓶的狠狠往显梦头上身上砸去。
欣言买了包烟，拆开点了根往回走。前面的喧闹声引起了欣言的注意，“嗯？前面怎么有人打架啊？”欣言心想着继续往前走，突然，欣言听到好像是显梦的惨叫。欣言简直不敢相信，一看那么多人，转身跑回小店，拿起公用电话慌张的往显梦挨打的地方望去，边找到心武刚留的电话，接电话的正好是心武：“心武，显梦出了事，快点带人来，带家伙，江边，中学旁边的饭店门口，快点！”欣言急促的说完撂下电话又转身往显梦那里跑。连电话费都没有付。
欣言离这些人只有十几米的时候，看见地上有砖头，捡起两块大吼了一声：“你妈的，动我兄弟？”砖头就直接甩了过去。几个人回头一看，砖头已经飞了过来，他们闪身躲了过去，其中一个大叫道：“那个就是喻欣言，别放过了他。”
几个人拿着板凳酒瓶什么的冲向欣言，欣言看见显梦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路灯照着显梦的脸上身上都是血。欣言脑袋“嗡”的一声，顿时红了眼，他冲进饭店操起饭店案板上的两把菜刀冲了出来，几个人也冲到了饭店门口，欣言顾不上是谁，见着手上拿东西的就追着砍，边砍边朝显梦躺着的地方喊：“显梦，答应我一声！显梦。”显梦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脸上身上都是血。欣言心里更着急，心一横，冲到显梦的前面，像只困兽，恶狠狠的挥舞着菜刀，护着显梦，不让别人靠近，那几个人不敢靠近，只在地上捡着砖头不停的砸过来，欣言的腿上被砸中了好几下，胸口也被砸中了，欣言眼前一黑，一个踉跄单脚跪在地上，又迅速的撑着站了起来，死死的护着显梦。
不远处突然有两辆摩托车过来。灯光照着欣言的眼睛，欣言看不清楚。车靠近还没停稳，心武冲了下来，照着其中一个背上狠狠的一铁管，那个人一声闷哼，桩子似的倒在地上翻滚着。
心武也不管地上翻滚的那个人，冲到了欣言身边，一起护着显梦。小朱也提着钢管冲了过来。挡在了欣言前面。
对方的人护着躺在地上的一个，也没有走开。
“显梦！显梦！回答我，我是心武。”心武推了推显梦，显梦毫无反应。“欣言，显梦可能伤的很重。你自己怎么样？”“我的腿被砸伤了，胸口也很痛。但是还能走。”欣言一说话，胸口感觉很闷，有腥的味道涌上来。
“不能拖着了，显梦不知道怎么样？这里这么多人，肯定会有人报警的。我们就算是自卫进去也麻烦。怎么办？”心武问欣言。
小朱从欣言手里夺过菜刀：“心武，欣言的脚伤了，这样吧，我们俩一人一把刀，把水管给欣言，让他护着显梦，我们跟他们拼，我就不信他们多带种。”小朱边说着边递给心武一把菜刀。
“好，欣言，你护着显梦。我和小朱一人盯死一个，往死里弄。”心武跟小朱冲了过去，心武挥手一刀照着一个就砍，那人举起板凳一挡，心武跳起一脚，把人踢翻在地，扑过去照着踢翻的砍，后面的人拿起板凳砸，心武挥手又是一刀，刀狠狠的砍在板凳上了，那人吓得扔了板凳就跑，心武又回身追着地上的那个砍。
欣言半跪着把显梦搂在怀里，照着显梦的脸就是一个嘴巴：“显梦，你别吓我，你看看我啊，我是欣言。”显梦终于闷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了欣言。
欣言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把显梦轻轻的扶好靠在卷闸门的角上。捡起放在脚前的两根水管，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瘸着脚，站起来向心武走了过去：“心武，帮小朱去，他是我的。”心武应了声头也不抬像小朱那边跑去。欣言已经彻底打红了眼，举起水管照着地上翻滚的那个狠命的砸，地上的人死命的举起板凳挡，手上的板凳都差不多被欣言砸烂了。
老远的，传来警笛声。那几个还在跟心武小朱死拼的一听见警笛声，转身就跑。心武他们追了几步，看见远远闪烁的警灯，马上往回拉起打红了眼的欣言就跑。三个人把显梦扶起来，刚跑几步，摩托车来了，是来接应心武的朋友。心武扶着显梦跨上摩托车，小朱也扶着欣言上了另一部车，一溜烟的飞驰而去。
警灯闪烁着开到打架的地方时，欣言几个已经到了小朱的住处了。
小朱和心武把显梦抬到床上。显梦已经醒了过来。心武帮显梦把脸擦干净，才发现显梦的头上胸口上有几道长长的口子。
欣言把衣服脱了，他的胸口被砸的多处淤青，大腿上也是。“欣言，显梦的头破了。”心武检查完显梦后对欣言说道。
欣言赶紧凑上去，仔细的看了又看：“心武，我们送显梦去医院吧。”欣言看完显梦身上的伤对心武说。
“不行，去医院的话，我们没熟人，医生会报案的。这样吧，我去找我爸的朋友，他自己开诊所的。欣言，小朱，你们身上有没有钱？”
欣言和小朱两个人把钱凑在一起：“就五十几块钱了。”
“那算了，你们照顾好显梦，我去找我爸的朋友了，他自己开诊所的。顺便回家拿点钱。”心武说完，急匆匆的走了。
“欣言。。。。。。”显梦终于能说话了。欣言和小朱赶紧凑了过去：“你明天去找老斌，让他打听一下今晚是谁动我。老斌高中比较熟悉，我怀疑是高中的，你一定要帮我打听到，其他的你就不要管了。”显梦的声音不大，但是欣言听的很清楚。
