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平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旧旗子上的“瑶光”二字,不解地看着面前的老人。
“没错,是我和他们打了招呼,毕竟不想看着一块儿好好的璞玉,就被人拿去垫桌脚了。”
老人身后的中年人满脸欢喜,恭恭敬敬地向着刘平鞠了一躬:“师叔。”
中年教员姓陆名录,就是直到而立之年还在国院碌碌无为,直到遇见靳元才声名显赫的国院大师兄。说是大师兄,可真正认识他的人也没多少。陆录三十岁之前在国院灵鳌门学艺,却因同门排挤被栽赃被逐出师门,心灰意冷间遇到刚巧回国院的靳元,当年的靳元刚刚十八岁,而陆录便机缘巧合地拜了这个年纪大自己十二岁的师父。之后武道修为突飞猛进,一个月时间便将靳元所授融会贯通,去灵鳌门一雪前耻。后来的几年便一直潜心侍奉师祖,常年不在外人面前露面,国院的学生人人知道有一个大师兄,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而当年陆录的那些同窗相继离开国院后,便再也没有学生认得他。事关灵鳌门的家丑,即便有一些教员心里知道前因后果,也不愿大肆宣扬。
这个名声显赫,却又不为人所知的大师兄便这样一丝不苟地弯下腰去,静静等着自己的师叔发话。
“那个......我不用登记吗?”
国院内部的巨大空间,归功于一个阵法。作为整片大陆上最古老的阵法之一,它生生不息地流转着,世世代代为国院提供着广袤的空间和最坚不可摧的保护。
刘平现在就在这个广袤空间的最偏僻的一角。他叮嘱曾雨郎和周晓峰忙完之后自行回寝院,不用等他,而他现在正在一个略显昏暗的房间里,面对着自己的师父和师侄。
体态臃肿的老人手里拎了个茶壶,这样刘平情不自禁的想到了申二。
“我叫汤启明。”苍老的声音将刘平的思绪拉回屋里。“拜师嘛,总要知道让你终身为父的老家伙姓甚名谁。行礼吧。”
刘平闻言便要跪在地上,不曾想被汤启明一指弹开,又站起了身。“奉茶就好。”刘平点了点头,端起了陆录早就准备好的一盏茶,弯腰递了过去。
汤启明接过茶,没急着喝,只是自顾自地念道:“咱们瑶光门名头叫的响亮,可人丁实在是稀薄,等老头子我百年以后,才能有师祖牌位。你师父我本就是破门而出自立门户,所以也不信尊师重道那一套,老了就是会糊涂,怎能误人子弟呢。”说完站起身,将茶水一饮而尽。“咱们的门规很简单,别做没道理的事,有道理的事做了之后,尽量别对不起别人。”
刘平起身站在一旁,这就算是行过拜师礼了。陆录点上了油灯便退出房去,留下师徒二人。
“聚灵境界,习过拳法?”
“是。”
“嗯,演一套。”
刘平依言将开山拳从头到尾打了一遍开山拳,经过了三天的磨炼,对身法和灵气的运转自如了许多,行云流水的一套拳法打完,面不改色地站回原处。
汤启明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刘平,直到一套拳法结束,才点了点头。“拳法是好拳法,几十年前的老套路,会的人很多,不过现在的开山拳,味道变了不少。”汤启明取下挂在墙上的一柄木剑,指尖轻弹便将一层尘土弹了下去。“我是练剑的,也懂些兵法和阵法,不过你的心性,离后两门还是远了些。”说着,把木剑递给了刘平。
曾雨郎在雪山宗行过拜师礼,拜在了雪山宗一个五代弟子的门下。他的师父是一个身高九尺,皮肤黝黑的壮汉,生在流云的极北之地,大都的奢华没能磨去他在风雪中历练出来的心志,自然也没放下他从鲜血中磨砺出的刀法。礼毕后,他遣下了所有的弟子,准备回房打坐,却发现自己刚刚纳入门下的弟子没有离开,反而拜在地上......
“师父,弟子约了架。”
“何时?”
“两天后。”
周晓峰现在很紧张,其实不论是谁,这时都会紧张。他的师父是神拳门当代掌门的孙女,虽然已经年过三十,可肌肉却因为练武没有半点松弛。同时武学世家财大气粗,掌门不惜重金给唯一的孙女采购药材,在不影响修行的同时满足了她不愿一身老茧的心愿,所以这位少妇的白皙皮肤如今仍然像个少女一般吹弹可破。
“听人说,你过两天要和人比武嘛?”
