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发生的事情转个身就可以忘得一干二净,而往事就像放映机一样时常在脑海里清晰地放映着,有人说这是偷偷老去的表现。有时候站在镜子前,看到镜子里那个头发凌乱,脸色蜡黄,两眼无神的头像时总会不经意地把自己吓得心惊肉跳。生活有两种态度,一种是积极,另一种是消极,而如今的我似乎选择了后者,人越长大就越挣扎,追逐的梦碎了一个又一个,作为一个颓废的消极主义者,对于未来,呵呵,真没什么好憧憬的,对于过去还真乐意在这里跟大家放映一下……
我叫陈漠奇,漠是漠然的漠,奇是平淡无奇的奇,亲人们都叫我奇奇。
每个人都有一段属于自己的故事,而我的故事则要从我人生的第一个谎言开始……
1992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邓爷爷?咳咳咳,真不好意思放错片了……让我找一下,噢,在这里了,这回没错了,就是这个……
1996年,夏末初秋,野菊花在阳光下开得异常明艳动人,一处工厂的晒场上,两个光着脚丫,一黑一白的小娃嘻嘻哈哈地玩耍着,地上撒满了野菊,那个黑乎乎,眼睛大大的,傻愣傻愣的姑娘当然就是我啦,至于坐在我旁边那个脸色苍白,瘦不拉叽的小男孩……想不到吧,他就是我八哥罐子,虽说是我堂哥,大家别想得他太老,其实他刚好就比我大一个月而已,那年我们6岁……
“罐子,这种小花真漂亮,电视里有人结婚的时候都会撒花,不知道有没有这种花呢?对了,那天我跟伯娘说长大后我要跟你结婚……”
罐子听到,赶紧停住了所有动作,盯着我那黝黑的小脸,脸上一抽一抽的,嘴半张着,分不清是什么表情,我又继续说道:“但是伯娘听我这样说,马上吓得那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她告诉我,我们是两兄妹,两兄妹是不能结婚的,还骂我不懂事。”
罐子终于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容,摸了摸我那头油光油光的短发,“傻瓜!”我一脸疑惑,尽管他后面那句“吓死我了!”说得是那样小声,但是还是被我听见了,结婚有那么可怕吗?其实我也不懂结婚是什么意思,当时那样说只是为了讨好伯娘,以为结婚只是有好玩的跟好吃的,跟她说起结婚只是认为她会给我做好吃的,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丢死人了。
“听说我妈跟伯娘去逛街了是吗?”
“嗯嗯,听我姐说是给我们买新鞋去了,过几天我们就要去上学咯。”
“什么?上学?那我岂不是要像我哥那样早出晚归,作业要做一大堆啦?不要,我不要!”
罐子鄙视地看了我一眼,“你怕什么,我都不怕,最多以后作业任你抄。”
“好,一言为定,拉拉勾,拉拉勾,一百年不许变……”
“快看,婶婶跟我妈回来了!”我们年轻的妈妈各自骑着那破旧的自行车有说有笑的已经到跟前了,我急忙地跟着跑回了屋里,拿着凳子走到车篮子前翻找着,不一会我的脸变得更黑了,嘟着嘴一屁股坐在地上。
“奇奇,怎么啦?”伯娘牵着罐子走进来问。
“别管她,大概是没找着吃的吧。”这个世上大概就只有我妈妈这么了解我了。
伯娘笑着从袋子里拿出两双粉红色的小凉鞋,“奇奇快过来看看和穿不。”
我看见新鞋兴奋地跑了过去,动作迅速地穿了一双在脚上,我那双穿了两年的破鞋,穿得不想再穿了,无比兴奋的我却忽略了一脸沮丧的罐子。
“罐子,怎么啦?”我妈妈注意到了。
“我不喜欢这双鞋。”
“这双鞋那么好看你怎么不喜欢啦,赶紧穿上看看和不和脚。”伯娘有点命令的口吻。
“我不,这是女孩子的鞋子,我不要。”罐子激动得快要哭了出来。
“这孩子,真是的,谁说是女孩子的啦,赶紧穿上!”伯娘开始有点恼怒。
“罐子,这是一双男孩子鞋,我看我哥也穿过差不多这种的,我才委屈呢,为了跟你穿一样的鞋,我要穿男孩子鞋,来,我帮你穿上,诺,你看看,你穿上去真好看,我穿得就像个男孩子了。”
罐子半信半疑地看着双脚:“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是我第一次撒谎,我捂着胸口表情认真地点点头,其实说谎心里一点都不好受。
8月31号,我搂着我姨送我的大红书包兴奋得几乎是一夜未眠,天还没亮,伴着一声鸡啼,我打鸡血般地从床上蹦了起来。我清楚地记得三伯带着墨镜,套着手套,开着他那辆拉风的白色三轮摩托,(相信大家都看过战争片吧,里面带个斗的摩托有印象吗,没错,就是那种)载着堂姐跟伯娘,潇洒地停在了我家的破屋外,我兴奋地跑到屋外四处看了看:“罐子呢?”
罐子悠悠地从车斗里冒出了个小脑袋,咧着那缺了门牙的嘴,嘿嘿地笑了两声。
一路荣耀,终于到了传说中的学校......
“说,我的书包呢,我家的罐子呢?!”我在海伟跟海威两兄弟前吼道。
“罐子?不认识,你是不是刚到?坐我旁边吧。”老大海威赶紧把我拉到他身边的座位上,而海威似乎意识到了危险,缩在一旁,我当时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愤怒,一用力就把他的课桌给掀翻了,一只脚抬到凳子上,生气地说:“我之前明明就是跟罐子坐在这里的,刚刚就上了个厕所,现在回来我的书包不见了,罐子也不见了,我不管,你们得帮我找回书包还有罐子!”顿时所有的人都惊讶地看着我,他们两兄弟估计是觉得有点莫明其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提提他们两兄弟,他们一家是我们家为数不多的邻居之一,我们都是山里面长大的孩子,我那股野蛮劲不是一般小孩可以比的,用现在的话说,我就是他们的大爷,我叫他们往东他们绝对不敢去西,他们生在一个地主家庭,在当时来说可以说是比较有钱的人家,第一次见到皮沙发,就是在他们家,他们的奶奶是一个很守规矩的人,不按时吃饭,罚跪,不按时睡觉,罚跪,大声喧哗,还是罚跪……总之有说不尽的规矩,我曾间接地害到他们受了很多罚,后来我爸的厂倒了,我们搬家了也就没有了联系,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