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贝振理和吕越河两人见这余百里掷骨手法巧妙,去势既缓,准头又佳,均知这余百里委实难以对付。不若先下手为强。贝振理早听得窗外埋伏有人,呼吸粗重,显然武功平常。是以雷霆一击出手拿住,便想逐一击破,先发制人。
秦朱二人刚喊出口,便即后悔。若是炽焰教不知秦夫人身份,或有周旋余地。现下却是无可奈何,炽焰教势必不会放脱秦夫人。
贝振理一击抓得秦夫人入内,便即凝神戒备,看余百里如何动作。余百里见是那送自己大银的村妇,不禁“咦”的一声,但也不觉奇怪。那赤焰帮众大肆放屁,奔走茅厕之际,他便即醒悟,那村妇不给自己吃食,却送大银,当是肉食混得有异物,她意图向赤焰帮众下药,却不想伤及自己。细细回想,这村妇虽打扮土气,脸有黑灰,一头乌丝却乌黑发亮,举止言谈颇为文雅,不似寻常卖菜村妇。他当时不知这村妇意欲何为,是以坐定看看热闹。
贝振理见得余百里神色自若,也不见有任何动作,只是自顾自仍旧喝酒吃菜,不禁心下疑惑,不知敌人作何打算。那吕越河听得秦朱二人如此称呼地上妇人,心下甚喜,伸掌在秦夫人肩头一搭,一股内劲透入秦夫人右肩,向贝振理喜道:“启禀堂主,这妇人与姓朱的武功同出一路,咱们手里可又多了一个筹码。”
秦夫人萎顿在地,心下又急又怒,本欲在这赤焰帮众人吃了泻药,脱力困乏之际,寻找机会救得丈夫师兄。不意那两个领头的江湖经验老道,不仅未现良机,自己更为敌人所擒。又一想到自己被俘,虽交代了元举如何去寻找外公,可路途遥远,地图也不知能否识得周全,两个年幼孩子真不知要经历多少困苦才能到得长白山外公家。
贝振理凝神戒备,见这老丐旁若无人,心中更信了一层这余百里和这三人是一伙的。这三人武功平平,不足为惧,只余百里高深莫测,须得好生应付。若是周围藏得丐帮弟子,或是他呼哨召集帮众,那便更不好对付。
余百里表面镇定,心里琢磨:这炽焰教名声固恶,平日不招惹自己,也懒得理他们,乐得逍遥自在。今日这妇人有赠银之谊,察言观色,与她有关的另两人也是正气浩然,颇得自己好感。他们既与这炽焰教为敌,多半便是正派人士。在自己眼前遭难,今日难免要伸手管上一管了。想到此处,抬头向那老者问道:“贝堂主,在下素有耳闻贵派声威势大,贝堂主又是武林成名已久的一流高手,何苦难为一个弱女子?”
他见敌人众多,那紫衣老者适才出手又是迅捷之至,非同小可,果然不负这炽焰教上十二堂堂主之名,是以便想先礼后兵,若能言语劝解自是最好,绝口不提炽焰教作恶之明,先给炽焰教戴一顶高帽,倒似忘了自己刚刚还讥刺这些人等狗儿放屁。
贝振理接口道:“余先生,不知这妇人哪里弱了?她施计下药,令我等上吐下泻,便欲救援桌上这两人。我看她强的很啊。又不知阁下和这三人有何关系,要来说情?”
余百里正色道:“贝堂主此言差矣。老夫闲云野鹤,一贯独来独往,这三人今日是第一次见面,半点关系也无。只是闲来无事,想做个和事佬。若这妇人如你所说,何不下些毒药蒙汗药之类,倒极省事,也就不至为你所擒了。”
武林人士下毒害人报仇是寻常之事,他哪里知道秦夫人娘家虽是武林中人,嫁得丈夫之后,常年随夫贩马,实已远离江湖,身边既无毒药也无蒙汗药,是以只能临时找了药铺配些常用的腹泻猛药。她又担心丈夫和师兄和这些人呆在一起,误食药物,是以即便药铺随手可买得砒霜老鼠药,亦不敢加上。
贝振理听余百里说这三人与之无关,又言辞恳切,只在说情,知道所言非虚,当即心中一宽,笑道:“余先生与此三人无关,那是甚好。本教与贵帮虽近年来偶有冲突,但并无大的仇怨。今日本帮擒得几个昔日对头,便要向教主领命回报,送人过去。若在平日,无关紧要之人,余老先生出言相劝,凭着老先生的金面,必将释放。可这三人与本教有莫大干系,如无教主命令,恕老朽不敢轻易放人。”他言辞甚是客气,盼得余百里念在避免两派纷争的份上,这便罢手。
余百里说道:“承贝堂主的情,看在丐帮面上,尚给老丐几分薄面。可老丐看这村妇莽汉便似武功平常,何以招惹贵教教主青眼?”说着转向秦夫人问道:“这位夫人,缘何与炽焰教结下梁子?可否方便告知老夫?”
秦夫人便把自己和丈夫贩马为生,又如何投店住宿,炽焰教如何夜晚来袭,如何密道逃走一事简要说了一遍。携两小儿之事却隐瞒不说,只盼这炽焰教尚未知悉,不再搜寻元举和双双。
贝振理知道自己率众夜袭擒人,若不说明原由,自是理亏,这余百里只怕便难罢手。待秦夫人说完,遂接口道:“余先生有所不知。这妇人和这姓秦的汉子是否夫妻,老朽一干人也无从所知。但她和这朱姓客栈掌柜所在帮派原是我教宿敌。这些年来,我教捉得几人,却不曾伤及性命,然则我教却有数人为他们伤了性命。我教前日获得线报,知这客栈老板便是他派中负责联络之人,这才深夜突袭。当夜恰好这贩马夫妇也在客栈之内。适才听这二人所言,这妇人便和这姓朱的是同门师兄妹,又下药害人,这才拿下。老朽不过办事之人,后续如何,全凭我教教主发落。退一步讲,贵帮若和哪门哪派旧有嫌隙,若与我教无干,我教绝不插手,此间之事,便也盼余老先生袖手旁观。”
武林帮派之间互有仇怨,自是寻常之事,外人往往也不便干预。贝振理便想用话语挤住余百里,加上他本与这三人无大干系,直接退去,最是省事。果然余百里听了这番话,虽觉炽焰教行事霸道,这番话却也难言无理。
正踌躇间,忽听朱老板说道:“哼,纵是派别怨仇,也须讲究一个理字。你炽焰教和我派的怨仇便是图谋我派内功心法而起。十数年来,掠夺我派数人,便是要威逼利诱得到我派心法的秘密。然则我派除掌门和师伯师叔等数人习得至高心法第五层之外,其余人众不过只习得心法的第二层,至多不过第三层。你炽焰教这便失了算盘。”说着,朱伯友转向老丐道:“余老前辈,本派名为白山派,只怕老前辈纵然见多识广,也从未听过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