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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5薄雾秋风倦怠愁,残阳暮雪离人忧(一)

苏梨搀扶着爹爹已是到了家门口,苏父已被折磨的虚弱无力,只剩下一口气在。

说来也奇怪,今日门外寂静的很,各家各户平时总是热闹非常,如今,不知为何却是门窗紧闭,没有半点人气,似是一座荒芜了许久的村落,只剩破落的断瓦残垣,唯有院落中一株孤傲的海棠,开出繁茂的花束,娇艳欲滴,和那落寞的景象很不相称,只可惜那花开的太过惹眼,浓烈似血般的红,看上去反而很不舒服。看到这样的景致,苏梨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赶快推开门,发出清脆的轰隆一声,这才注意到,原来是一个响雷。她抬头看看那天,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艳阳高悬,霎那间却变得晦暗,似是人的心,被阴郁的浓云笼罩着,透不过半点阳光来。忽的狂风不止,折断了几只脆嫩的海棠,伴着那风飘落着大滴的雨点,打在身上,痛在心里。

原来是下雨了,苏梨安慰着自己。只是,不好的预感愈加浓烈。随后,赶快将爹爹扶进屋子。

“娘,我们回来了!娘。。。”苏梨还未进门,声音却是先到了。

苏母眼中韵着泪,正跪在佛像前祈福,听见苏梨的声音,是又惊又喜,飞一般的跑了出来。只是,她在佛前跪了整夜,腿脚有些发麻,一路过来却是磕磕绊绊,反将椅子撞倒了两三个。也顾不上扶起来,一口气跑到苏梨的跟前。

一推门,看见被打得半死的丈夫,惊魂未定,已是有些吓摊了,没等说话,眼泪却是大把大把的落了一地,难忍悲痛之情。

熬了这几日的心力,不眠不休,交瘁的面容却是皱了许多,发也白了许多,心中很多关怀的话,竟一时语塞只顾着流泪,说不出半个字来。

“娘,你别难过了,好在爹爹回来了。先让爹爹躺在床上休息,赶快把我的药箱拿来,我给爹爹好好的诊治诊治。”苏梨说着,将苏父扶到床上,捡了一条丝质的薄被盖在身子,仔细的照顾着。

苏母这才回过些精神,道:“你爹爹也不知遭了多少刑罚,没想到还能有命活着回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说完,赶快转过身去,用袖子默默拭泪。不一会儿的工夫,拿过苏梨的药箱,站在一旁用心的护理着。

苏梨没有说话,她知道,父亲被打的严重,伤及了五脏六腑,到现在还是昏迷着,没有醒过来,就算是华佗神医在世,恐怕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医好。

但她还是要试一试。索性按照《青囊经》里面的说法,给爹爹用针灸救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十几针下去,苏梨的头上已经见了汗珠,可苏父还是没有醒过来,苏梨的心中已是没了底,施针的手竟吓得抖动起来,害怕父亲就这样一直醒不过来。。。

正在焦躁之际,只听苏父一声长叹,却是有了微弱的意识,只是精神有些恍惚,气息也是十分的虚弱。

“我这是在哪啊?回家了吗?”苏父发出微弱的声音。一声询问,却是揪起了苏梨的心,也惹得苏母又是一阵梨花落雨。

“是啊,爹,我们回家了,现在已经没事了,真正的犯人也已经抓起来了。您要快点好起来呀,我还要跟您学医呢!”苏梨说着,眼中含着泪,紧紧握住苏父的手。无论她怎么努力,那两行泪还是悄无声息的流了下来,在脸上划过一道深深的水印。

苏父忍着痛,却是淡淡的笑着,笑的十分惨白无力,道:“恐怕以后,没有机会和你一起出诊了。。。。。。”

“怎么会呢?爹爹,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还有好多好多医术没跟您学呢!”苏梨勉强反驳道,但看着苏父虚弱的气息,却是反驳的苍白无力。

“阿梨,爹的伤自己清楚。”苏父说完已是十分的劳累,却还是勉强支撑着,接着说:“爹这一去,却是留下了你娘,还有你那不争气的哥哥,你那哥哥我也不指望他了,倒是你,让爹爹十分的挂心。。。”

“爹,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娘还有哥哥!”苏梨说着,紧紧地握住了父亲的手,眼泪却是不听使唤的落满了面颊。

苏父听了,十分的安慰,道:“阿梨,有些事情我一定要告诉你,如果不说,怕是没有机会说了。。。”苏父说着,疲惫的面容更显憔悴,接着却是一阵紧凑的咳嗽。

“不会的,爹爹,你好好休息,一定会没事的!”苏梨一边安慰着,一边帮他怕打着胸口,眼中的泪却如璀璨的珍珠,散落一地。

“这些话你要仔细的听着,一定要牢牢的记在心里。。。”苏父说着,又停顿了一下,却是有几分的犹豫。

苏梨很少见父亲这般严肃,却是认真的听着。

“你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而是六年前,我上山采药的时候,在水边救下的。。。”他说着,目光深陷,一行滚热的泪,划过眼角,缓缓的滴落在枕边。。。

苏梨不敢相信,吃惊的说不出话来,又转过脸来看着娘。苏母却早已是泪流满面了,她艰难的点了点头,说出了实情:“当年,我们也是刚到此处落居,你爹爹上山采药的时候在河边捡到了你,你当时受了很重的伤,总是做噩梦,说胡话,我们只当是逃难的苦命孩子,便悉心的照顾着,足足救了一个月,这才救活,醒了之后,你却半点记不得以前的事了。。。可能这就是天意吧,让你忘掉过去的痛苦,开始新的生活。。。所以就一直没告诉你真相。。。”苏母说着,轻轻拭泪,又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小心的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样东西来。

是一把小巧的匕首,刀鞘上面镶嵌着暗红色的宝石,雕刻着的花纹十分精致。她把这样东西交到苏梨的手上,接着说:“这是你随身之物,当年救你的时候,身上就只有这一样东西!”

