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欣言，杨玉霞让你下午放学去她们学校一趟，她说有事找你，就在她们学校对面的小公园等你，她说你知道地方。”早上上课的时候，刘韵走过来嘟着嘴对欣言说。
“她找我干嘛？”欣言有点奇怪。
“我哪知道啊？她说去了你宿舍几次都没见到你。所以就让我给你带个信。”刘韵白了欣言一眼，接着补了一句：“她可没跟我说找你什么事。”刘韵说完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欣言想起杨玉霞还有本书在他那儿，反正也看完了，正好带过去还给她，欣言心里这么想着。下午一放学，欣言回宿舍拿了本书就过去了，杨玉霞已经到了，正坐在草地上不时四处的张望着，看见欣言，高兴的对欣言挥了挥手，欣言也把手举了起来对杨玉霞摇了摇。
“你的书。我看完了，现在还给你。”欣言站在杨玉霞的对面，把书递给了她。
“不急啊，又没找你要。”杨玉霞看着欣言说。
欣言也盘腿坐在杨玉霞的对面：“借的东西当然要还的。找我有事？”欣言问。
“没什么事就不能约你出来？你现在是大忙人啊，去你宿舍也找不着你，去舞厅你又跟她在一起。哦，对了，她叫什么名字来着？”杨玉霞语气里冒着酸味。
“明明。学会计电算化的。”欣言挠了挠头说。
“我也喜欢你，为什么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哪点不如她？”杨玉霞突然说出这句话来。
“啊？哦。。。没有，你挺好的，可能她下手比较快吧。这种事我没什么经验。”欣言知道杨玉霞喜欢她，之前也说过，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提这事，欣言干脆开了个玩笑。
“那我要是现在也下手怎么办？”杨玉霞被欣言逗得笑了一下，说了句。
“别这样好不好？舞厅里那么多好男孩子，你学校里也不少男同学，你说你跟我叫什么劲呢。”欣言苦着个脸，无可奈何的对杨玉霞摊摊手。
欣言和杨玉霞正聊着天，旁边有两个女孩子正好经过，那两个女孩子看见欣言，一愣，欣言也认了出来，她们是明明的室友，王月红和刘青花，欣言有点尴尬，站起来对她们俩挥挥手，两个人看了欣言一眼，又看了看杨玉霞，也没搭理他，转身走掉了。
“谁呀？”杨玉霞好奇的问欣言。
“明明的室友，她们处的很好。”欣言有点失神，好大会儿才反应过来。
“那你不是完了？她们回去一定得告诉你女朋友了。”杨玉霞反而高兴起来了，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
“什么呀？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欣言嘴上这么说着，心里还是有点忐忑：“要是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回去了。”
“你看，还说没什么。就不能多坐一会儿呀？”杨玉霞看着欣言说。
“你以后还是别找我了，别总是拿我打趣，我有女朋友了，不好。”欣言对杨玉霞说。
“那好吧。做朋友总行吧？反正不会打扰你们。”杨玉霞眼神一暗，有点哀怨的说了句。
“我们一直都是朋友。走了哈。”欣言说这话真不是敷衍，他心里的确是把杨玉霞当成朋友，他觉得自己坦荡荡的。
“那好吧。有时间一起吃饭。”顿了顿：“放心好了，不会是请你一个人，不过她要欺负你，我就挖她墙角。”杨玉霞说这话脸一红，对欣言做了个鬼脸。
“德行吧你，不会的，走了哈。”欣言把书递给了杨玉霞，对她摆摆手，走了。
欣言本来每天晚上都是跟明明在一起，他跟杨玉霞分开后，径直朝明明的宿舍走去。敲开门，宿舍的人都在，气氛很严肃，里面的人看着欣言，脸上没有了往常的热情。欣言心里有点奇怪，完全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斜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看见欣言，她淡淡的问了句：“欣言，刚才去哪里了？”
“杨玉霞说找我有事。约我在你们对面的公园里见面，之前她借了本书给我，正好把书还给她。”欣言老老实实的说。
“杨玉霞？英语系的那个女孩子？”明明的身子扭动了一下：“你还书给她？你们见面的机会不少啊，那刚才一定很开心了？”
欣言这才反应过来，看见明明的样子，他心里有点窝火，欣言有点生气的看了王月红一眼对明明说：“书是很早借的，认识她比认识你还早点。今天正好还给她。”
“我是个很自私的人。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不要跟别的女孩子在一起。我知道在圣乐园，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但是，如果你不能接受我的自私，那么就不要跟我在一起。”明明没有看欣言，她面无表情，声音冷漠。欣言听着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如果你觉得这点小事能让你觉得伤害，然后分手是解脱的话，我接受。我不喜欢解释什么。牵手一场，不管你怎么想，我会给自己一个机会，时间会证明一切。这三天，就三个晚上，我会在你楼下等你。来与不来，你自己决定。”欣言说这话的时候，感觉心好累，他以为两个有着相似经历的人在一起，至少会有一点包容，却没想到明明竟然如此淡漠。欣言看着不说话的明明，垂头丧气的走出了明明的宿舍。