“不可能是高中的。如果是的话早就动我了，我看他们几个打架挺带种的。是不是去年我们在电影院那次打的几个？我跟你在一起打读书的也就是那几次，应该能找到是谁干的。”欣言想了想说道。
“我只是怀疑而已，你帮我去问一下。如果是社会上的，打听清楚叫什么名字就行了。”
欣言点点头：“显梦，你先别说话。我知道怎么做，医生很快就来。”显梦虚弱笑笑，脸色惨白的说：“我没事。放心吧。”
心武很快带着医生来了。医生仔细的查看了显梦的身上的伤势说：“他的身上暂时应该没事，硬伤比较多。但是最好明天还是去医院拍张片子，有时内脏在外力作用下受伤当时不一定会表现出临床的症状。头上问题不大，缝几针就没事了。”
医生说完，就忙乎起来，边忙乎边教训着心武：“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老是喜欢打架呢，伤着了别人不好，自己伤了自己疼不说，家里人还担心。”之类的话。心武和欣言也不吱声。一边听医生数落，一边看着医生忙乎。
显梦的伤势终于处理好了。欣言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送医生出门时，心武把医生拉到一边小声的问医生：“叔叔，多少钱？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告诉我爸爸？”
“我要是要钱就不来了。我跟你爸多少年交情了。心武啊，你就不要再在外面胡搞瞎搞的了，你说你爸爸多担心你啊？你总不让你爸爸省心，行，我答应你，这事我帮你瞒着。我走了，别让他吃太干的东西，多喝点汤。记住了。”医生抬头看了看欣言他们，叹了口气走了。
欣言看着显梦躺在那里闭着眼睛的样子，心里特别内疚，显梦是因为他才遭了这一劫，如果不是心武小朱他们赶到，还不知道结果是什么样。欣言的心里开始越来越相信：光狠是不够的，他还需要多结交朋友，需要人多，像心武小朱这样讲义气、能为朋友拼命的朋友。
欣言也累坏了。躺在显梦的身边沉沉睡去了。半夜的时候，欣言做了个噩梦，他梦见自己浑身是血在地上爬着，后面有很多人在狞笑，欣言一下子惊醒了，再没了睡意。不知道怎么的，欣言的脑海里立马浮现的竟然是父亲每次打他的情景，他的心里有着说不出是恨还是怎么样的情绪。
显梦也醒了。“欣言，怎么了？”显梦的声音还是很虚弱。
“没事，做了个噩梦，吓醒了。还疼吗？”欣言小声的问显梦。
“肯定疼啊。欣言，你还睡吗？”
“睡不着了。”
“那就别睡了。我也睡不着。咱们说说话吧。”显梦慢慢的想坐起来，欣言赶紧把自己的枕头垫在了床头上让显梦靠着。
“欣言，你还是不要这样下去了。不适合你的。很多人总以为出来混很容易，其实最后混的出人头地的真的很少，坐牢的却很多。想混出来光狠是不够的。还要有很多其他的因素，我希望你自己好好想想，在我看来，你这样下去的话，很容易吃亏的。”
“我没想过要混。真的，显梦。如果不是因为我爸爸老是打我骂我，我会认真的读书，你也知道，刚认识你们的时候，我有多老实。我也在想，为什么我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柳媚儿的事可能是一方面。但那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欣言暗里摸了两根烟，点着了火，塞了根显梦的嘴里：“抽根烟，伤口就没那么疼了。”
“拿我的话来还我了？”欣言笑笑：“显梦，其实每次打架我都很害怕，真的，我打架纯粹是为了发泄，我爸爸不是喜欢打我吗？我不能还手，那我就打别人，到君山中学来读书，我唯一开心的就是认识你们朋友，可能在别人眼里，我们都是坏孩子，可是在我眼里，你们现在将来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只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继续读书？我已经死心了，不想读了，这个学期能不能混完都不知道呢。这些事我都不知道跟谁说。”欣言说完接了一根烟，狠狠的掐灭了烟头。
“唉。我也不好说你什么。自己都顾不了自己。我们在的时候，有事我们能尽力帮你，可是我们不在的时候，我真有点担心你。你自己要注意啊，可能社会上有些大哥已经注意你了。他们做生意需要你这样的人。但是你生性耿直，没什么心眼，又讲义气，什么事想清楚了再去。别老想着义气，不是什么人都像我们一样的。”显梦深深的吸了口烟，叹了口气说。
“你说的那些人做什么生意啊？”欣言有点好奇。
“只要不犯大法的就做。打法律的擦边球的那种。比如帮人收账，帮人看场子什么的。听你这意思，你还真想走下去？”显梦以为欣言想跟社会上的人了，有点紧张的问道。
“不是。我只是问问，你放心，你今晚说的我都记住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那么做的。你知道，跟你几个人，我没说过假话。”欣言听得出显梦的担心，很认真的说。
两个人聊着聊着不觉天就亮了，欣言的胸口已经没那么疼了。欣言叫醒心武小朱要他们一定要照顾好显梦，忍着脚疼一瘸一拐的的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