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鸢和灵儿出了庙,在黄林中找了处干爽的地方坐下。两人从包裹中取出仅存的干粮,和着水吃着。
张鸢道:“仙家门派都像他们一样看不起人吗?你爹爹的那个三阳山也是这样吗?”
灵儿冷笑道:“看不起人的仙家门派自然是有的。但我看这黄林庙根本算不上仙家门派。”
张鸢有些不明白。
灵儿解释道:“所有的仙家弟子,体内都会聚有灵气,无论多少。而在修炼小成之前,这种灵气是无法遮掩的。刚才那两个大僧人身上可一点灵气也没有。”
张鸢插嘴道:“那有没有可能像你所说的,他们修炼小成了,把灵气藏了起来?”
灵儿道:“你瞧他们像不像呢?再说了,我瞧不出他们的灵气,怎的他们也瞧不出我的灵气?”
张鸢听得痴了,换做几个月前,打死他都不信自己会有机会,一本正经与人讨论仙人们的事情。
灵儿见了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生气道:“张家哥哥,你就是太妄自菲薄,太看高所谓的修仙门派了。你道那些仙人有多了不起?不也是凡人修炼而成的,他们年幼之时和你本没有什么差别?”
张鸢赶紧道:“灵儿妹妹,我能有你在身边,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真的不奢望能扯上什么仙缘。”
灵儿见了他的德性,恨得牙痒痒,便赌气不再理他。
两人默默吃了会儿。突然,林子一头有人走来,正是先前那个小和尚。
小和尚见了两位仙人,心中叫苦,只好上来请安:“两位仙人,实在不是小僧不想留两位在寺里休歇,小僧做不了主啊。”
灵儿灵机一动,问道:“喂,小和尚,你今年几岁了?”
小和尚不知这仙女所问为何,只得老实答道:“十四岁。”
灵儿瞥了眼张鸢,接着道:“你既已经十四岁,为何还想着要去修仙?你不觉得为时已晚了吗?”
小和尚嗫嚅地道:“小僧知道。只是,小僧原先所在的庙里人说小僧静不下心,在佛学上很难再有建树。偏偏小僧天生力大无穷,行走如风,体格上不似常人,他们便教我去个修仙门派,说我这身子骨生来就是为了修炼人世间至高的学问的。”
张鸢恍然大悟,道:“力大无穷,行走如风?怪不得,怪不得……”
小和尚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可是小僧空有个臭躯壳,没有半点灵性,说什么修炼人世间至高学问,倒叫两位仙人笑话了。”
灵儿问道:“怎么回事?”
小和尚道:“两年来,我已经拜访了许多修仙门派了,他们都说小僧没有一点仙缘,都不愿收留小僧。这黄林庙实在是小僧计划拜访的最后一家,倘若他们也不愿收留,小僧只好打道回府了。”
灵儿仔细打量了小和尚一番,皱眉道:“资质浅陋也是有的。但凭这黄林庙也有资格挑三拣四?”
小和尚赶紧制止了灵儿,压低声音道:“仙人,你可小心说话。这黄林庙的新住持神通广大,可了不得了!”
灵儿微笑不语。等小和尚去了,她对张鸢道:“张家哥哥,你可知道,许多没有见识的凡间门派学了些气功,便将气功当作了仙法。你猜那黄林庙可是这种情况吗?”
张鸢听灵儿又说起了别家仙人的闲话,提心吊胆,赶紧环顾四周,确认四下无人,才答道:“管他是不是,这不关咱们的事不是吗?”
灵儿道:“干嘛不关我们的事?我就是想要去会会那黄林庙的住持,瞧瞧他到底有什么本事。”
张鸢好说歹说,这才劝住了灵儿,没让她直闯黄林庙。
天色已晚,两人本以为找到了黄林庙,便能有个像样的地方住,谁知今日他们还是要睡在野外。张鸢想到庙里那两个大僧人如何对待他俩,心中愤愤,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第二日一早,两人起身就着庙边的溪水洗漱。恰在此时,庙门打开,小和尚落寞地走了出来。见了张鸢和灵儿,居然一反常态不来请安,只是将视线避开,垂头丧气地往东边去了。
灵儿扯扯张鸢的衣袖,示意他一起跟着小和尚走去。走了小半个时辰,灵儿终于忍不住道:“喂,小和尚,他们还是不肯留你吗?”
那小和尚沉浸在绝望之中,不晓得被两个仙人尾随了一路,此时一惊,转头诧异地看向两人。
张鸢回头看了一眼,见黄林庙已经离得远了,这才说道:“小和尚,那庙里的人白白让你帮他们干了几日苦活,你甘心就这么走了?”
小和尚道:“两位仙人,不要再挖苦我了。小僧没有仙缘,还是回去敲钟去算了。”
灵儿心中不忍,道:“你都已经努力了两年,难道就这么放弃了?你怎么知道下一个修仙门派不会收留你呢?”
小和尚苦笑道:“小僧抱着这样的想法走了几万里路,能坚持两年是毅力,再坚持下去就是愚笨啦。”
张鸢道:“喂,小和尚,别家都没瞧出来你有仙缘,但是我可看到了……”
小和尚双眼瞪得偌大,惊喜地道:“是吗?莫非仙人是想收我做弟子?”
张鸢没料到自己的一句安慰被那小和尚这样理解了,不禁一愣。
一旁的灵儿噗嗤一笑,道:“张家哥哥,你便收了他做弟子吧,将你的盖世仙法都传授了他吧。”
张鸢看着小和尚期待的眼神,不忍拒绝,想了半天,只好道:“我可不能收你。但是,我的灵儿妹妹可以收你为徒。”
灵儿诧异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因为……”张鸢嘀咕了半天,最后才道,“因为我是……一门之主,不能轻易收徒。”
小和尚嘴巴惊得合不拢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扑倒在地给两人磕头:“住持在上,师尊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张鸢赶紧纠正他道:“我们这门派不是庙,你可别叫我住持!”
小和尚问道:“那咱们的门派叫什么呢?”
张鸢抬眼四顾,风一吹,林子里漫天飘舞着红色的树叶。他缓缓地道:“我们的门派,叫做红叶神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