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生活是一封情书，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走到今天，我才猛然发现，我把时间全都花在了其他人的身上，却独独忽略了身边最亲近的人。
将钥匙收进口袋，提起行李厢，我登上了回家的车。
“/门前老树长新芽/院里枯木又开花/半生存了好多话/藏进了满头白发/时间都去哪了/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还没好好看看你/眼睛就花了/柴米油盐半辈子/转眼就只剩下/满脸的皱纹了/……”当车厢里响起这首歌的时候，我忍不住热泪盈眶。
第二天，我和老妈在必胜客共进午餐。
“喂！”我接起电话，是冷焱。
她又在我跟老妈单独吃饭的时候，非常适时地打来骚扰电话。
“在哪呢？”
“必胜客！”
“怎么又是必胜客？你有没有点新鲜的？”冷焱鄙视道。
“我妈就喜欢必胜客！怎么着？昨天大家在新王子庆祝过了。今天是我自己的独场。”
“又在装二十四孝好女儿了吧？”
“这还用得着装吗？我本来就是，你不是知道吗？”
“又在跟你老妈约会，大好的青春啊！我都嫉妒了！”
“昨天我妈生日，我没时间陪她，今天补回来！”
“那替我跟你妈说声生日快乐！”她发来。
“嗯，谢谢。我刚跟我妈去看《大圣归来》了。在电影院的时候特别逗，我问她，‘为啥江流儿把眼睛化成红的’？她说，‘他那是装孙悟空呢！’当时就把逗乐了。我觉得她好聪明啊，也好可爱啊！”
“……”她丢来一行省略号，表示无语。
似曾相识的场景，如此熟悉的对白，瞬间，我被感动到了，被这样的生活和她们感动到了。不知不觉竟笑出了声音。
我收起手机，一抬头就看到妈妈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她很认真地看着我。
我顿感不妙。“妈！怎么了？”
“我今天心情很不好……”
人是矛盾又矫情的生物，有时会固执地相信某种东西，有时候又对它非常低不确定。
妈妈突然跟我说她心情不好。这很反常，平时她决计不会说出这种话来。试想一个从孩童时期开始，无论遇到何种困境或者绝境，都从不流泪的女人，是何等的理智、坚韧与顽强？痛到深处，连男人都会嚎啕大哭，可她却不会。所以，有时候，我会想，自己现在变成了一个爱哭鬼，是不是在替妈妈流她没能流出的眼泪？
这个身材娇小，体型清瘦的女人，从来没有在我的面前掉过一滴眼泪。唯一的一次，我知道她哭，是因为我。那次我们之间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话锋犀利之时，她才勉强承认她为了我哭过。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我心如刀绞，后悔不已。我知道没有什么能够弥补之前犯过的错，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当下，活好以后。
明明不久前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兴高采烈地跟我说同事的孩子考上北大了，怎样怎样。我没出息地撒娇说，“真好！像我这样的累死也考不上北大。”然后，我们都笑了。出于羡慕嫉妒恨吧，我又幸灾乐祸地说了一句，“考上北大也不是万事大吉，北大每年都有跳楼自杀的。”她也见怪不怪，还配合地嘲笑说，“是啊，是啊，像你这种累死也考不上北大的，我也不用担心你会想不开！”然后，我们又是一阵笑。
我们无心地说着，只当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仅供开心，而那些嬉笑的场景和对话也仿佛就在昨天，一切都历历在目。可我没想到，今天，她突然跟我说，她心情不好，很不好。原因是她的同事跳楼了。
妈妈的这个同事是姓王，我曾经见过，我还叫她王阿姨。那时候，她和妈妈的关系甚好，情同姐妹。因为比妈妈年长，她处处照顾妈妈。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开始渐渐疏远妈妈，转向和其他人交好。对于这样的问题，我一直不懂。可是女人之间，从来如此。索性，妈妈心思豁达，不以为意，一切还是照旧如常。生活嘛！不就是如此？
以前，听妈妈提起过关于王阿姨的家事。她结过三次婚，但都不太美满，还遭遇过家暴。现任是一个比她自己小的男人，没有子女。王阿姨自己有一个女儿，已婚，但因为丈夫是军人，所以他们夫妻常年两地分居。也因此，王阿姨尽全力地帮衬着自己的女儿。
近来，她跟丈夫闹不和，把家里的东西全数搬到了单位，一再声称不和那个男人过了。但一直也没有闹出个结果。但是，就在几天前，很突然地，她与丈夫双双坠楼，抢救无效身亡。第二天早晨，到单位后，消息便传开了，一时间大家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她的女儿来取走了她的贵重物品，其余东西拜托大家帮忙处理。
妈妈说，“见到她女儿时，在其脸上竟然看不出一丝悲伤。”她说，“她很不解。”我说，“我也不知道。也许她是悲伤的，但不想表现出来也说不定。”
后来，事情过去了一段时间之后，在同事七嘴八舌地议论间，妈妈才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始末。大家说她可能是被那个男人打死的，死后才被扔到了楼下。因为她的身上有很多外伤。肇事的凶手见自己杀了人，所以也一并跳了楼，畏罪自杀。至于真相，无人知晓。只是可以肯定的是，王阿姨在生前曾向外界求助过。她给两个近来关系热络的同事打过电话寻求救援。给其中一个打过七通电话，另外一个打过两通。可是，她们两人都没有接。她们说是因为害怕，不敢接。她求助了那么久，却没有一通电话是打给妈妈的，我想这或许就是天意！
细细想来，这样的结局兴许是必然。并非命运不济，而是缺少看人的眼光，她的人生注定会是悲剧。从再婚三次到最终的死亡，她总是找不到对的人。即使她有幸遇到过，最终还是会错过，因为她不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说实话，像她这样不懂识人，注定永远都会遇人不淑，人生也注定是悲剧。
听了她的种种事情后，我竟然觉得她会有这样的结果一点也不意外。但是，妈妈心里还是不好受，还是为她感到难过和惋惜。因为，妈妈从来是个心善的人，也因为她们曾经交好过。纵然关系疏离了，过往的情分还在。我知道，她终究还是难过的。
妈妈还说，不仅王阿姨的女儿在面对自己母亲的遗体时没有一滴眼泪，就连她死后，以前跟她同楼的医生和护士谈起她时也没有丝毫的怀念和悲伤。反而是痛快更多，仿佛她的死是大快人心的。对此，我不能理解，万万不能理解。不是说死者为大吗？那为什么大家在她死后依然对她没有丝毫的敬意？这真不可谓不是一种悲哀！
妈妈双手抱着我。她说：“你要是长得再高点就好了！”
我没明白她的意思，嗔怪地笑问道：“怎么？你嫌弃我个子矮了吗？”
她看着我说：“那样……你就能保护我！”
瞬间，我有种泪崩的感觉，说不出一句话……
我看着她的眼睛，回抱着她。“妈！我们去草原吧？”安静地抱着怀里的人，感觉她的身体真的很娇小，很纤瘦。这样的她，确实需要一个坚强的怀抱给她依靠，需要一副宽厚的肩膀给她保护。世界那么大，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