“是,师父。”
“哦,没关系,我就是稍微了解下,可是你还没开始练武啊?”
“请师父指点。”
从晚上到第二天傍晚,三人都没回寝室,隔壁的四人很容易就发现了这一点,直到其中一人出门打了一盆洗脚水,刚要转身进屋,发现曾雨郎和周晓峰拎着些瓶瓶罐罐,互相搀扶着进了屋。端洗脚水的马上把盆放下,一路小跑回了寝室,推门就喊“回来了回来了!”
一只拖鞋砸了过来,被他躲了过去,紧跟着,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传来“吴通啊吴通,能不能别咋咋呼呼的。”
“桑旭,他们回来了。”
书生模样的男子只穿了一个内衫,站在窗前懒洋洋地说道:“看见啦。”说罢把吴通拉到一旁,自行去拿井边的洗脚水。
“喝啊......”入秋以后,井水凉得刺骨,书生明显有些受不住,可还是把脚按在盆里。
“行了,萧公子,何必呢,看着都瘆得慌。”桑旭在一旁盖起了被子,还打了几个哆嗦。
“你不懂,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赤身的汉子坐在门口一言不发,看得出他从来不参与寝室的谈话。他就在门口坐着看向外面,直到熄了油灯才回到床上。
日上三竿,曾雨郎和周晓峰相继从床上醒过来,一天一夜的特训给两人留下了深刻的记忆。曾雨郎还好,周晓峰想到师父对自己做的种种,不由得有些牙酸。两人昨天回到寝室,依着樊柳的嘱托外敷内用,瓶瓶罐罐的药都用尽了,起床之后身上还是酸疼酸疼的。按国院的往例,择师之后有三天的休假,学生可以自由出入除了禁区之外的国院所有地方,也可以出院随意逛一逛。曾雨郎拿着刘平写下的地址,带着周晓峰到了杏子街上。
“老李。”
“雨郎?!回来啦!平哥儿呢?”李思田骤然间见到曾雨郎来到房里,一锅土豆差点砸翻在地上。
曾雨郎也有些诧异,他以为刘平没有回寝室,定是来了杏子街。“我就是回来看看,平哥儿没回来啊?”
“没啊,这位爷是?”
“我同窗,周晓峰。”
“周爷,吃点?”李思田举起了一锅炖土豆。
曾雨郎看了看身边的周晓峰“吃点吧?”
三人环着一张矮桌子蹲下啃土豆,曾雨郎边啃边问“街坊邻居都怎么样?”
“挺好的,东边这家是个秀才,姓杨。”在李思田眼中,所有读书人都是秀才。
“秀才好,秀才不惹事。”周晓峰附和道。
“对,不惹事,隔三差五还教老李我写几个字。”
曾雨郎和周晓峰在大街上逛了一个下午,回到寝室掌起油灯,刘平才背着一个包袱满脸兴奋推门而入。腰里的短刀卸了下来握在手里,换上了一柄木剑。
“去哪了?”
“丹房。”
一脸微笑的樊柳跟在刘平身后走了进来,环顾了下寝室。“还不错,比我当年住的那间干净多了。”说罢直接拎起了曾雨郎和周晓峰的胳膊号了号脉。“嗯,恢复的不错嘛。”刘平搬来了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椅子让樊柳坐下,三个少年簇拥在一张床上。
“给你们带了些无关紧要的资料。刘平口中的那个壮汉子名叫郭梓笑,拜在了天通门门下,师父善使枪棒,走的是刚猛路子。书生萧焕芝,拜在鲁宫,他的师父名头很大,号称鬼斧神工,是鲁宫掌门的嫡传弟子。剩下两个就有些差强人意,一个叫桑旭,也是拜在鲁宫,却比萧焕宇差了两个辈分,另一个叫吴通,没能拜进八展旗,在田龙宗拜的师。”樊柳接过刘平递来的热水,略有担忧的说道:“不过,只是这些倒是无足轻重,关键是郭梓笑和萧焕芝两人估计是世家子弟,具体的底细我没有权利翻查,二人应该都是带艺投师。”
曾雨郎立马接口:“我们也是带艺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