苏梨颤抖着接过来,却是认真的看着。这的确是一件宝物,单从工艺上看,就知道它价值非凡。苏梨轻轻的拔了出来,闪出一道耀眼的白光,锋利无比,再仔细的瞧着,上面靠近刀柄的地方,分明雕刻着一朵梨花!

所以,爹娘才给我取名叫做苏梨。。。

只是,苏梨看着它,并没有半点印象,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也不愿意去想,却是转过脸来看着苏父,认真地跪在他的面前,拉着他的手,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爹,您永远都是阿梨的爹爹,阿梨永远感谢爹爹的救命之恩,养育之情。。。”苏梨说着,郑重的向苏父磕了一个头。拉着他的手,舍不得放开。

“好孩子。。。爹没有白疼你一场。。。快起来吧!”苏父眼中挂着欣慰的泪,断断续续的说。

“阿梨,还有一件事,却是爹求你的。。。”苏父说道,休息了一会儿,又期待的看着苏梨,却是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爹爹,您说,只要是您希望的事情,我一定做到!”苏梨说完,认真的看着父亲,十分的坚定。

苏父点点头,却又面露难色,顿了顿,道:“阿梨,你要,一定要想办法进宫去!”

苏梨吓得一怔,握着苏父的手有些僵住,一时间有些糊涂了,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爹爹忽然要她进宫?

原来,前两日苏涣在县令府为大夫人制药的时候,缺了一味珍贵的灵芝,正巧府上的藏典阁里有,便和管家一起去禀告了县令大人,打算亲自甄选拿些入药。大人那时正在书房议事,苏涣和管家经过的时候,远远的也听见了几句,虽不真切,只听说是谁受伤落了水,苏涣并不十分在意,忽听得“瑞阳”二字,却是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也是曾经在宫里待过的人,虽然身处边塞,对宫中的事情并不了解,可也知道这“瑞阳”自是当今二皇子刘暻暄的封号,莫非指代的是瑞阳王刘暻暄?他已是吓得出了一身的凉汗,心中惴惴然十分的不安,这瑞阳王可是薛贵妃的儿子!唯一的儿子。。。

苏涣一想到薛贵妃,心中悲痛不止,满是愧疚,他要想办法保护瑞阳王,哪怕丢了自己的性命。

原来,这苏涣原名苏成涣,曾经是宫里的御医。经常为薛贵妃诊治病情,也算是她的心腹了。这薛贵妃就是暻暄的母亲。

苏涣总觉得当年若不是他胆小怕事,带着家眷逃跑了,也不会让薛贵妃死得不明不白,这许多年,他每一天都活在自责中,痛不欲生。。。

“在我的床头有个盒子,里面有两样东西。”苏父接着说,艰难的想去拿那只木盒。苏梨听了连忙遮掩,她知道,那盒子里面的金钗已经给了哥哥,要是爹爹知道了,定会气的激动起来,说不定身体会更加的危险。便阻止道:“爹爹,您先别急,一会让娘拿给我就是了!”

苏父听了,微微点了点头,接着说:“那里面有半本医书,却是世间罕有的旷世奇书。。。这些年,我一直未敢拿出来。。。也不敢使用上面的医术,却是怕暴露了行踪,被仇家追杀。。。”苏父说着,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的慌张,眼睛里布满了恐惧。想着自己这些年东躲西藏的日子,十分的辛酸。

苏梨却是意外,怪不得爹爹一直把这半本《青囊经》藏起来,不敢拿出来,也不教她上面的医术,原来是怕仇家追杀!

“那爹爹,追杀我们的人究竟是谁呢?”苏梨擦干脸上的泪珠,追问道。

“她就是当今的皇后!萧皇后!”苏父一字一句,这一句话却是说的十分清楚。

什么?萧皇后一直在追杀爹爹?苏梨更加意外,为什么远在皇宫的萧皇后,会是爹爹的仇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实在是理不清头绪。

苏父并没有继续解释,而是接着说:“那里面还有一样东西,是一只金钗,却是九尾凤翎钗,那是薛贵妃御赐之物,让老臣拿着它当做信物,告诉皇上那个惊天秘密。。。。。。”苏父说着,已是十分的吃力,又剧烈的咳了起来。

苏梨忙照顾着,却是十分的担心。

等苏父好容易平缓下来,又接着说道:“如今,你拿着那只金钗,把它交给。。。交给瑞阳王,告诉他。。。他的母亲薛贵妃是被当今皇后萧碧华害死的。。。。。。”

苏父说完,忽然老泪纵横,止不住的自责,道:“都怪老奴胆小怕事,当时的贵妃娘娘早产生下皇子,心力衰竭,身子已经不行了,老奴一时害怕,怕皇上不相信我的话,这才逃跑的,是我,是我害了她啊。。。”苏父说完,已是断断续续,十分的自责,但他情绪太过激动,气息也越来越微弱。而苏梨,还是有好多的疑问没有解开。萧皇后?薛贵妃?瑞阳王?天大的秘密?追杀?陷害?。。。所有的这些,把她弄糊涂了,就像是摔碎的陶器,凌乱的没有头绪,拼凑不起来。。。

“还有,告诉瑞阳王,那个天大的秘密,萧皇后,萧皇后其实,其实她。。。。。。”苏父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却是一口气没提上来,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爹爹。。。爹爹你醒一醒呀,爹爹。。。”苏梨伏在苏父身旁,早已经哭成了泪人,撕心裂肺的唤着父亲,摇着他的手臂,希望能将他唤醒,只是这个愿望,永远不可能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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