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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情义不变

石岩子和莫措出了雍门,就打马向西北去,径直来到渭水边的神庙里。

今日是石岩子的生日,也是陈霍的生日。石岩子终于见到陈霍那日所说的大司命神龛。看着那高大祥和的神像,石岩子眼前就一一晃过了那草原上的美好日子,含泪默默无语,虔诚请香,焚香,叩拜,心中默默:愿早日找到那人,愿自己所担心的不要成真,陈霍如骗自己,咒他不得好死。

跪伏的莫措则默默请愿:愿草原一家和睦康健,愿父兄征战平安而归,愿来年全族无灾无祸平平安安。

两人祭拜完毕,捐了香钱,就打马来到渭河边。

正是夏初季节,渭河两岸草木繁盛,河水清清,日头东上,凉风习习,好一派夏日明媚时光。

两人拴好马,就倒在林中的草地上,远眺那晴日云朵晃悠悠地飘来荡去。

石岩子眯着眼,懒懒道:“真舒服,就像回到了草原。”

莫措一翻身,那头上早就沾了无数的草穗子,“是舒服,不过,回去了,就又得遵守你那些破规矩了,整日低头行礼,要掩面而笑,笑不露齿;不能高声说话,吃饭不能有声音;整日跪坐,腿都要跪断了,居然叫坐?还要不要人活?”

石岩子叹道:“规矩是多,我也烦,不过也还能遵守。”

“你能遵守,我可不行,要憋坏。”

“你嫁个中原人,自然能遵守。”见莫措不说话,石岩子叹道:“你那韩虏,我也问过,没有此人,恐也是假名。”

莫措一扬眉,“管他假名不假名,以后再说!见到好的,我就嫁,我才不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像你,那刀也当了,还老是放不下你那陈霍!”又翻个身,“真舒服,汉女有我们这样打滚的?”

石岩子听了黯然,过了一会儿才懒懒道:“汉女身子娇弱,哪敢这样睡着?我如不是每天和兰儿一起跳绳踢毽子,也不敢这样躺着。”

莫措眯了眼,“忘了陈霍吧,我看你回草原,嫁给莫纳就最好。”停一会儿,又叹气道,“不过,大漠你是回不去了,莫纳也别想了。那个李琴师对你很好,如何?”

“我俩就是琴友,以琴会友而已。”

莫措睁开眼,“也是,那李琴师人虽好,还真赶不上莫纳。对了,他名字取得好,李木子,木子,恰如其分。”

石岩子苦笑:“就你会编排人。人家的名字,也是你嘲笑的?”

莫措大笑了起来:“那汉人也是,男人非得带着一个竹片在头上,那好看?”

“不好看……”石岩子想笑,可又笑不起来,“很难看。”

“还有,穿着那大袖子,晃荡晃荡的,如何做事?”

“那些男子都是懒虫,自己不做事,就指挥别人做事。”石岩子顺口一说。

“和你一样?”莫措正准备大笑,突然想起这样说不对,赶紧道歉,“我说错话了,你如今也是自己养活自己,比那些大袖男人好。”

石岩子苦涩地笑笑,眼中一片凄楚。

两人玩笑一会儿,又躺了一会儿,就坐了起来。

看着不远处的河流,莫措那拍打着一身一头的草穗子的手就停了下来,眼前一亮,头就伸了过来,“还记得那晚游水遇浑邪王吗?”

石岩子也在轻轻地一根一根地拈身上的草屑,听了莫措的话,望望晴空下缓缓流淌的河水,“你想游水?”

莫措那大胆的眼看看四周,“自你走后,我就没游过,能吗?”

石岩子也望望悄无人语的周围,“行吧。其实,白日里就有女子成群到河边戏水的,只是像我们那样游水的倒很少。白日游水,谁知道又会发生啥事?傍晚,人少的时候游吧。只是,如今时日游水,你不怕水凉?”

“我走了,你就没伴了,谁会陪你游水?趁我在长安,咱俩就游一次吧。”莫措回过头来,那俏皮的眼看着石岩子有些恍惚的眼,“不怕晚上又遇到一个什么王?”

