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时代,世间本无法,众生庸碌,过着茹毛饮血般的原始生活。任野兽邪魅蹂躏宰割,众生疾苦,突有一老者自南方踏云而来,手持宝典,教化世人,从此开启了众生修法的全新时代。
灵州大地生灵无算,强横物种更是数不胜数,人类只能在夹缝中勉强生存。术法的广泛传播,对人类在世间生灵中的地位起到了颠覆性的作用,短短几十年,人类从食物链的底层一跃成为霸主级别的存在!
世人感激老者恩德,尊称其为“道法祖师”。凡修士家中,正堂无不悬挂道法祖师画像,每日清晨焚香傍晚拂尘,既表敬重祖师,又表自身正统。
道法祖师教化天下后隐居渡人岛,不问世事。后被弟子葬于东海仙岛,事隔多年后方告知天下。
世人甫闻噩耗,顿足捶胸者有之,抢地哀嚎者有之,立足垂首者有之。苍天垂泪,熟人坊间偶遇,相望泪眼以示应答。世间一片愁云惨雾,萦绕灵州数月方才散去。
但凡修士无不想亲临东海仙岛瞻仰祖师遗容以示缅怀,然吊唁者数量过于庞大,适逢南疆九幽地渊异动频出,遂渡人岛挑选一干精英子弟世代驻守东海仙岛,寻常修士不得入岛,以保道法祖师清净。
一段悠久的岁月之后……
东海,碧波万里,一座巨大的岛屿矗立在海上,危峰兀立,直入云端。林间异兽隐没,碧空珍禽清唳,崖壁一挂银河倾泻,珠玑四溅。名曰:东海仙岛。
岛上一座小镇面朝大海,背倚灵山而建。一栋栋房屋虽不甚大,却鳞次栉比,井然有序。
“呜哇~哇~”
嘹亮的啼哭声传来,一个男婴诞生了,响亮的啼哭声告诉人们他很健康。年轻的母亲虚弱的躺在床上,两眼望着屋顶出神。
“子凌,我们的孩子出生了……”年轻的母亲喃喃着说道,眼角一粒晶莹伴着汗水缓缓滑落。接生婆董夫人并未注意到年轻母亲的伤感,喜滋滋地抱着婴儿去清洗血污。
“子凌若知道自己有一个儿子,也该欣慰吧!”董夫人一边小心的清洗着婴儿身上的胎便,一边自语道,想到子凌,不禁又叹了口气“只是可怜了这母子俩!”
半年前神秘势力突袭东海仙岛,护岛队伤亡惨重,董明德丢了一条腿,幸被陈子凌救下。最终陈子凌却被敌人围困战死,只留下怀有身孕的妻子欧清月一人。
董夫人洗净婴儿身上的污秽,小心翼翼的用软布包裹起来。小婴儿已经止住了哭闹,黑亮亮的眸子格外有神。
一道细长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地上,董夫人一边逗弄着怀里的孩子,一边想着陈子凌和欧清月的长相,琢磨着更像谁一些,对突然出现的影子毫无察觉。
影子悄无声息地游离到董夫人身旁,如碎花剪影一般自然又透着诡异。
影子最终化作一个人形,慢慢的从地上揭了起来,伫立在董夫人身后,似乎在观察董夫人怀里的婴儿。而董夫人却毫无察觉。
小婴儿在董夫人的逗弄下挥舞着稚嫩的小手,小腿乱蹬,乌溜溜的两眼乱转,似是瞧见了董夫人身后的人影,突地咧嘴一笑。
随着男婴这一笑,董夫人陡觉四周的灵力都波动起来!并且一齐朝着男婴体内涌去!
蜂拥而至的灵气令空间都滞涩起来,董夫人呆呆地看着怀里的婴儿,空间的滞涩自然不被董夫人看在眼里,而是眼前的一幕令董夫人心中掀起了滔天骇浪!
四周聚集的灵气争前恐后地向男婴的体内涌去,灵气在男婴体内汇集在一起,在男婴体表形成了一道又一道奇形符文。
“这……这难道是……?!”
董夫人盯着男婴体表的一条条符文亮起,心中的激动令她语无伦次,双手不觉得颤抖起来。
“天生灵纹宝鼎!这孩子是天生灵纹宝鼎!天生灵纹宝鼎!!!”
心里的震动让董夫人如渡九色雷劫一般,“清月的儿子天生灵纹宝鼎!”这一惊人发现让董夫人恨不得立刻告诉岛上的每一个人。
灵纹宝鼎什么概念?
