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黑衣汉子见余百里武功如此之高,无不心虚,面面相觑,不敢出声,便要听两位首脑的吩咐。
余百里眼望朱伯友,待他知会掌门驻地,却见他摇摇头,却不回答。余百里心念一转,登时明白,这炽焰教所要探知的,正是白山派驻地。他们仅仅一面之缘,朱伯友尚不知这老丐底细。便是信任无疑,也不便说于外人,令本派掌门及门人徒增风险。
忽听秦夫人一声惊呼:“前辈小心!”余百里但觉后背一股狂躁炽热劲风袭来。不容遐想,他当下用尽平身力气,奋力向前一跃,高高纵向屋顶,毫厘之间,将将躲过这股劲风,但觉足底兀自被带得发飘。空中回头一看,那贝振理脸上黑气大盛,双掌前推,一招“惊涛骇浪”,用上了十成劲力。贝振理身前秦氏夫妇二人不及躲避,被这掌风击个正着,两人均是一声闷哼向墙边飞去,口中狂喷鲜血,眼见是不活了。
余百里甫一落地,一手抄起一人,破窗而出,向墙外跃去。屋中黑衣汉子便要呼喊着追出去,贝振理低声喝道:“不用追了!那两人活不成了!”说罢,站立不稳,便似要跌倒。旁边忙有汉子抢出扶住,贝振理示意那人慢慢将他放在地上坐着,当即闭上双眼,暗暗运功。贝振理眼见自己气力不支,吕越河又腿部受伤,余下众人加在一块也不是余百里对手,就是追上了也是徒然,莫不如留下护卫自己。
其实那些黑衣汉子均自忖在那老丐手底下便是一招也走不过,适才追将出去也不过装腔作势,巴不得堂主如此吩咐,当即无人出门,均显出一副关切样子,围在钱、陆二人身前。
余百里跃出院墙,分毫不敢停留,沿路急奔而去。他手里提了两人,虽然不如适才堂中打斗那边行动快捷,却也迅速异常。余百里平日在城内行乞游荡,对这平凉城万分熟悉,奔出几十丈的距离,已然转弯抹角掠过多个胡同,便要叫敌人难以追踪。又奔得小半个时辰,眼见敌人没有跟上来,到了一处破败荒凉的草房,便是他往常晚上落脚处。
他将两人平放地上,但见嘴角胸前均是鲜血。右手一探秦城脉搏,已然断了气。再看秦夫人已然面如金纸,便是微微尚存一息。余百里立刻扶起秦夫人,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运功从她后背输入真气。
真气游走片刻,余百里已探查到秦夫人内脏经脉尽损,便是扁鹊在世,也难回天。他仍不断传输内力,便想救醒这秦夫人,问问她还有何心愿,去哪里寻他师门掌门。
余百里一边运功,一边定下神来,想起适才贝振理千钧一发那一击,心中暗暗惊疑:自己用旱烟杆明明点中那贝振理两处大穴,那一击劲力充沛,直透**,便是一流内家高手,也万万不能在这片刻间自行运气冲撞解穴,怎么他又忽然在自己背后偷袭,击出这刚猛无俦的一掌?若不是这秦夫人出言提醒,自己便要命丧掌底。他那脸上黑气,莫不是传言中的杳冥神功?那一掌竟如此刚猛,看那掌风,自己便是拼力接下,也必呕血受伤。只不知那贝振理为何先前不使出这等掌力,否则那容得自己点他穴道?他一掌击出,未见受伤,又为何身形不稳,不再追击?余百里一时心下疑惑丛生。转念又一想,那贝振理不过是炽焰教三十六堂中的一名堂主,已然如此了得,怪不得,怪不得。唉,这炽焰教的声名果然不是白得的。
过得一炷香功夫,秦夫人悠悠醒转,啊的一声,又吐出一口鲜血,肩头不断起伏,已是进气少出气多了,性命便在顷刻。她出身白山派,不似丈夫全然不懂内功,于早年学过本派内功心法,又传授了秦元举,陪着儿子一起练功。虽然用功不多,却也自有根基,是以得以在重击之下,延缓至今不死。余百里见她醒来,在她背后说道:“夫人受伤甚重,便是寻得良医也难救治。老丐无能为力,只能以内功护住夫人心脉,夫人还有何话说,老丐一定照办。”
他感念秦夫人不嫌他年老衣破,先有赠银之情,又承她及时出言,救了自己一命。自己躲开那雷霆一击,却累他夫妇二人受了重伤,眼看要双双丢了性命。此刻心下便想,如论如何要帮这夫人了了临终心愿。
秦夫人低头看到丈夫尸身,明白丈夫已经西去,不禁心下大恸。他夫妇二人携手十五载,虽居西域偏僻之地,却恩爱有加,日子过得颇有滋味。此番不过随丈夫往常一般贩马,不意短短两日,突遭如此大变。心下想起秦元举朱双双两个孩子尚在客栈,而自己也将撒手西去,定定心神,便想无论如何也要请托这前辈照顾秦家朱家的骨血。喘了一口气,断断续续说道:“多谢……多谢……前辈相救之恩。孩子爹爹已去……我……我也是不成了……只是我夫妇那孩儿秦元举……和……师兄的孩儿朱双双……恳请……恳请前辈伸手相救。”
余百里见秦夫人气若游丝,手上不停灌输内力,便怕她一口气提不上来,就此西去,口中问道:“夫人,你却说,如何寻得你孩儿?可有亲戚托付?这玉佩和信筏可是留给孩子的?”
他心下焦急,连问三个问题,秦夫人顾不上一一回答,当下说了大悦客店招牌。余百里对这平凉城无一处不熟悉,听了名称便知所在。余百里心想自己独自去找两个孩儿,两个孩儿初次见他,未必听话便来。又不放心将秦夫人独自放在这草房,只怕没有自己内力输入,她便撑不到自己回来。当即说道:“老丐这就负你前去。”秦夫人眼光望向夫君,又是涕然泪下,知道自己此去客栈,怕再也回不来这里了。余百里叹口气道:“夫人放心,老丐还有些徒子徒孙,回头定当安排好好安葬这位秦兄。”试了试她心脉稍稳,便即负在肩上。
约莫一炷香功夫,余百里已来到客店门口。他肩负一人,不意惹人注目,当下绕道后墙,纵身跃了进去。依照秦夫人指示,片刻间到了房门,轻轻一推,内里门闩已然震断。两个小儿早收拾好,坐在床边等候秦夫人。听到声音,秦元举已叫出来:“娘回来了!”见是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乞丐,随即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