石岩子定了定心,“这西去就是胡人,稍有不慎,就有灾祸。听说,王都封在东边,东边富庶,没人会在这地方当王。”

两人约好,过几日就出来,晚游渭水,露宿野外。

天一放晴,两个胆大的姑娘就带上汤圆,又来到河边。

找个隐蔽所在,砍树搭棚,莫措倒是轻车熟路忙活着。如今的石岩子已不是往日的子瑜,也像个牧人一样配合莫措干活,莫措看了很高兴:她还是个草原人。

石岩子下水摸了摸水情,莫措则去查找食物,终于畅快地和汤圆一起捕杀了一只兔子。石岩子烧了篝火,两人高高兴兴地杀兔,剥皮,烤肉。汤圆平日被关在石岩院中,被憋屈死了,今日出来,四处远奔,畅快之致,两人一犬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到了下午,太阳偏西,看看没人出没,等不到天黑,两人就脱衣下水,试试水,一个字:凉。石岩子双臂合抱,头一摇,难得嘱咐一回:“真冷!你不要急着下水,先适应适应,等能适应冷水了方可下水。一旦抽筋,就喊我,我救你,不然有生命危险。”

莫措老老实实道:“好。”

经过反复试水,冷得打颤的两人终究还是向水中游去。石岩子浮在水中央,莫措还是在浅水中浮游。

在水中畅快地游了半个时辰,眼见晚霞余晖即将散尽,两人终于上了岸。

两个孤独的女子在棚内换了干净衣裤,就坐在篝火边烤火。石岩子连打了几个“哈切”,就吸吸鼻息,看着莫措,很惊异道:“不会吧?”

莫措一脸的轻蔑,“你这身子还不如在草原!”

石岩子眉眼一笑,讨好道:“草原就是好,草原最好。”

晚霞余晖渐渐落尽,周围万籁也趋静寂,大河东流不息,夜空星月灿烂。

石岩子忘情地看着半月夜空,远处的星正一颗一颗闪亮,“我家乡到处是恣意的灯光,这里却是明亮的月和漫天的星,真好看……”

“灯光有什么好看的,昏黄黑暗,这天上的星星才最好看。你看看,你是那颗?我是那颗!”莫措指着不知那颗星高声喊道。

石岩子痴痴地看着星月,没有出声。

“你忘了陈霍吧,你这里每日见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找个好的,嫁了吧。”莫措叹气道:“早知道如此,你还不如嫁给浑邪王,我还常常可以看见你。”

石岩子转脸,气恨地看着莫措。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你师傅说的。”

“我师傅怎会说这样的话?”

“你师傅说,莫纳不能继承王位,在大漠不能保护你,只有王爷才能保护你,不然,你会被献给单于。浑邪王和右贤王比较,还是浑邪王好点。”

“你就这么看扁我,我非得依赖男人才能活?呸!”石岩子唾了莫措一口。

“我错了,我错了,好吧,我不乱说了,好吗?”见石岩子仍有气,莫措起身,向石岩子鞠躬道:“请姑娘消消气,在下不敢了。”

石岩子狠狠地恨了她一眼,就笑了,笑中含着浓浓的苦涩。

——————————————————

长安郊外,众人围看热闹。

有人摇头挤了出来,叹息道:“可怜,可怜。”

莫措就爱看热闹,早钻了进去,石岩子本不喜热闹,见莫措进去了,也跟着挤了进去。

地上跪着两姑娘,个子矮的那丫头一边哭一边仰着那焦黄的脸可怜巴巴地望着众人,“各位好人,行行好,赏口饭吃……”见莫措挤身过来,那一头枯发的小个丫头带着哭音道:“公子,行行好,给点饭钱,”见石岩子也过来了,又低声央告道:“我饿……”旁边那丫头,一看就像那匈奴人,披头散发的,一脸冰霜,直挺挺地跪着,没说一句话。

一席话,听得石岩子掉泪,莫措看得双眼冒火,甚是心疼。莫措一问,才知两人还不到十七岁,一汉女,一匈奴人,因战乱,父母离散,已逃难月余,两人路上结伴,现逃向长安,求人收买。

