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搀扶着老祖宗一路来到杨三枝家,杨成奎正蹲在门口一口接一口的抽着旱烟。看到众人到来,站起身喊了声老祖宗,又叹息着摇了摇头走到了一边。
杨小婵看着杨成奎的样子,心里仅存的一点希望也化成泡影,一瞬间如天塌下来一般,连打开门的勇气都无处寻找,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你们先带小婵下去休息吧,淙娃子,跟我进去。”
老祖宗吩咐好几人照顾杨小婵,牵着一脸惊慌失措的杨衍淙推开门。
杨三枝的尸体摆放在床上,整个人就如睡去了一般,身上除了肩膀处包扎着浸透着血迹的白布,其他地方并没有显著的伤口,只是脸色铁青的可怕,并不如刚死之人,仿佛已死去了很久。
杨衍淙喊了一声爹,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才意识到父亲已经永远的离开了自己,念及此处顿时扑到杨三枝的身上,摇晃着杨三枝的尸体高喊着:“爹,爹你答应我一声啊!“
老祖宗叹了口气,心疼的看着眼前的孩子,眼神中满是不忍,却又有一丝疑惑。
“成奎,我看看三枝的伤口。”
“哎。“
杨成奎应了一声,走上去摸了摸杨衍淙的头,然后解开杨三枝伤口出包扎的白布。露出了被狼咬伤的地方。
“怎么会这样!”
老祖宗一眼看去,不由得吃了一惊。杨三枝锁骨上面的地方两个露着两个筷子粗细的洞。可怕的是,伤口周围的皮肉都显像着萎缩的样子,而且泛着浓厚的青黑色,异常骇人。
“成奎,我问你,咬了三枝的那只狼,到底是什么样子?”
杨成奎挠了挠头,回忆道,“就是普通的狼的样子啊,应该是上了年岁的老狼,毛特长,动作也不麻利,好像腿还有点瘸,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和狗子打的。怂的很,这种老狼我自己能打仨。就是抗打,几镐把下去还能跑,就是惦记着三枝哥,没敢深追。咋了?有啥不妥的?”
老祖宗拉开杨衍淙,皱着眉叹气道:“三枝这不是被咬死的,他这是中了妖毒,你们应该是遇见了成了精的老狼了。“
“我娘哎,不是吧,那我咋还能活着回来,老祖宗,您看我中没中毒啊?我还没娶媳妇呢。“
杨成奎一听老祖宗说他们遇见的是精怪,差点吓的尿了裤子,浑身上下摸了一遍,总感觉自己哪里都不舒服。又想到自己把那老狼狠狠的打了几镐把,心里更是哭。打小就听说这些修炼通人性的精怪最是记仇,这回自己肯定要被报复,活不成了。
“不成器的东西,慌什么!事到如今,三枝这身子确是不能留了,可怜了这苦命的孩子,不能入土为安。成奎你去带几个人拾些柴火,趁天早烧了吧。“
老祖宗此时心里有些了然,还记得年幼时那风水高人与自己父亲所说,此地三面环山,一面流水,乃是三星抱月之地,最是养人养气之地。居于此地的人自然一生顺顺当当身康体健,同样,居于此地的动物也收益斐然。若是有那一两个受苍天眷顾的,修行养气参悟了修炼的大道,成精成怪也不是不可能。
幼年的老祖宗对此兴趣盎然,总盼着能见个成精的物件,后来那高人对他说,可莫要有这想法,精怪与人不同路,若是被其所伤,中了妖毒,到时可是痛不欲生,如此这般。
当时描述的场景正如今天杨三枝的样子一般,所以老祖宗才确定杨三枝几个遇见了积年的狼精。
只是老祖宗也只是年幼时听那人说了一些关于这方面的奇闻异事,自己活了这么久到是真没见过活的精怪妖鬼,也不曾细问高人真遇见这帮场景怎样处理。心里只想,恐怕这妖毒会不会传染,不要祸害到村里其他人。
自古火乃天地最正之物,能去邪除秽,既然如此,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净。虽然杨家村一直奉行土葬,此时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三枝!你怎么就这么去了!留下我孤儿寡母可怎么办啊!”门外一路传来哭喊声,是杨小婵醒转过来,跑来看自己的亡夫了。
老祖宗拦住门口,轻声劝道:“小婵你就不要进去了,三枝的尸体有些问题,福婶,你带着小婵和淙娃子去歇息下。其他人跟我来。“
……
母子俩被福婶一路领到自己家,虽然俩人都不再哭,只是都双眼失神,心中的苦痛仿佛要从脸上溢出来一般。
福婶心里也是一阵难受,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还是被精怪害了,村子几十年没发生过的事,咋就让三枝家给摊上了呢。
“蜻儿,你去带你淙弟弟去门口玩会,不要跑远,我陪你婶子说会话。”
福婶冲里屋喊了一下,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应声掀开门帘走了出来。
正是福婶的女儿杨衍蜻,她与杨衍淙同辈,却大了杨衍淙几岁,今年已经12了。正是发育的时候,胸部已经微微隆起,一张瓷娃娃似的脸上总是笑眯眯的,平日里最与杨衍淙要好。
“走吧小洋葱。姐姐带你去玩。“
小洋葱是杨衍蜻给杨衍淙起的外号,他的名字简略来就是如此。杨衍淙平日里也对这个大自己几岁的姐姐没什么隔阂,也起了个小蜻蜓的名字给她。
两人一路来到清流河的旁边,平日里两人总是爱来这里摸鱼摸虾,今天却是没有这个兴致。
杨衍淙拾起一块石子,向河里丢去,那石子在水面上跳出几个涟漪,最终沉没于水底。
“小蜻蜓,我爹死了,被狼咬死的,老祖宗说是什么精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最疼我的爹爹再也回不来了。“
杨衍蜻抱过杨衍淙的头,埋进自己的胸口,摸着他的脑袋轻声说道。
“姐姐知道,但是姐姐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的,不会离开。想哭的话,就哭吧,没人会看到。“
杨衍淙抬头看着杨衍蜻,那张熟悉的好看的脸上仍旧挂着一如既往的微笑,眼里全满是心疼与怜爱。
当下再也忍不住,一直没有流下的泪水汹涌而出。
清流河水波澜不惊,河水旁一个少女抱着一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少年。
一只手轻轻的安抚着少年的头发。
温柔如那河水般隽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