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石看着紫衣女子与罗云成谈笑甚欢,不由得眉头紧锁。他悄悄的走近罗云成,紫衣女子身上一股墓土的味道扑鼻而来。这是引魂幡的魂俑,他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看样子,罗云成这次是来钓鱼的,就是不知道这钓的是谁,是自己,是不平师傅,是李平柏,还是武元厚,他不得而知。这个人到底是敌是友,他更分不清楚,不过他不后悔自己将罗云成引魂幡中宿主清除,让他自由这件事情。
世界太大了,自己无法左右人的命运,即使是四十九盏转世之灯,自己也只能陪伴在他们身侧。那么遇到魂灵总是可以帮一把的吧。
那石抽回思绪,将计就计,选择等待。
台上白双舞姿曼妙,李平柏琴声动人,那弹琵琶的姑娘人琴合一。日光透过琉璃屋顶柔和的照在李平柏身上,整个大厅了都是海棠花的味道,他低眉信手续续弹,英俊的面庞,唇边的微笑如同春茶一样清澈。
美妙的琴音从他指尖缓缓流出,如和煦的风一样流畅。一曲终了,掌声雷动。
“平公子,你还有给我多少惊喜啊。”一个男子的声音传到那石的耳朵里,是欧阳明华的声音。他今天竟然是一副纨绔公子哥的打扮,穿花大袄,青色长衫,身后跟着十几个宫廷侍卫,看上去凶神恶煞的。
众人见了,竟然理也不理,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为台上的人喝彩。
欧阳明华自找没趣,冷冰冰的看了看那石,那石嗤之以鼻,白眉更是冷面相对。他赶紧找了个空位坐了,犹自挥着扇子,喝着茶。
那石看着台上的李平柏,总是觉得他和往日有些不同,一回头,却发现罗云成身边的碧衣女子脸色发白,整个身体止不住的在颤抖。仿佛有什么令她恐惧的东西正在伺机而动,她恐慌的看着台上发生的一切。
那石奇怪的紧,他有些纳闷的看着台上的李平柏,心里揣测难道是不平法师给李平柏贴的那张易容的面具有问题。
怀里的小猫突然挠了他一下,他一低头,发现猫儿正伸着爪子够那旁边小几上的肉干,他揉了揉猫儿的脑袋,取了几片。
当他再抬头时,罗云成和他身旁的女子早已经杳无踪影。李平柏、白双和那红衣女子也了无踪迹。他懊恼的拍了一下大腿,追出门外,正要找寻他们。可是身后却响起了欧阳明华的声音:
“主簿大人,别来无恙啊!有空到我府上坐坐,我们切磋一二。”
那石只得转过身,对着欧阳明华施了一礼,说了一句:“日后,得空了一定要去。”
一抬头几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他的视野,是那日在馄钝摊的老板娘胡蝶和伙计老于,他们易了容,站在欧阳明华的侍卫队里,旁人自是看不清楚。
那石看着欧阳明华有些僵硬的表情,想着他今日里古怪的做派,心里猜测这厮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否则,像他这种世家公子哥,平日里清雅惯了,怎么会穿着这么俗气的绫罗绸缎到处乱走。
这身后的侍卫,是真的侍卫,还是看管他的人,就值得玩味了。
他又想到那日离开馄钝摊后李平柏和武云真是待在一起的,而这个欧阳明华也在场。也许可以通过他查到一些东西,于是说了一句:
“欧阳公子,你我一见如故,这门厅花堂之中人山人海,我却觉得无趣,武府你也常来,还劳烦你带我随着走走,方便说说这城中旧事,我人生地不熟,有劳你了。”
欧阳明华也不推诿,他身后的侍卫似有阻拦之意,怎奈身边耳目众多,只得悻悻然的跟了去。
白眉远远的看了,想跟了来,无奈姐姐不知所踪,自己又要尽地主之谊,着急的直跺脚。眼巴巴的瞅着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灵机一动,唤了身边的丫鬟绿植远远的跟了,命她时时来报。这才放了心,坐在楠木交椅上,喝了一口茶,百无聊赖的欣赏着这固原城里世家千金的风采。
那海和欧阳明华一路走一路说着话,倒也快活。
渐渐的走到了荷院跟前,荷院今日不同往日,有些冷清,只有几个丫鬟婆子在湖边采菱角。
那石突然携了欧阳明华越上这荷院湖中的一条打捞湖中淤泥的小舟,他身后几个侍卫显然没有想到那石会这么做,想要跟上去,怎奈这湖中小舟只此一艘,小舟上堆了一些杂物,勉强只能站下两人。
只能在湖边干瞪眼,有几个心急的侍卫追到岸边通往湖中心荷院楼宇的玉带桥上,只是鞭长莫及。
那石看着岸边侍卫反常的举动,用手在欧阳明华手上一搭,眉头皱作一团,原来这欧阳公子脉象很乱,武功全无,是中了江湖中邪派的摄魂针。
此物进入体内七天即刻控制人的身体,进入人的身体七七四十九天可以控制人的意识,让人成为活死人。
那石觉得问题有点棘手,说了一句:“欧阳公子,你中了旁门邪道的摄魂针,公子家也是高门大户,怎会与邪道中人有所牵扯。卑职,现在用银针将你的气穴封住,你一时半会不会有大碍,若要取出摄魂针要费些周折。明日,你设法到上次我们见面的馄钝摊来,我做法,将摄魂针取出。”
欧阳明华吃惊的看着那石,显得有些激动:“主簿大人真是高人啊,难怪白双说,只要找到你们,你们就会帮我的,我倒不要紧,你们赶紧救云真吧,他快要被送去填河了。
“这武府里鬼妖当道,白眉生死未卜,人鬼不知,白双已经被软禁了。武元厚那个老贼,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求什么长生不老,那日在馄钝摊里,我也是出于无奈,那日和我在一起的不是什么武云真,是他们假扮的。”
“这事我虽然知情,但也是迫不得已,还望主簿大人不要见怪,对了,这平公子近况如何。”
欧阳明华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大堆话,那石却讪讪地道:“除了迫不得已,恐怕公子也想试试我等的身手吧。”
欧阳明华不置可否,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压低了声音说:“你要当心这白眉姑娘,她有可能已经不是白眉了。”
他说话的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感伤。那石注视着他,不知怎么的竟然想起了李豆蔻,她曾经也有这样感伤绝望而又痛苦的表情。
他同情的看着欧阳明华,说:“在下知道了,公子放心,她伤不了卑职,倒是公子自己要万分小心才是。卑职这是有几个隐身符,交于公子,公子危急之时,用血化了,放在身上,可以暂时避避祸。”
欧阳明华接了,藏在怀里。他看着眼前这个心思缜密的男子说:“大恩不言谢,日后我自当涌泉相报。”
那石却只是笑了笑,说:“我帮你,是我的事,与你何干,谢什么。不用谢。”
这个几日前还不可一世的贵公子,此刻的神情很复杂,长了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这么轻松的决定帮他,却没有和自己谈什么条件。他的心里有一股暖流,一种在年幼的时候就丧失的情感有回到了他的记忆里。他看了看不远之处的荷院,嘀咕了一句:“武府这么大,这荷院是武府的重地,常日里都是重兵把守,今日怎么这么萧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