石岩子擦了泪,就与莫措咬耳道:“我们带她们回住处。”

莫措欢喜地看着两位姑娘,喊道:“快起来,跟姐姐走!”又不管不顾地向众人吆喝:“不看了,不看了,我们带丫头走了。”众人一哄而散。

两姑娘本恐惧着,见带她们走的是两位俊美男子,脸倒红了起来,又听说是“姐姐”,就不断地看着两人,脸虽带着疑惑,但还是跟着走了。

路边茶肆内,看着两丫头片子大口吃馒头,看着她们那一头的蓬松乱发,石岩子就想起了自己睡马厩的旧事,那眼泪就直掉,倒令两位丫头看了莫名其妙,不解地望着一边也啃馒头的莫措,莫措却说:“她这人就这样,好哭,别管她,你们多吃点。”

回到坊间,两位姑娘又胆怯又稀奇地跟着进了院子。

在院内一块石头上坐下,石岩子拔了头顶的发髻簪子,一头青丝瀑布般滑下。

“你是女子?”那一直没说话的高个丫头张了嘴,一脸惊异,那汉音不准,但意思清楚。

“你俩愿意跟着我吗?”石岩子那眼很疼爱地看着两人,轻言问道。

“愿意,愿意!”两丫头异口同声地喊道,那眼神异常渴望。

“你叫啥名字?”石岩子问那高鼻大眼的高个女子。

那女子回了一词。

出屋的兰儿走下了阶梯,好奇的头一偏,就问:“啥?”

那女子又说了话,兰儿一脸迷惑,“没听清楚,”迷茫的眼看着石岩子说,“不知道她在说啥。”

莫措笑了起来:“那是匈奴话,你当然不清楚,是玉珠子的意思。”

“我给你们取个新名字,如何?”难得石岩子今日高兴,也想好了名字,嘴角一翘,就含笑问道。

两丫头欢喜地点头,那眼中的期盼很浓。

石岩子指着那高个的女子说:“你就叫莫玉。”又指着瘦小的另一女子说:“你就叫莫珠。你俩就是玉珠子的意思。”

“好!这名字好听。”莫措看着两姑娘,爽朗地笑道,“如何?”

“好听。”莫玉大方地点头,莫珠也羞羞地笑着点了头。

兰儿继续好奇地问:“姑娘,为何姓莫,姑娘不是姓木吗?”

莫措瞪一眼兰儿,“她不姓木,我也不姓莫,我俩都姓遬濮。”

“我原来的名字就叫莫朵,”石岩子和颜道,“我和莫措都是遬濮氏族人,莫姓是王——是我们家里的姓。”石岩子隐了自己是王女的身份,莫措听了也满意地点头。

“那,我也要跟着姑娘姓,”兰儿撅嘴,“姑娘也给我取个名字。”

石岩子心中一痛:兰儿很小就入坊,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父母姓甚名谁。见到兰儿那期盼的眼,石岩子微微一笑:“好,你就叫莫兰。”

兰儿一拍手,眼一亮,就灿烂地笑了起来:“我们都是遬濮人了,我们都是姑娘的妹妹了!”

“好了,我们以后简单点,仍喊玉儿、珠儿和兰儿,这样好听点。”石岩子疼爱地看着玉儿和珠儿,“以后大家就是姐妹,我叫石岩子,她是莫措。”又唤上兰儿:“她俩是姐姐,你们以后住一屋,兰儿,你带她们去洗澡换衣,收拾一下。”

兰儿正带俩姐姐去隔壁,李木子就闯进了院子,见石岩子坐在石头上休息,气极道:“你们可回来了,你们昨日去了哪里,一夜未归?”

“怎么了?”见李木子那气恨的眼,石岩子站起来,惊慌地问,“坊间出事了?”

“你们怎可随便,一夜未归?还不知去向?如此怎好?”李木子很生气地质问道。

莫措在旁,大眼一翻,不快道:“我们是草原人,天地为家,怎叫一夜未归?我们不是好好的嘛!”

