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
于老轻轻咳嗽了两声,面色苍白如纸。他将海若剑抛还给禹序铭,道:“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了。海若伤了,回去我给你重铸一次。”
说罢,于老的身影慢慢没入了黑暗之中。
禹序铭接住打着旋飞过来的海若剑,剑身上一道裂纹贯穿其上。
……
赵灵淑呻吟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我死了么?”赵灵淑迷茫地呢喃着。
“我觉得你还没死,唔,比你父亲还有道陵兄和李灵姐可要好多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公子!”赵灵淑渐渐清醒了过来,欣喜地看着禹序铭,“你还活着!”
她又慌慌张张地转头看向四周,赵团长、张道陵和李灵都面色苍白的靠在墙壁上,身上散发着刺鼻的药味。
禹序铭道:“他们伤得挺重的,吃了丹药也得等上三五天才能行动,现在还没醒呢。”
赵灵淑嗅了嗅药味,又过去试了试他们的脉搏鼻息,这才放下心来。
她脸上带着一点黯然神色:“马叔他……他最后怎么了?”
禹序铭指着不远处卧在地上,消瘦的不成人形,已经没了声息的马叔:“在那,被那东西强行拔高了修为,然后就成了这样了。”
赵灵淑眼圈一红,捂着嘴,别过了头去。
……
“额啊……”赵团长呻吟了一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一阵剧痛让他皱了皱眉头。
他奋力地撑起了身子,焦急地转头扫视,直到看到坐在旁边的赵灵淑这才放下心来。
“呼……”赵团长长出一口气,紧紧地将赵灵淑搂在怀中“灵淑,你没事便好。”
又过了一两个时辰,张道陵和李灵也是相继醒转。
死里逃生的几人无力地靠在石壁上,咳嗽着,大笑着。
然后几人都看到了倒在地上没了声息的马叔,渐渐沉寂下来。
“爹爹……”赵灵淑有些担忧地看着赵团长。
赵团长摆了摆手,咳嗽了两声,只说:“不怪他。”
……
数天后,重伤的几人终于稍稍恢复了些许,至少有了些自保之力。
濂溪团的几人沉默着跟在赵团长的后面,在中央石台的附近,一个个土堆立着,里面埋葬着濂溪团所有因这些灵石矿而丧命的团员们。
赵团长轻轻叹了一声:“弟兄们走好……我不怪你们……”
赵灵淑、张道陵和李灵也都低着头,站在赵团长两旁。
禹序铭面色复杂,站在旁边,看着他们。
“走吧,回去!”
半晌,赵团长吐出了这样的话语。
“走!回家!”
复杂的神色在众人脸上显现,这几日的经历当真是如梦似幻,却又历历在目。
雾潮时的凶险,奋力逃生后的喜悦,马叔失踪时的诡秘,见到赵团长时的震惊,马叔入魔时的绝望,还有最后的峰回路转,逃出生天。
……
浔阳城外,散修营地。
营地入口处,一块巨大的牌子立在那里,血红的漆刷在上面,刷出一个个血红的名字来。
牌子下面,许多男女哭泣着,也有许多小孩子坐在蒲团上,好像在等着什么。
营地的入口缓缓走进一个瘦小的面色苍白的女孩,约莫也就十岁左右的年纪。她咬着牙,细细地在牌子上看了一圈,然后舒了一口气。
她取出一个蒲团,坐了下来,定定地看着外面,好像在等着什么。
她旁边早就坐着一个男孩。
男孩问道:“你还在等你爹爹?”
女孩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男孩也点了点头:“我也还在等我爹爹。雾潮过去这么久了,我知道他可能已经……但我还是想等等,我生日快到了,他说过会回来给我过生日的。我不想要生日礼物了,我只想要爹爹平安回来。”
女孩沉默了一会:“我爹爹也说要回来给我过生日的……我也只要他平安回来……”
男孩问道:“你爹爹是哪个团的?”
女孩轻轻道:“濂溪团。”
“濂溪团……”男孩点点头,“我知道他们的标志……那里,那里!你看那里,濂溪团!你爹爹肯定在那支队伍里!”男孩突地指着远方过来的几个黑点叫道。
女孩霍地站了起来:“谢谢你!”
她提着裙子,快速地往那边奔去。
“爹爹……爹爹……爹爹……”她一边跑,一边扫视着那支队伍。
渐渐的,她越跑越慢,越跑越慢,最终停了下来,伏在地上,无声地抽泣了起来。
禹序铭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个朝着他们奔过来的小女孩,看到了她从狂喜,到疑惑,再到绝望的转变。
“那是……马叔的女儿么?”禹序铭问赵团长道。
赵团长点了点头,深吸口气,迎了上去。
“灵儿,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么,别哭呀,来,快起来!”赵团长眼中含着悲伤,轻轻哄着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揉着通红的眼睛,怀抱着最后的希望,哽咽着问道:“团长,我爹爹呢?”
“……”赵团长只能回以沉默。
“呜啊!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女孩崩溃了。
“说好了要回来的!说好了要平平安安回来的!说好了要回来一起吃饭,一起过我的生日的!呜啊!骗子骗子骗子!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回来!”
“呜呜……”
“骗子……”
女孩一下又一下地捶着地面,粉嫩的手上沾满了泥土血迹。
赵团长轻轻扶起了她,看着她的眼睛,拿出一个小小的袋子,塞到女孩手中:“灵儿,你爹爹他手里最后还攥着这个……拿着吧……”
女孩紧紧攥着袋子,拼命地摇着头。
……
夕阳如血,牌子上多了几个鲜红的名字。
女孩定定地看着其中一个,手中紧紧地攥着马叔留下的袋子。
“爹爹……”
女孩茫然地看着四周。
“我该怎么办……”
轻轻地,一只手牵住了她。
“灵淑姐姐……”
赵灵淑轻轻抚着她的头,轻柔地道:“跟我回家吧。”
“家?”女孩面上是惨淡的笑。
赵灵淑点了点头:“走,我们回家。回家给灵儿过生日。”
禹序铭笑着走了过来:“还有我们,别忘了。我们答应过马叔的,要给灵儿过生日呢,我还有礼物要给她呢。”
张道陵和李灵也从大厅中走出,站到了女孩旁边。
“灵儿,濂溪团就是你的家。”赵团长也走了过来。
“走吧,回家。”
……
“灵儿,我跟你说。最后我们在地下碰到的那个怪物,那是上古封印下来的巨妖,只透露了一点妖气出来,我们几个就没有还手之力了。多亏了马叔!”
“是啊!多亏了马叔!”
女孩静静地听着,低头看着攥在手中的袋子。袋子上满是尘土和血迹,好像还留着父亲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