西北的夜真的好冷好冷。欣言站在204宿舍下面的小车棚里，风在头顶上呼呼的吹着，把小车棚的铁皮吹的哗啦哗啦响。欣言来回跺着脚走动着，偶尔会在地上坐一会儿。其实欣言知道明明在看他，只不过偷偷的躲在窗子后边而已。但她没有下来，欣言心里有点感伤，刚开始萌芽的爱情，就这样夭折在通往幸福的路上么？欣言在这一夜里，听尽了风的悲鸣呜咽，他看着天慢慢亮起来才走回宿舍，他躲在浴室里，把粘在身上的内衣用最缓慢的方式揭开来，他看着疥疮溃烂的地方冒出一点一点的血珠来，冷笑了一声，然后站在莲蓬头下，看着冒着热气的水把身上的血珠冲净之后又关掉水等着血珠再冒出来，水让溃烂的地方有灼热感，辣辣的，让欣言感觉不到疲惫。他会觉得心里很舒服，欣言越来越喜欢用这种自虐的方式释放自己。他看着血珠不再冒出来，才随便擦了点药，夹着课本又往学校走去。
明明没有来欣言这边陪他吃饭，欣言的心里有点失落。但他依然在放学之后一个人独自站在明明宿舍的楼下，他说过三天会在那儿等，他就会等着，不管结果怎么样，说过的话就要做到。
终于，明明在这晚的夜深溜出了宿舍，手里端着一杯开水。她看着瑟瑟发抖的欣言，把水杯塞到欣言手里，用力捏紧欣言的手，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对欣言说：“喝了它。”
“不喝。”欣言把杯子用力的摔在地上，杯子在地上裂成了碎片。洒落的水还冒着一点点热气。
“你冷不冷啊你？”明明看着发怒的欣言，又变的小鸟依人的模样，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拦腰抱着欣言，欣言挣扎了几下，脸上的愤怒逐渐变得温柔起来。
“杨玉霞喜欢我是不假。但我喜欢的你。她今天约我，我也是想把话说清楚。如果真是有什么事，也决计不会跑到你们学校里跟她说了。你相不相信我？有点脑子好不好？”欣言责备着轻声对明明说。
明明低头不语。只是更加用力的抱紧了欣言。欣言一低头，便清晰的看见她眼中闪动的泪花：“欣言，不是我不信你，我就是有点害怕。他在我心里的阴影还没有走远。其实我的心里曾经找过许多理由想拒绝你，但我最终还是选择了遵从内心的决定。所以我想，如果我自私点，至少自己不会受伤害，也或者说至少我还可以跟你在一起对不对？你也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就是当时听说你跟一个女孩子在一起就气昏头了，没想那么多。我就是这样的性格，你哄哄我就好了。”明明说着举起一只手来：“我发誓，下次再也不会了。”明明说完，泪眼婆娑的看着欣言，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事情都过去了，不提了，你相信我就行。”欣言伸出手，帮明明拢了拢散落在耳边的头发，明明使劲的点着头，那神情，真的惹人怜爱。
突然一杯水从天上浇了下来，淋了欣言和明明一身，欣言赶紧一把抱着明明，抬头向上望去，原来明明的姐妹们都趴在窗台上，看着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明明羞怯的指着楼上的几个人：“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说完牵着欣言的手朝校外走去：“陪我吃东西，好饿呢。”
这件事之后，两个人的信任似乎加深了不少。欣言和明明的生活又回到了正常的状态。白天明明会特意跑到欣言的学校陪他吃饭，晚上的时候欣言会去明明的学校和明明在一起，有时他们会在教室里温习功课，有时会在图书馆里一起看书。等到稍晚一点的时候，明明会陪着欣言去舞厅，她还是像往常一样，站在离欣言不远的地方温柔的看着欣言，再骄傲的牵着欣言的手离开。
这真是一段快乐的时光。明明用她的温柔，一点一点的抚平着欣言内心的迷茫与不快乐。欣言很享受这一段单纯的时光，但她和明明之间又纯净的像杯子里的水，和明明之间的拥抱亲吻，始终没有让欣言更进一步，有时，明明会给欣言一个明确的暗示，但欣言胆怯了，不是不敢，而是在欣言心里，这种感觉已经足够快乐，这两年来，似乎从来都是活在压抑和暴力里，没有这样平静过、快乐过。
欣言和彭如茵保持着书信的往来。欣言在信里告诉她有了一个很疼她的女朋友，如茵说紫云很不开心，可是她也没有责怪欣言，只是经常和她说起欣言的故事，然后流着眼泪说，等你回来，她想看看你，就是想看看你，这让欣言感到愧疚，不知道该怎么跟紫云解释。毕竟欣言亲口对紫云说过喜欢她，也确实曾经有点喜欢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