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夏天,夏莲的内心也慢慢接受了残酷的现实,日子还要过下去。她又已饱满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中。
那天,李师傅喜上眉梢地透露消息,“中山总厂和附近的几个兄弟厂准备举办一个钉珠比赛,总厂要求明珠也派一个绣娘去参加比赛。”
李师傅的一句话就像掉进热油锅里的一滴水,瞬间就炸开了锅。
“派谁去啊?”
“好呀,可以去见见世面。”
“有什么奖品啊?”
“我不敢去哟,那么多人看着我害怕。”
“要派个最快的人去。”
“要派个漂亮的人去。”
“要派个胆子大的人去。”
绣娘们个个眉飞色舞,七嘴八舌。
“好啦,好啦,这个都是由领导决定的。”
李师傅的话并没有有效的阻止绣娘们的议论,一句由领导决定的反而提醒了绣娘们,她们齐刷刷的望着冬梅,顷刻,又炸开了锅。
“冬梅,肯定是派你去。”
“是啊,你年轻漂亮,往台上一站就给我们明珠加分。”
“是啊,到时候你们小两口就可以去总厂风光一回了。”
“冬梅,你要加油哟,我们看好你哟。”
冬梅听着心里也是乐开了花,觉得非她莫属。夏莲和苏苏也很为她高兴。
第二天,李师傅神秘的透露小道消息说:“定下来了。”
绣娘们纷纷抬起了头,就像夏天小河沟里的上水鱼。
看着大家僵直的脖子、瞪大的眼睛,李师傅也不好意思卖关子说道:“是派夏莲去。”
不得了,又炸开了锅。
“怎么是派她去?”
“怎么可能?”
“她的手那样去了还不被人笑话?”
“马经理怎么想的?”
“嘘——,听说她和马经理是一起长大的。”
“一起长大?那就是青梅竹马?”
“嘘——。”
议论声怪异地落下,有的偷偷投来看笑话的眼神。
“冬梅,肯定是弄错了,肯定是派你去的。”夏莲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觉得派谁去都无所谓,关键是要能得奖,因为是去比赛嘛,又不是去走过场。”苏苏永远是最公道的。
“是不是派谁去就一定能得奖?”冬梅有些不服气。
“肯定不会是派我去的,我这个样子去了就是让人家笑话的,人家笑我们明珠没人就是些老弱病残呢,呵呵。”夏莲夹在中间两头为难。
“什么老弱病残?**丝还能逆袭呢,凤凰还能浴火重生呢?就不兴残疾人奋发图强啊?”
“苏苏,你那么激动做什么啊?又没人拦着谁奋发图强了。”冬梅有点阴阳怪气。
“我是就事论事,人人平等。”
“通知还没下来呢,在这做些无谓的争论有什么用呢,弄得两败俱伤,还拿什么和人家比呢。你们不要以为自己的技术有多高超,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快点干活挣钱养家糊口才是正事。”好家伙,冬梅这些话有几个言下之意啊?
“对,拿实力说话。”苏苏也是话里有话。
“我赶紧挣钱养家糊口。”夏莲怕了这唇枪舌战,缩下头去干活。
苏苏气得牙痒痒。
冬梅眉头上挑。
冬梅开始干活,心里愤愤不平:好你个马栋梁,我昨晚问你,你居然让我别瞎打听,原来是心里有鬼!
午饭后,冬梅独自一人在窗口想心事。其实她也不是很想去参加那个什么比赛,只是当时被那些绣娘们那么一鼓动就觉得自己是众望所归,结果是另有其人就觉得很没面子。
这时一个人称老饭的绣娘溜到冬梅身边。老饭,本名范井凤,三十多岁,绣娘们都叫她老范,后来被苏苏那个鬼马叫成了老饭。老饭是个长舌妇,她如果说自己是明珠第二长舌妇就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老饭扯扯冬梅的衣角,凑到她跟前悄悄的说:“冬梅,怎么也该你去比赛,怎么也不该夏莲去啊。”
“有什么该不该的。”冬梅嘴巴还挺紧。
“我们觉得给明珠增光添彩的事就应该你这样光鲜的人去,得不得奖都光彩。叫夏莲去算什么啊?得不得奖都是让人笑话。再说了,你这明珠第一夫人还不如个残疾人?”
“在你们眼里夏莲就是个笑话?残疾人怎么了?”
“不是啦,我们都是为明珠好,你去参加比赛明珠光彩我们也光彩。”
“为明珠好?那是马栋梁该操心的事,真是皇上不急太监。”
老饭撞了一鼻子灰却并不甘心,她又降低了分贝说道:“其实也是为你好……”她故意欲言又止。
“什么叫为我好?”
“诶,你去参加比赛脸上有光这是第一个好处,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不要给别人可乘之机。”
“什么意思?”
“哎呀,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关键时候怎么犯糊涂呢?去参加比赛马经理是不是要陪着去?”
“肯定要去啊。”
“那就是啊,这孤男寡女的你就不怕出点什么事?我们可听说……”
“闭嘴,我们家栋梁看得上她吗?”
“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说马经理是坐怀不乱,但也有酒后乱性这么一说。”老饭瞄着冬梅闪烁不定的眼眸继续说:“死灰都会复燃,野草都会春风吹又生,更何况是干柴烈火一对旧人。古往今来抢姐妹老公的女人多了去了,更何况你们家马经理条件那么好,哪个女人见了不想往上蹭?老公重要?还是姐妹重要?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冬梅直愣愣的瞪着獐头鼠目的老饭,老饭那对鼠把一切都揽入心中。
“冬梅,你要趁通知还没贴出来就不找马经理,要不然,到时候员工们说他出尔反尔会下不来台。”老饭一副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的好人状。
冬梅默默点头。
下午上班的时候冬梅心神不宁,一直在纠结着要不要去找马栋梁。
她抬头看着聚精会神飞针走线的夏莲:确实是傻傻惹人爱啊。男人不就是喜欢这样的白傻美吗?更何况……更何况两人还是旧相识,虽然看得出两人以前的关系不一般,但两人却对以前的事只字不提,这难道不是心虚吗?人的秘密在哪心就在哪!冬梅心中腾的一下生出一团火,烧得她火急火燎,坐如针毡。她“噌”的一下站起来,快步走向马栋梁的办公室。
夏莲一头雾水的望着苏苏,苏苏耸耸肩,撇撇嘴,继续绣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