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三日的西维亚在早晨奇迹般的醒来了。
“哥…哥……”西维亚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并伸出手想要抚摸杜涅的脸颊。
杜涅握住西维亚的手，刚准备按响床头的急救铃，却被她制止了。
“不要叫……”西维亚恳求道。
“为什么？”杜涅担心地看着虚弱的妹妹。
“已经……”西维亚挤出一个苦涩的微笑，“没用了……”
虽然杜涅心中或多或少也明白这点，但从西维亚嘴里听到这句话时，还是几乎瞬间就要落泪了。
“你就……留在这里……陪我……”
“我现在……有点害怕了。”
杜涅紧握住西维亚的手，好像这样就能留住她一般：“我会陪你的，陪你多久都行，所以别害怕。”
“嗯……”西维亚幸福地笑了起来，“你别哭啊……”
“我没有哭……”即使声音都变得有些哽咽，杜涅还是不肯承认，“你别瞎说。”
“其实…感到悲伤的时候……就该哭出来的……”西维亚注视着坐在床边的杜涅，“我一直以为……用笑容…替代泪水……才是正确的……不会麻烦别人的做法……，但事实上…这只是在……同时地…伤害亲友…和自身。”
“所以……以后…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再…逞强了……”
“我答应你。”杜涅心痛地将西维亚纤细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渐渐低下头去。
“西维亚……”
“嗯？”
“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吗？”杜涅眼里蓄积着泪水，突然抬起头来问。
西维亚沉默良久，最终微微摇了摇头。
“只是…十七年太短了……还有太多…事……没能体验过……”
“有点……小小的遗憾。”西维亚这样说着的时候，依然是笑着的。
“嗯……”杜涅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任凭眼泪不争气地往下落，“谢谢……真的，谢谢你。”
西维亚轻轻地摸了摸杜涅垂下的脑袋。
“如果能…再见朋友们一面就好了……”西维亚望着苍白的天花板感叹道，“不过我也……不想让她们看见我…这幅模样。”
“到了这种时候……突然就开始……害怕死亡了……”
“人总是会……对未知的事物感到害怕……”西维亚的神情变得有些悲伤，“我倒是想……即使只剩魂魄，也在这里……继续守护着哥哥。”
“说什么傻话啊……”
“哥哥……”西维亚的声音渐渐开始变得细微而颤抖，“把我……海葬了吧……不要……再花钱买……墓地了。”
“我知道……因为……手术……已经花光……所有积蓄了……”
“记得…把手表……赎回来……那是妈妈送给……你的，你不能当掉……”
杜涅没料到她在最后在意的竟是这些事，虽然心里似乎有非常非常多的话要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杜涅更希望此刻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是自己，而长久以来受病痛折磨的也是自己。
她才只有17岁啊！
“还有就是……我其实…是有愧于你的……但是…已经来不及…补偿了……”
“以前不懂事……明知道你…很辛苦……却还是整天…闹事……和你…吵架……又乱花钱……”
“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我从来都没因为这些事在心里责怪过你，”杜涅恐惧到了极点，双手紧紧抓住西维亚的手不放，生怕自己一眨眼的功夫，西维亚就会离开人世，“又谈何原谅啊。”
“嗯……那就好。”西维亚释然地笑了笑，“我好像……有点困了……”
“那就睡吧……我会陪在你身边的。”杜涅说着，起身亲吻她的额头——就像之前无数个夜晚一样。
“嗯……”西维亚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脸上还残存着像之前无数个夜晚一样的笑容。
一切都和之前一样，直到仪器尖锐的长鸣划破了病房里温暖的空气。
“晚安，我的西维亚。”杜涅带着哭腔说出这句已经重复了无数个夜晚的话。
而这竟就是最后一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