但凡修士,修炼之初以肉身为鼎,吸纳天地灵气。这鼎自然有优劣好坏之分,就如人的高矮美丑一般,鼎阶不同,修炼速度自是天差地别。
你当我会把各个鼎阶的特点罗列出来?我才没那功夫。灵纹宝鼎为六鼎之首,放眼灵州大地,每千年诞生的灵纹宝鼎不过一手之数,这还都是那些名门望族从备孕起就拿灵珍砸出来的!
陈子凌战死后仅剩欧清月一人,孤苦伶仃地靠护岛队贴补过活,即使大家再照顾也不可能耗费大量灵珍去砸一个遗腹子。这孩子是天生的灵纹宝鼎,无异于直接向灵州大地宣告陈氏一脉辉煌崛起一般!
“终于找到你了,想不到这次转生居然耗费了这么久的时间。”
一道沙哑而又阴冷的声音响起,伫立董夫人身后良久的人影开口了。
突兀的声音让董夫人从欢喜激动中清醒过来,回头一看,心中不由得一紧。只见一条黑影站在那里,仿佛把周围的光都吞噬了,根本无法辨别容貌年龄。
“他绝对不是岛上的人!”董夫人心中一凛。
东海仙岛护岛队全天戒备,放眼九灵州,任何一个成员的修为都能成为名动一方的人物。在这样一群人的眼皮底下潜进来的人,修为高的不敢想象!
这是什么人?!难道是半年前的那波人?他想干什么?
董夫人想示警,却发现自己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这个情况令董夫人更加惊骇,域!九灵州有这般成就的人不过一手之数!
董夫人满脑子疑问,就在她苦想如何示警时,细长的人影动了。
细长的人影缓缓移到董夫人身前,董夫人只觉得浑身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却因身陷黑影“域”中丝毫动弹不得,只能干瞪眼睛,细细长长的人影漆黑如墨,他站在那里就像一条人形的黑洞,没有实体一般,黑影周身萦绕着一圈淡淡的涟漪,这圈涟漪散发出一股迫人的压力,董夫人觉得自己都快窒息了。
黑影慢慢的朝董夫人怀里的婴儿伸出手,白白胖胖的男婴似有所觉,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黑色的手掌慢慢靠近他的脑袋。
怎么办?
董夫人焦急万分,陈子凌护岛战死,对董明德又有救命之恩,欧清月为了生下这个孩子,这半年多不知道有多辛苦。
虽然岛上的人对欧清月颇有照拂,可一个怀孕的女人独自面对丈夫身死的事实,心中的凄苦是旁人永远无法体会的。
黑影的手缓缓向婴儿头上落去,向男婴疯狂汇集的灵气被黑影的域阻绝在外。男婴身上的符文似有意识一般,一齐向着婴儿的额头聚集,组成一个复杂玄妙的符文,符文刚刚聚集成型又甫地四散开来,化作一层光膜护在男婴体表。
黑影毫不在意,一根手指轻轻地抵向婴儿的囟门,漆黑如墨的手指同光膜甫一接触,便如沸汤泼雪一般,这由婴儿体表灵纹化成的光膜毫无招架之力,瞬间崩解离析。
灵纹宝鼎再逆天,这也不过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更何况面对的是一个拥有“域”的顶尖修士!
漆黑的手指最终抵在婴儿的囟门上,而后黑影口中发出遗传晦涩难明的法咒。男婴似乎感到了威胁,但处在黑影的域中,既不能动,又不能哭出声音来,只有两行眼泪不停地在婴儿大眼里流出来。
一缕清光自婴儿的囟门顺着黑影的手指流去,婴儿的眼泪渐渐止住,白白胖胖的小脸腾起了一股青色,本来黑亮清澈的大眼正一点点失去光泽。刚刚诞生的生命,马上就要消失了。
“左队长袁队长,你们快来吧!”一旁的董夫人心中早已歇斯底里,欧清月初闻陈子凌噩耗时刚刚显怀,整天以泪洗面痛不欲生,正因为孩子的胎动才令欧清月重拾生活下去的勇气。抛开欧清月的辛酸和灵纹宝鼎体质不谈,单单是陈子凌对董明德有救命之恩,这孩子就万万不能出事!
“董夫人,您这么久不回去,欧姐姐都等急啦!”
屋外忽然传来清脆的少女声,紧接着脚步声传来。黑影转头“望”向窗外,指尖的清光一顿,似乎受了影响。董夫人忽觉身上一轻,能动了!定是黑影受惊心神不稳所致。董夫人惊喜万分,抱着婴儿急退,捏碎袖中示警玉符,口中高喊道“这有危险!别过来!”