“这是汉境,是中原。中原应有中原的规矩,你们两女子怎可独自在外过夜?吃什么?住哪里?”李木子仍不依不饶。

“好,好,好,我以后不再一夜不归了,好吗?”石岩子见状,忙说,“谢谢李琴师的关心,你回去吧。”

“遇财狼怎办?遇歹人怎办?”李木子仍一脸愤愤然。

莫措仍不甘,就回一嘴:“来了就打呗,有何可怕!”

李木子一转身,又想驳,石岩子推着他往外走,“好了,好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你放心好了。”又使眼色,让跟过来的青儿把李木子拉走。

屋内的玉儿和珠儿听说两人在外过夜,满眼敬佩之色,和兰儿一起,都好奇地站着听外面的话语。

一会儿,琴姑那气冲冲的声音也飘进了院子:“姑娘呀,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你忘了你在郊外差点被那两贵公子给抢走了?”话音落,满脸气愤的琴姑已进了院子,那头上的金钗愤怒地晃荡,“你在外,出了事可怎办?我们坊间还如何过活?我可指着你能挣大钱……”

一转眼,瞧见莫措,琴姑大声呵斥:“都是你,你一来,姑娘就无法无天!你们这样叫我如何放心?姑娘身子如此弱,又病了怎办?”

“琴姑放心,这事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在外过夜了。”想起上年的事,石岩子也知她辜负了众人的关爱,一叠声地向琴姑道歉。

“姑娘,不是我说你,你来时就说了,要自由,我也给了。如今,你这么胆大,出了事,我如何交代?你以后应该收敛收敛,也让我睡个安稳觉,如何?”

“琴姑放心,我以后出门一定小心,不让琴姑操心好了。”

琴姑细细数落两人,好一顿埋怨。石岩子低眉诺诺回答,琴姑才作罢。

珠儿和玉儿都在门边歪着头,好奇地看着琴姑。

“这两位是我新认的妹妹,请琴姑答应我留下她们。”石岩子挥挥手,两丫头就都站了出来。

“姑娘的眼光肯定不错,”琴姑细细瞧了瞧两丫头片子,点头道,“模样齐整,很好。”正准备开口,石岩子一脸冰霜地看着琴姑,“琴姑又要说卖身之事?”

“进院子就只能卖身,姑娘知道的。”

“不行,我不能看着我的妹妹也卖身!”石岩子眼中透着坚毅,“我已是卖身伎,已经痛苦不堪,难道你还要我亲眼看着自己的妹妹也卖身为伎?”语音甚是悲愤,“我可以养活她们!”石岩子以毫不犹豫的语气说道。

琴姑张了张嘴,眼珠一转,“姑娘真是气大,姑娘顺顺气儿,不要气坏了身子,不值。”见石岩子眼中有了泪珠子,就安慰地笑道,“好吧,既是姑娘的妹子,那就住姑娘院中,日常用度就用姑娘的酬金支付。我已应了,姑娘不用这么气恨我吧。”

玉儿和珠儿听到“卖身”一词时,就从喜极的天上落到了悲苦的地面,两人已是惊恐,抱头痛哭。听石岩子坚决不许卖身时,跪着扑向石岩子,哭泣着磕头。

石岩子也哭成泪人,拉了两人起来,“我已是如此……我不能让你们和我一样……你们就是我的妹妹……我不能让你们受委屈……”

“你们以后就喊她姐姐好了。”莫措也吸了吸鼻子,见两丫头均满怀感激地摇头,就说了起来:“你俩别看她好看,她糊涂着,有时也需要你们给她解解闷,说不定那日,她自己想不通,就会干傻事。”

琴姑见三人渐渐收了哭声,说了一会儿坊间的规矩就带人离开了。

等琴姑一走,莫措就问石岩子,那差点被贵公子抢走的事是怎么一回事。石岩子讲了大概,就是隐了她上吊情节,以免莫措伤心难过。

石岩子不许院中之人喊她为姐姐,说,她现在才知,卖身后就是倡优,是最最低贱之人,喊了姐姐会影响姐妹出嫁,因此,坚决不许喊,只许喊姑娘。珠儿、玉儿含泪应了。

“莫措姑娘,你们为何就唤名字,不唤姐姐、妹妹?”兰儿一直就很奇怪:两个姐妹,居然从不喊“姐姐”和“妹妹”。

“草原地广,你喊姐姐,谁知道你喊的是谁?喊名字最好。”莫措看着石岩子,“以前,母亲就要我喊哥哥,后来,我不喊哥哥,喊名字,母亲还哭,说,草原没规矩,不尊长幼礼序,很是伤心。如知道你卖身为倡优,母亲怕是要哭死。”

