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石魂不守舍的回到牢房里,他绝望看着一屋子的黑暗,眼泪无声无息的留了下来。蒋凡晨靠在牢门上,回想着弯月公主说过的每一句话,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天快亮的时候那石翻身站了起来,拉着李平柏就朝着牢门走去。
蒋凡晨说:“你要去哪?”
那石说:“我要去把弯月救出来。”
蒋凡晨说:“你是牧人,师尊不止一次的对你说过你不能干涉凡人的生活,篡改凡人的命运,否则会遭天谴,你不知道吗?”
那海颓败的抱着脑袋蹲了下来。
蒋凡晨说:“我们的任务就是取回那四十九盏灯,现在唐朝已呈乱象离崩塌之日不远,天命难违,你以为你能干什么。我们只能候时而动,不要乱了阵脚。”
李平柏说:“你们听外面是什么声音?”
蒋凡晨立刻朝着天牢的出口走去,等他回来的时候二皇子和一位御史台的督查走在他的身后。御史台的督查捧着一壶酒。
那石看着他们走进牢房尽头的那间刑房,心里知道皇帝派人来杀自己了。押解他的两个杂役有些眼生客客气气的带了他和李平柏去了刑房。
二皇子说:“见过弯月公主了。”
那石不置可否,一脸的漠然。
二皇子也不搭理他,看着李平柏说:“你只要向典狱官说清楚你没有参与这件事情就行了,父皇已经赦免了你,你跟我走行不行?”
李平柏摇摇头。
刑房里突然之间安静了下来,御史台的督查从袖中取出文书,开始念起来,洋洋洒洒说了半天,最后问了一句:“那石,你可认罪。”
那石竟然理也不理。
督查又自说自话的讲了半天,最后将毒酒倒在杯子里,喝令那石喝了,那石却一动不动。
刑房外突然喧闹起来,一个狱卒推开门说:“所有囚室的牢门都开了,犯人跑的到处都是。有些死囚抢了刀子向着天牢大门冲过去了。”
典狱官说:“不必惊慌,天牢外是御史台的七百铁卫,他们出不去的。”
狱卒说:现在怎么办。
还没有等典狱官想到办法,一个浑身是血的铁卫就冲了进来。他气喘吁吁的说:“禀报皇子殿下,犯人快要冲破外面的守军了,怕是抵挡不了多久了。您还是出去一趟吧。”
典狱官眼珠子一转,跪在地上,对着二皇子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说:“卑职无能,还请二皇子明示。”
二皇子冷冷的看着面前贪生怕死的典狱官,抽了腰间的佩刀,一脚将他踹到墙角。正要说什么,欧阳明华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他蒙着面,一双眼睛闪闪发光。手里是一截子点燃的鞭炮,里面塞满了蒙汗药。
片刻之后屋子的人就都倒了下去。他背起李平柏、蒋凡晨抱起那石消失在天牢的尽头。
弯月的侍女远远看着这一切,牢里的一个狱卒换了一身便装和侍女在街角汇合。两个人急匆匆的回了宫。
弯月说:“他们跑了吗?”
侍女说:“牢里所有的人都跑了,乌压压的一大片。现在京城里都乱了,到处都是捉拿他们的告示。”
弯月说:“你是亲眼看着二皇子去的天牢。”
侍女说:“千真万确。御史台的督查刘大人也去了。”
弯月说:“他们去干什么。”
侍女说:“福哥哥说他站在牢里只看见二皇子和刘大人端了一壶酒,别的就不知道了。”
弯月公主说:“外面为什么这么乱?”
侍女说:“宫里的王公公传了老夫人进宫,又来了一些新增的侍卫在寻找逃跑的犯人,所以……”
弯月勉力的站了起来,婢女们把被子铺开,塞了几个枕头。穿上丫鬟的衣物,在几个丫鬟的搀扶下从后门离开了树德宫。她一边走一边哭,反反复复的想着自己和皇祖母去天牢的整个计划。她知道自己在这个宫里已经是孤家寡人了,就连皇祖母这里都已经不安全了。自己前脚去了天牢,后脚就有人要取那石的性命,自己还天真的想着父皇会放了那石。她不仅为自己的愚蠢感到好笑。
弯月大汗淋漓的换好了衣服,坐在镜子前描了描眉毛。奶娘满脸是泪,几个侍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弯月将一些首饰和银两塞给他们,又将他们的卖身契给了他们。
奶娘说:“公主,你这是做什么。”
弯月说:“等着出嫁啊,我不能把你们带到蛮荒之地去受苦,你们都还有亲人,拿了卖身契,带着令牌出宫去吧。”
奶娘看着眼前的弯月公主,心里泛起滔天巨浪,心想皇帝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这些奴才吗,他们横竖都是一死,年幼的弯月公主怎么会明白这皇宫之中的恐怖之处呢。
奶娘擦了擦弯月公主的眼泪说:“公主饿了吧,我去弄点吃的。”
公主点点头。
奶娘说:“你们几个去收拾收拾东西。”
弯月说:“院子里的雪很美,我要去看看。过会你把吃的放在小几上,我一会就来。”
侍女们福了福身,目送着弯月公主出了门,看着她在偌大的园里走走停停。
奶娘给姑娘们使了个眼色,姑娘们擦干脸上的泪水,将一瓶鹤顶红从头传到尾,挨个喝了。
天空中棉絮状的云朵慢慢的越聚越多,风也越来越大。弯月看着身后自己哪行孤孤单单的脚印,取了怀里的香囊放在腮边。她轻轻的说:“那石,我本来打算把它送给你呢,但是又害怕我走了后,你看着香囊日子过得不痛快。现在我只能把它带走了”
说完,她平躺在雪地上将手里的几颗药丸全部塞进了嘴里,她默默的喊:“娘,我其实不想死,我也想好好活着,可是活着太难了,女儿下来陪你了,你等着我。”
雪花争先恐后的落了下来,仿佛急行军一样,弯月看着雪花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雪停了,淑芳宫里热闹起来。摄政王、皇太后、皇后、皇上、二皇子、两位公主齐齐的都到了。弯月平躺在地上,盖着厚厚的毯子,她死了。
皇太后目光呆滞的跪坐在弯月的尸体旁,喃喃自语:“现在好了,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新月迷茫的看着皇帝说:“下一个该死的是不是我,父皇你干脆把我们全杀了好了。哈哈哈哈”
玄月说:“你不是答应我找个替身嫁过去吗?”
皇上神情复杂的看了看身边的亲人,逃走了。匆匆忙忙跟在他身后的侍卫脚步声整齐而雄壮。
灵魂草原上,几个小石人也一脸的悲伤。
阿胖说:“又死了一个呢。上次是儿子,这回是女儿,下次该轮到谁了。为了一个皇位逼死那么多人值得吗。”
阿善说:“也许他觉得值得吧,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和武元厚一样后悔。”
阿胖说:“后悔又什么用啊,人都死光了,后悔了给谁看啊。”
阿善叹了一口气,心里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他问道:“阿胖你说牧人知道弯月死了会伤心么?”
阿胖说:“伤心又什么用,弯月都已经死了。她活着的时候不救她,她死了伤心又能有什么用。”
旁边的一个小石人连忙插了一句:“这些都是生死簿上写好了的吧。可是为什么要让弯月死,不让皇帝死呢。”
站在不远之处的阿好听着小石人的对话,想着从轮回之河中看到的尘世中的一切,心里说:“凡人的命运不过是六道轮回中草芥一样的存在,每个人的命运都是定好的,这样生死轮回才得以有序进行。十殿阎罗只管六道轮回是否有序,哪里管凡人幸不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