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咔嚓……”
深夜,他被一个奇怪的声音吵醒。
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有人拿着一把剪刀,在用力的剪着什么东西。
他翻个身想要继续睡觉,但那个怪声却越来越响,吵得他就算捂着耳朵都能听见。
如果声音能够成像的话,就像,就像有人拿了一把剪刀,在他耳边“咔嚓、咔嚓”的裁剪着什么东西……
他骤然从床上坐起来,借着窗外淡淡的月光,房间内并没有除了他以外的第二个人。然而那怪声继续执着而清晰的在他耳边响着,他顺着声音的来源,一步步走出房间,穿过漆黑的客厅。甚至推开防盗门,赤着脚走在深夜的过道上。
他像着了魔一样,发誓一定要找出声音的源头,然后……掐断它!
凌晨三点的过道安静得吓人,他甚至能清楚的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而那怪声就像山崖上的灯塔,引导着他一步步接近真相。
他很快锁定了发出怪声的地方——刚搬来不久的新邻居家。
他试探的伸手敲门,却发现看似严丝合缝的防盗门并没有锁上。他轻轻一推,门就无声的开了。
“咔嚓、咔嚓……”
那怪声更加清晰,他甚至都能想象“某个东西”被锋利的刀口切割成无数碎末。他毫不犹豫,或者说,此时的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犹豫,就这么果断的抬腿走进去。
客厅没有开灯,只有主卧门缝里,透出惨白的白炽灯光。而那怪声,正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他轻轻的推开半掩的房门,就看到一个身穿粉色睡衣的女子,侧着身子坐在婚床上。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到大红色单上,恰好遮住她微微倾斜的侧颜,以及,她手上抱着的那个“东西”。
“你……”他绕到她的正面,想要和她好好谈一谈公民道德规范,结果一眼就看到她怀里的“东西”,以及一把巴掌大、黑漆漆的老式铁剪刀。
她眼神呆滞的抬起头,浓稠的鲜血顺着她白玉般的脸颊缓缓滑落,滴在她怀里抱着的那个疑似婴儿的“东西”脸上。那个“东西”像是刚刚被小主人发泄过怒火的洋娃娃,身上满是一道道惊心怵目的伤口,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
而那些伤口,像是被什么不太锋利的东西反复切割出来的,伤口的皮肉微微外翻,露出令人作呕的肌腱和模糊的血肉。一股又一股的鲜血随着它的抽搐,从伤口喷射出来,溅到女子的脸上、身上以及她握着剪刀的手上。
他终于,终于知道,自己听到的怪声到底从何而来了!
怪不得他一直觉得那“咔嚓”声有点怪异,有些迟缓、僵硬以及沉闷,不像平常裁剪布料纸张,而像是在反复切割什么难以切断的硬物……她根本不是在做衣服,而是在“裁剪”人的血肉骨骼。
“咔嚓、咔嚓……”
她僵硬的挥舞着手中的剪刀,像是一个技艺高超的裁缝,每一次挥舞,都能在那个“东西”身上带走一块带皮的血肉,留下一道道像是被犁耙翻过的恐怖血痕。
最恐怖的是她的眼珠,瞳孔已经缩小到看不见的程度,只留下大片大片的眼白。当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到眼珠上的时候,她并没有眨眼,而是伸出长得不合常理的舌头,将带着肉沫的血珠舔噬干净。
他只感觉胃里一阵翻腾,想吐却又吐不出来。他一连退了好几步,直到背脊抵到冰冷的墙壁,他才稍微清醒一点,转身想要逃离这个地狱。
如果这是噩梦的话,他希望能马上清醒过来。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他感觉手腕被一只冰冷而僵硬的手掌牢牢抓住。湿润、滑腻的触感顺着手臂直接传达到大脑,呕吐的欲望再也控制不住,胃里还未消化干净的食物混合着胃酸一股脑全都涌出来。顿时刺鼻的酸味混合着血腥味,让房间里的围绕更加令人作呕。
他强忍着再次呕吐的感觉,一回头,就看到女人再次抬起头,苍白无神的眼珠死死盯着他的脸。他试着挣脱她的桎梏,可那个女人的力气大得出奇,不管他如何挣扎,始终无法甩开她的手。
“放,放开我……”他顺手抓起床头的一个花瓶,使出全身的力道狠狠砸在女人头上。
“啪!”花瓶应声而碎。那女人的头像是被砸扁的西瓜,被砸的位置整个凹陷下去,露出一个不规则的缺口。冒着热气的脑浆混合着鲜血“咕噜”、“咕噜”的往外冒,让她的脸看起来更加狰狞恐怖。
即使是这样,她依然没有放手。他吓得将仅剩的花瓶碎片朝她脸上扔过去,不过在惊慌之下,他竟然将碎片扔到自己那只被她拉扯着的手臂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他一边甩着受伤的手臂,一边拍打女人沾着血浆的脸,惊恐的喊道:“放开我,你快点放开我,不关我的事……”
此时,正在挣扎的他突然注意到,女人那没有一丝的血色的薄唇在微微颤动,似乎是在诉说些什么。直到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在她修长的颈部,有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横贯左右,隐约还可以看到那根已经被割断的气管。
她每次张口,都有一些尚未凝固的鲜血从伤口处喷涌出来,将她本就鲜血淋淋的前胸染得更加“艳丽”。气管破裂,任凭她如何努力,都发不出一丁点声音。她徒劳的张嘴闭嘴,看起来就像一场无声的默剧。
像是知道他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她原本呆滞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哀求的神色,胸口剧烈起伏,破裂的喉管发出类似煤气泄漏般的“嘶嘶”声。她突然丢下手中剪刀,单手抱着怀里残破的“玩偶”,整个人骤然跪在他面前。
近乎全白的眼珠呆滞的望着他,不知何时,眼眶里噙满了清澈的泪水。泪珠终于不堪重负,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在她满是血浆的脸上冲刷出两行纯净的通道。
她状若疯狂的将血淋淋的脸凑到他面前,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说着他完全听不到的话语。
他像是被她的“挣扎”触动,暂且压下心中的反感,双眼仔细的盯着她的惨白的嘴唇,努力从她唇瓣的颤抖中,读出她想要“说”的话:
“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