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办公室。陆陆续续有人起身,结束一天的工作。有些人在讨论晚上吃什么,关系好的已经在邀约晚上活动。
新来的实习生小雯忙完手中的工作,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她谨慎的看了看四周,确定大部分人都要下班了,她才关闭电脑,穿上挂在椅子上的外套准备离开。她看了一眼还在忙碌的赵芸,有些拘谨的问道:“芸姐,还不下班吗?”
“还有一点事,忙完再走。”她动了动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笑容,算是对她的回应。
“小芸,别太卖力了,累坏身体可划不来。”恰好路过的老陈也插了句话,不过显然他并不是真心在关心她的身体,纯粹是在附和漂亮的实习生。老陈曾经在国企干过几年,深知“公司是老板的,身体是自己的”的道理,从来不在私人时间处理公事。除非,那件事关系到他的个人利益。
“嗯!”赵芸敷衍的点点头,心里却在咒骂老陈见死不救。如果老陈肯出手帮忙,那些工作很快就能完成。可惜那老家伙深谙为人之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任你百般恳求,他自不动如山。
小雯没有马上离开,她等办公室的人都走光了,这才犹犹豫豫的问道:“芸姐,发生了那种事,你一个人晚上加班,难道不怕吗?”
“你是说……”她终于抬起头,眼睛下意识的望向东侧的墙壁。饶是她自诩胆大如牛,想起那件事也不免心中惴惴。不过她嘴上倒是硬气,摆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说道:“那些传说故事也就能吓唬吓唬你这种小女孩,我才不怕呢!”
她是女汉子,又不是机器人,怎么可能不害怕?但该死的领导们总是喜欢在下班时间突发奇想,安排一些“如果今天不加班,明天就要开天窗”的工作给她。
“哦哦!”小雯被她的“霸气”镇住,只能连连点头表示对她勇气的赞许。“芸姐你真厉害!”
小雯一走,整个办公室就剩下她一个人。她一边翻阅桌上的文件,一边敲击键盘,将数据一项项填写在表格里面。虽然是轻车熟路的工作,不过她也没有半点马虎,仔仔细细核对每一项数据。
“……把悲哀送走,把一切丢在脑后,我在你左右……”当费小哥悠扬的铃声响起时,她恰好从繁重的工作中抽出身。抬眼一看,是老妈的电话。“妈,什么事啊……约会?什么约会……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没办法,我在加班嘛……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好好打扮的啦……”
“约会啊……”挂了老妈的电话,她撇了一眼手机屏幕的右下角,信息栏上挂着鲜红的“34”。她有些心虚的点开信息栏,几十条消息全都是那个家伙发过来的。她大致浏览了一遍,基本上都是在询问她什么时候下班。她食指连弹,匆匆回复了两个字:“稍等!”
她抓起外套和包包,拎着着十二厘米的高跟鞋,跌跌撞撞的向卫生间跑去。她已经晚了足足一个小时,她简直可以脑补出那个人等到崩溃的臭脸。化妆什么的自然是能省则省,不过必要的梳洗整理是少不了的,她可不想像个疯婆子似的出门见人。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她桌上的含羞草像是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样,骤然收缩成一团。莫名的一阵微风吹过,蜷缩起来的含羞草像人一样瑟瑟发抖。
因为要尽量节约空间,所以在建设之初就没有考虑独立卫生间,只在每层楼的东西两侧分别设置了一个公共卫生间,供同一层楼的员工使用。赵芸的办公室在东侧,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她一般都是就近原则,优先去位于安全楼梯这边的卫生间。
但这次有些例外。虽然赶时间,她还是特意绕道去了西侧的卫生间。西侧的卫生间临近写字楼外侧的货运电梯,因为电梯是直达负一层停车场最深处的阴暗角落,大多是运载一些较重的货物。因为位置偏,加上经常会出现一些小故障,所以平时很少有人使用,
她一边用手机处理工作邮件,一边“蹬蹬瞪”的快步往卫生间走去。整栋楼是呈90度角折叠,因为转角的关系,平时稍不注意就容易“撞车”。不过现在大晚上的,整栋楼就只有她一个人,除非是见鬼了,否则她怎么也不可能撞到人。
就在她走到最后一个转角处,一个男人突然从货运电梯那边走过来,差之毫厘的避开她的身体,和正在玩手机的她擦肩而过。虽然没有“撞车”,但也吓了她一大跳。
因为那个人走路的速度很快,加上她被吓到,所以没能看清那人的长相。当她下意识的扭头去看,早已经没有那人的身影。
她也没多想,估计是某个巡夜的保安。走进卫生间,她顺手将外套挂在墙上,又从包包里掏出洗漱的东西,准备简单打理一下自己。条件有限,她只能弯下腰,就着龙头洗洗脸。
洗着洗着,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自己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可当她努力回想时,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到底遗忘了什么。但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件事非常非常重要。
就在朦朦胧胧间,她赫然发现龙头里流出来的不是自来水,而是猩红的血液。自己满手满脸全都沾满了粘稠滑腻的鲜血,那刺鼻的味道让她忍不住尖叫出声:“啊!”
她惊叫着抬起头,却发现脸上除了正在不断滑落的水珠,并没有什么异常。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看双手,什么都没有。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看来是最近加班太多,都出现幻觉了……”
接下来再也没有发生任何诡异的事情,她终于是放下心,安心梳理起自己披肩的长发。没时间细细打理,她只能简单扎起来,束成一个利落的马尾。借着镜子,她左右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脸,虽然未施粉黛,但也算是素白干净,有种年轻人的纯净。她故作轻松的说道:“……也只能是这样了,他要是胆敢嫌弃,老娘立马掀桌回家!”
她取下墙上的外套,匆匆走出卫生间。如果她现在回头,就会发现极其诡异的一幕——镜中的她还一脸诡笑的站在原来的位置,拿着一把鲜血淋淋的白骨梳子,仔仔细细梳理着她那一头乌亮的披肩长发。她偶尔抬头,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赵芸的背影。那眼神中有种说不清的味道,就像一头凶残的野兽,在盯着自己心爱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