“你不要告诉母亲。”石岩子一脸黯然,忧伤满目。

—————————————————

望不到边的汉军行走在茫茫草原上。

“破虏,我们如此行进,能遇到匈奴大军吗?”高不识边策马边小声问道。

“这可不好说,二月出击,我们就无功而返。此次出击又有步兵,行程较慢,匈奴全是骑兵,熟知天文地理,我看不好办。”

高不识概叹:“上年,卫大将军出击右贤王,大将军令,不许校尉擅自行动,校尉一直被禁锢在大将军身边,大将军却令轻骑校尉郭成北追右贤王,结果,没追到。校尉那气就很大,可奈于是大将军的令,校尉只有忍气。校尉可是憋了一年的气了,一直窝着火。今年好像没听大将军说什么,你说,校尉会不会擅自行动?”

“上年我大捷,秋日,匈奴又袭边,边境苦不堪言。二月里,大军出定襄,大将军总领大军,四路人马出击,出塞几百余里,竟没遇见一只匈奴大军,白白跑一趟!幸喜偶遇一只匈奴部族,大军杀将过去,才有一点战绩,否则大将军脸面可不好看。我看校尉这两月更是忍着气,不言声地跟着大将军。大将军无功而返,也忘了约束校尉,不定那日,校尉会擅自行动,主动出击杀匈奴人,你只管听信好了。”破虏最知去病那心,他估计本次去病会有动作,一路上就嘱咐高不识,让他们这八百人随时候命。

“你说那汉女子瑜和校尉是怎会事?”高不识奇怪地问道,“为何上年,校尉一到右贤王王庭,就询问俘虏,是否看见遬濮族有一汉女,俘虏都摇头不知。校尉在营中还急得团团转,暴跳如雷,一不如意,就挥鞭打人,不过,仍按将军令行事,没擅自外出,大将军倒没责怪校尉。”高不识闷了一年的疑问,今日终于可以说说了。

不想,破虏侧头冷静地望望好奇的高不识,“我怎知?自己去问校尉。”

“上年秋后,校尉气更大,谁敢问?不过,你和校尉好,你就不知道?”

“校尉的事,不要打听,到了时候,他自己会说,打听得不好,小心他那鞭子不认人!”破虏高声道。

去病此时则跟在卫青几个马身后,从上次出击到本次再出塞,去病老实得很,没在卫青面前说一句建言,一直冷静地闷声看卫青发号施令。果然,卫青没像上次那样约束去病。去病也一直猫着,尽量不让卫青注意他。

大军一直北向行进,寻找单于大军决战,出塞千里,直指单于茏城。

日头偏西,大军就地驻足扎营休憩。

见长史惊慌失措地出了中军大帐,去病迎了上去,“长史,出了何事?如此慌乱?”

“校尉不知,逃回来的兵士说:前将军翕侯赵信和右将军卫尉苏建的各三千骑兵,齐头并行到茏城不远处,突遇单于大军,匈奴人强悍攻击,混战下来,两军居然全军覆没!”长史叹道,“大将军正高声责备赵信和苏建马快,没等到大军跟进,一味贪功莽撞前行,误了军机。不过,大将军还是怜惜两人,正令人前去打听,欲探知两位将军下落如何。”说完,长史忙忙地走了。

