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曼从首都国际机场走出来，再次感受到大城市的气息，这让她想起程慢慢趴在课桌上表情丰富的样子。程慢慢是个农村土鳖，他给陈曼讲述他小时候进城的感受：有一种独特的味道和色彩，那种味道和色彩对我来说就是大城市的气场，特别深沉特别有力量的感觉，让我特别兴奋你知道吗，后来我长大了才知道，那特么的是空气污染。
程慢慢和陈曼是高中同学，毕业后再没联系，已经过去十年了。高三时班上有个县里的男学生朗诵了一首自创的《致高考》的诗，“地球啊，你转的太快了，都特么把我转懵圈了。”陈曼当时觉得他矫情死了，现在她却总莫名想起来那个画面，当然只是想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现在，据说慢慢在华尔街，陈曼则高中毕业后一直呆在英国。她在伦敦做家具设计，其实她呆在英国主要是她习惯了那里的生活环境，另外她断断续续在那儿接受心理医生治疗。
李园其实早就到机场了，但是他在车里睡着了。李园是至今陈曼的最后一次暗恋。要不是有个胖子胡乱按喇叭，他估计就要睡到明天了。等他找到陈曼，见她戴着太阳镜正弓着腰坐在她的大行李箱上发呆呢。
你倒是打个车走啊。我怕你找我啊。李园能感觉到陈曼有变化，完全没了孩子气。高中的时候，她可以说完全不懂事儿。我看你也不像个木匠啊。噢，啊？我是做设计的呀。你在网络上跟我还挺熟的，怎么见了面，我觉得你不认识我啊。我见到真人就这样，容易紧张。交际障碍？社交恐惧？啊，说不好。听说你们有钱人现在流行玩儿心理医生。陈曼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尴尬地笑下。李园也一下尴尬了。
俩人开着车往市里走，陈曼一直在问问题，估计是不想冷场。李园艰难应付，后来干脆承认，我其实对北京也不熟。你高中毕业不就一直呆这儿吗？我呆哪儿都是呆自己屋里。高中同学有联系的多吗？不多，高中本身就没什么交际，一年下来，都要重新分班了，班里的学生还没认全呢。那时候班里学生太多了。嗯，得有一百了吧，现在想起来还能闻到班里那股臭味儿。我跟韩瑞还有联系。我谁都没了，你能找到我都是个奇迹。QQ群你还在的呀。号在，我人早就不在了。搜号就能搜到你的微信。你说过了，你还搜过谁的啊。没了吧。李园想提慢慢，陈曼跟他又联系上，他第一时间就想提慢慢，不过他觉得不太好，容易尴尬。赵贺你还有联系吗？李园尴尬地笑着往后缩了下脑袋，就跟有什么要击中他一样。高中毕业就没联系了，听说做金融呢。现在流行聪明又漂亮的姑娘做金融。自然法则而已。陈曼看李园漫不经心，就掐了这话题。
俩人都不吭声了，陈曼反而自然起来了，舒舒服服坐在车里瞅着外面。车很快就开进了繁华里，淹死在车海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