“啊!”
“快来人啊!董夫人有危险!!”
屋外的少女吃了一惊,旋即放声呼救,清脆的声音立时传了出去。黑影根本来不及阻止。董夫人趁黑影分神,当下抱着孩子夺门而出,朝着护岛队驻地奔去。
黑影见董夫人夺门而逃,瞬间追了上去,就在这时,一道浩大的声音仿佛自天穹之上传来,轰隆隆传向四方,如滚滚奔雷一般,惊的远处山林中飞鸟四起。又有回声自山林间传来。
“何方宵小犯我仙岛?不惧死么!”
“犯我仙岛?不惧死么!”
回声非但没有变小,反而更加浩大。
“不惧死么!”
声音来回往复,最终凝聚成一股,隆隆巨响震得地皮都在颤抖,巨大的音波携带着山岳般的威压向黑影笼罩而下。
黑影见行藏已露,自语般说道
“虽未能尽摄神魂,但是伤成这样,谅你也成不了气候!”
说话间,巨大的音波如实质一般冲击向黑影,黑影周身的涟漪已从最开始的缓缓波动变成沸水一般剧烈的抖动起来,音波形成的洪流仍在回音的不断加持下愈发宏大,隆隆巨响充斥天地,穹顶的白云都被震的四散开来。
终于,黑色的涟漪似乎到了承受的极限,猛地缩进黑影内,巨大的音波失去了阻力,仿若一座无形的大山般向黑影砸而去。
黑影双手结印,硬生生抵住了无形大山的第一波冲击,音波越来越浩大,无形大山的威力越来越盛。黑影的身形在音波一次次的冲击下渐渐颤抖起来。
“轰隆!”
终于,合并的音波如巨锤一般向黑影拍击而下,黑影再也承受不住,法印溃散,身体被重重地拍在地上。若非岛上建筑皆有阵纹加持,只怕这一击足以毁坏半个小镇。
黑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本如黑洞般漆黑的身体在音波的持续冲击下,渐渐化作一大片灰色的阴影,在音波的冲击下如同剪影一般在地上不停地变换着形状。
又一波音波冲击过后,此时的音波已过了鼎盛时期,其力量却不容任何人小觑。灰影颤抖着聚作一团,似要与下一轮音波做最后一搏。最终,又一波冲击过后,灰影静静伏在地上不再动弹,就如一团普通的影子一般。
突然,一条细长的灰线自影团中分离出来,向着西方箭射而去。
“在那里!”
护岛队的人终于来了,尽皆向灰影追去……
夜,护岛队议事大厅中。
一群身披精甲的武士肃立堂上,每一个人的气势都如山岳一般沉凝。精甲在他们身上乌光粼粼,哪怕这些精甲的残片传出去都会成为各大势力角逐的至宝。乌金,世间没有几个传承用得起!
这些人站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势,面对这几十个人居然给人一种面对千军万马的压迫感。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绝顶修士!
可是今天,在这么一群能让整个灵州都颤三颤的修士眼皮子底下,居然被人溜进来行凶!奇耻大辱!!
肃穆和压抑充斥着整个大厅,整个护岛队没人说话,全都安静的站着,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堂上那个中年人身上。
“和半年前那批人路数一样吗?”
温和的声音从中年人口中发出,身上的精甲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中年人身上散发出一股英武之气,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王胄之气,仿佛这片天地都受其号令,令人不敢直视。
“回左队长,半年前那批人修的是南疆的功法,今天这人似乎修的是西疆的功法。”副队长袁契答道。
左鸣山闻言,眉头一紧,四周的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听董夫人说,此人是冲着陈子凌的儿子来的,除孩子神魂受损外,并未下杀手,想必和南疆那边没有联系。”
袁契似乎猜到左鸣山的顾虑,继续说道。
“子凌的儿子?一个能避过我们神识,在祖师天吼符下安然退走的人,为什么要对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下手?”左鸣山疑道
堂下众人闻言心中一凛!天吼符是玄哑祖师闭死关前所留,放眼天下能在天吼符下安然退走的不过一手之数!能有如此修为的人居然对一个刚刚降世的孩子出手,众人实在想不通。
“孩子现在怎么样?”
“鼎炉无损,只是神魂被来人抽走了一部分,若无机缘,恐怕铸鼎期就是他此生的巅峰了!”一个枯瘦的老者答道。
婴儿神魂不全,无法感知天地灵气,就等于断了修行之路。修士神魂受损可以自身修为慢慢温养。普通人若伤了神魂,只怕回天乏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