去病探听到消息后,脸色不见任何变化,转身就回去了。

很快卫青就有了结果:苏建无信息,赵信则投诚单于。

因前、右两军覆没,匈奴大军逃遁无踪,卫青令大军继续就地休整。

查点军情,才知,去病八百骑早向北疾驰,追单于去了。

卫青黑沉着脸,放出数骑探报,令剽姚校尉听令回撤,否则军法从事。

大军休整一日,没有去病讯息,右将军苏建倒蓬头垢面地归了帐。

帐前,苏建痛哭流涕地讲述了他那三千人的惨败遭遇,又道,赵信已投降,匈奴知大军详情,有应对,大军应回撤。

卫青一贯爱惜跟随他的将士,见苏建将服褴褛、身形沧桑,左右为难。苏建从军多年,虽亡其兵,但终归回帐,没有做出不耻之事,也还欣慰。卫青帐内,罚也不是,不罚也不是。思虑再三,终没有行使大将军之权柄,令长史收押苏建,回禀武帝处置。

等到第三日,大军回撤中,去病八百骑才远远跟上。

去病疾驰到大将军骑侧,马上行礼大声道:“去病知大将军有责罚,去病甘愿领受!”

卫青看看马背上浑身血污的去病,虽软甲破损,但气昂昂,勇劲十足,心中也叹服这小子不要命。卫青见其完好回归,已是心安,但仍黑沉着脸问:“去了何处?”

“去病向北再追击约五百里,追到单于一支骑兵,奇袭成功,斩首近两千多骑,有单于祖父籍若侯产,还有单于相国、当户,还俘虏了单于小叔父罗姑比。”

卫青看着去病,脸色仍威严,但眼中却闪过一丝难得的骄傲,卫青令去病归了队。

同行的公孙贺笑道:“你一直就对去病很严厉,那小子也胆大无比。今日一战,看来,咱家又会多一位将军了,日后,你也轻松一些,我们也跟着好多挣军功。”

卫青叹道:“今日一战,看来去病不再需要磨练,但愿去病以后能和我配合决战大漠,永葆大汉边境安宁。”卫青放松地吁了一口气,“去病那灭单于的志向不会是空话,我也不负陛下之锤炼重任。”

回头看看年轻的外甥意气风发地跟随他,卫青口中又荡起另一种慨叹:“这去病确实有男儿大志向,难怪陛下喜爱。今,去病舍命北追,以少胜多,获利颇丰,不枉此行,但,人终究是年轻,不知孤军深入之风险,上次孤军追击的轻骑校尉郭成,本次就已战死。沙场无情,不知埋没多少英雄男儿热血头颅,去病如此打法,不知能坚持几回?”卫青马上摇头。

“孤军深入还是要谨慎一点才行,去病年轻,历来胆大,难免莽撞,你应劝劝去病,多听听你的才行。”公孙贺也担心去病那个性,谨慎地劝道。

卫青马上又摇头。

跟着去病出击的卫二一边行进,一边和霍祁说话。

“听说前将军赵信投降了,他可是你们匈奴人,又回去当他那什么王去了,如此反复小人必然没好下场!”

“他不是夏人?”

“他是匈奴投降过来的小王,如今又变节了。”卫二斜眼看着霍祁。

霍祁坦然抱拳道:“卫兄竟然如此看在下?你放心,校尉乃我救命恩人,我霍祁绝不会辜负校尉,绝不背叛校尉,此话天地日月为证!”

马后的霍连也喊道:“我也一样,我如今是大汉的匈奴人,已是汉人,我肯定是校尉的人,校尉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绝不二心!”

卫二一笑,“我就说说而已,你们不要多心。”又打量了两人一番,甚是满意道,“你们来了,我倒轻松不少。”

“此话怎讲?”霍祁不解。

“校尉那年独自去大漠,带回你俩,你小子很有本事,居然骑射摔跤样样冒尖儿,一直陪着校尉苦练,校尉居然还喜欢你,没鞭过你,让我大松一口气。还有,我那服侍校尉的事项也交给了霍连,”卫二看着霍连畅怀道,“你小子还不错,服侍校尉年多,居然没被校尉抽过,难得你小子还机灵,知道如何讨好校尉。”

“我可怕校尉那张黑脸,我日日都很小心,就怕校尉拿我出气。”霍连气虚地看着几个马身前去病那雄赳赳的背影小声道。

“霍祁,你说校尉是不是有什么心病,上年他就找匈奴降兵询问遬濮族一汉女情况,后来,探子报汉女子瑜死,校尉还不吃不喝三日!那汉女是什么人,校尉如此关心她?”卫二迟疑的眼看着霍祁。

