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晴朗的夜晚,漆黑的夜幕混合着闹市的彩灯,显现出浑浊的暗红色。
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当城里大多数街道都沉寂下来的时候,对于蜗居在中心城边缘一角的无夜街来说,一天才刚刚开始。
分割了中心城区和西城区的无夜街分为上街和下街,上街主要是些中高端的酒吧和夜店,而下街则是人们通常所说的‘红灯区’。卡夏只去过下街一次,那里多是些为生活所迫而出卖身体的穷人,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连公民证也没有,就像乱巷的人一样,对于政府来说,他们根本就‘不存在’,只能无助的在角落处为了维持生命而受尽欺辱。
而那些上层的统治者却永远都无法体会底层百姓的疾苦。
卡夏久违的踏进了Lethe酒吧的大门。
“哟,你来啦。”正在收拾桌椅的金发男子看见卡夏后笑了笑,眼角显露出细细的皱纹。
“嗯,好久不见,白尘。”卡夏也笑了笑,跟着男子走到吧台旁,挑了个位置坐下,“最近生意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就和以前差不多啊。”白尘从口袋里掏出皮筋将有些长的头发胡乱的扎在脑后——这是他正式开始工作时的习惯,“你今天把吉他也背来了?是要露一手吗?”
“如果你想让我‘露一手’的话。”卡夏将吉他背包靠着脚边的墙搁着,“今天有什么推荐的酒吗?”
“Olga冰酒,三年前洛伦产的,最近刚入手。”白尘从身后的酒柜里拿出一瓶来,“因为是高档酒,没进太多货,今天是因为卡夏你来了才拿出来的。”
虽然现在卡夏并不是保持着自己原本的样貌,但白尘却依旧习惯性叫自己卡夏。白尘也是Rea的一员,只不过他是少数不卷入异种与源种的厮杀中的人之一。这样说起来,凭他超常的感知能力,自己无论是什么样貌,在他眼里都该是一样的吧?
“洛伦产的酒在泽辛的确不怎么见到,你今天怎么舍得拿出这么好的酒?”
“今天心情好罢了。”白尘依旧是笑眯眯地说,“作为报答,你今天可得在酒吧里弹一曲,也正好先让我先把酒冰一下。”
卡夏点点头,提起吉他向着酒吧中心的小舞台走去——几年前白尘有收留过一个街头艺人来演奏,可惜那人辞职后白尘也没再请过其他人,这个小舞台也丢在那儿不管了。
卡夏搬了一把椅子坐下,试了试木吉他的音色,这把吉他是母亲的遗物,母亲说这至少价值30000仑(货币单位,三万仑相当于六万人民币),是父亲送她的生日礼物,卡夏依旧记得母亲说这些的时候的笑脸——母亲应该一直都爱着父亲吧,所以她最后一定也不会责怪父亲……可是这改变不了就是父亲将她卷入纷争的事实。
【蓝色的花瓣飘散在海面
连命运也仿佛沙漏般流走
可并非如此
只是有些祈祷没有答案
若有一份
珍贵的身影留驻在我胸中
漫漫长夜的声声叹息
也能一跃而过
……】
卡夏缓缓地唱着好几年前的老歌,而酒吧里为数不多的客人也将目光投向舞台,原有些嘈杂的环境也安静了下来。在这安静的环境里,卡夏倒觉得有些悲伤了,会回想起五年前母亲尚在的时候——母亲是非常温柔的人,因为太过温柔所以才常常会受到伤害。其实母亲在更早就已经遇到过异种的袭击,在最后一年也已经刻意减少外出了,甚至因此搬了家,但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是冲进公寓里……
母亲被异种用术式直接贯穿了胸膛,还要拖着浑身是血的身子一个劲地保护自己的样子,现在想起来仍然觉得心痛到窒息。
如果当时自己更强大些的话……卡夏也常常因此自责。
说不恨异种那一定是违心的,但卡夏也清楚地知道,这一切悲剧都是因为这场斗争而起,异种之中也一定会有和自己一样失去家人的受害者存在——母亲一直都这样教导自己,即使是最后……
‘卡夏……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
‘答应……我……答…应我……’
我答应你。卡夏于心中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