“我也不知。”霍祁眼看着霍连微微摇头。霍连见卫二看着他,也跟着摇头。卫二虽不信地看着他二人,见两人口风紧,也只有作罢。

等到跟上去病脚程,三人又都闷头看着不发一语的去病背影。三人早就看出来了,校尉虽打了胜仗,但那脸上根本就没喜色。校尉有气,那气隐在心中没有发作,不定那日爆发了,有他们三人好受。跟着去病马后疾奔,三人都在猜想这校尉和那汉女子瑜是啥关系,校尉这次大捷,居然不见一丝欢喜,一路上仍旧黑着他那张唬人的脸庞,三人跟着也闷闷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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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孙子批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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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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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日某王府张灯结彩,婚礼进行时,突然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小孩,对着新郎道:“爹爹,今天您的大婚之喜,娘亲让我来还一样东西。”说完提着手中的玉佩在新郎面前晃悠。此话一出,一府宾客哗然,然当大家看清这小孩与新郎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面容时,顿时石化。此时某屋顶,一个绝色女子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儿子,事情办完了我们走,别在那磨矶,耽误时间。”新郎一看屋顶上的女子,当下怒火攻心,扔下新娘就往女子所在的方向扑去,吼道:“女人,你给本王站住。”一场爱与被爱的追逐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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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本是二十一世纪神偷,一朝穿越,满门被灭。只因身无分文,她又干起了老本行,却不想,刚翻进翼王府,便被翼王抓了个正着。这下好了,进来容易出去难啊。只是,谁能告诉她,这个整天死皮赖脸跟着她的真的是翼王吗,不是说好了翼王心狠手辣,对人毫不留情的吗?老天爷呀,要不要这么捉弄她。“王爷,您就行行好,放过我吧”“先把你偷走的东西留下再说”“我刚翻过你家墙,就被你抓了个正着,我偷你什么了我”“你偷走的东西,自然是我的心啊”“......”谁能把这二货带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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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闻传播是社会活动主体间相互传达信息的交流活动,是社会结构体系中新闻传播机构利用媒介向广大受众发布和传递新近发生的事实的信息、报道的传播活动。人们在新闻信息传播活动中的行为应该如何的规范,即是新闻伦理研究的内容。新闻传播行为的法律制度,主要包括确认新闻事业体制和隶属关系等因素的法律地位,建立业务组织、管理体系,划定新闻从业人员在法律上的职责关系,调节和监督新闻传播行为的指向,解决新闻机构间的纠纷,规定新闻传播行为的法律后果特别是违法行为的法律制裁以及规定和保障新闻工作程序。在本书的论述及分析中,我们将深入了解到这伦理与法规在新闻传播活动中的深刻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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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之驸马别想逃

    她是大齐国唯一的嫡出公主,身份尊贵。他是镇国将军府的少年将军,地位显赫。他们是皇帝赐婚的未婚夫妻,可谓天造地设、珠联璧合。然而,在他眼中,她是被皇帝养废了的废物公主,嚣张跋扈、仗势欺人。在她眼中,他是被将军宠坏了的一介莽夫,愚昧无知、狂妄自大。可是到了后来他知道她蕙质兰心、巾帼须眉。她知道他骁勇善战、足智多谋。她说:皓轩,待我长发及腰,你娶我可好?他说:秋画,今世能得你相伴左右,此生足矣!可是他们终究拧不过帝王权术,逃不脱有心人阴谋陷害。她说:皓轩,我本无所求,只希望有朝一日嫁你为妻,相夫教子,但是他们害你,我就要倾覆了整个天下为你陪葬。有志者事竟成,苦心人天不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年后,她入朝堂,上战场,弄权术,搅风云。且看二十一世纪金牌女特工恢复本性,冷心绝情,怎样把一众古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本文女强一对一爽文,坑品保障,欢迎跳坑。亲们的收藏、点击、评价、钻石、鲜花,都是燕回写作的动力,希望大家多多支持,燕回必以十二分的精力写好每一个章节,回报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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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境是梦幻还是现实?还是我们的现实仅仅只是另一面的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