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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臣墓開棺》之一

迷阵指路石,七言糊涂诗;奇人身先死,古来智者痴。

三人走到石穴入口处,先将预备好的油布缠到一木棍上,再用火褶子点燃,火炬的光比火褶子还要清楚些,立刻将石穴附近的景色都给照亮了。眼前的石穴洞口是以黑岩堆砌而成,周遭的杂草已被工人铲除,才显露出来。往内看去是一处向下深入的阶梯,火光却照不见下方漆黑的道路。

“云清,这不比以往推窗入户的窃盗,千万大意不得。”宿冬尘叮咛道,又从怀中掏出地图,摊开道:“入口的机关已被工人破坏了,我们直接进入即可。”

云清点点头,扛起一袋的工具,对着紧紧揪住宿冬尘衣服的计天奇道:“你可要乖乖的,什么都别乱摸、乱碰。”

计天奇猛地点点头,整个人已经安分许多,也不知道是被打怕了,还是被周遭这诡秘恐怖的景象给镇住。

沿着阶梯朝下走,宿冬尘在前,计天奇居中,云清在后,三人隔着一条胳膊的距离亦步亦趋向前进。没有多久,就看见前方一块巨石压在地上,上半部已被粗糙的铁锹凿破,又打磨成一块平台,巨石下面却不知压着什么,只是一片干涸的血迹以爆裂的放射状四散开来,估计是第一个已被破坏的机关。

云清刻意清了清喉咙,好把喉中那种郁闷又纠结的感受压下去,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翻上来。计天奇虽对那一大片血没有太清楚的概念,却能闻见腐尸发臭的味道,几度隐隐作呕。宿冬尘皱起鼻子,心中却感叹着,父亲为了自己的子女,究竟愿意做出多少牺牲,这难道也是一种奇异的伟大吗?而死在地道里的工人,又何尝不是别人的子女呢?宿冬尘摇摇头,不愿再多想。

前几个机关,有计沧海之前的打探,辅以孔探天精辟的建议,三人几乎毫无风险的避开、绕过,偶有几根木桩出乎意料的突刺,也被宿冬尘超然的轻功轻易化解。当三人已将图中标记的机关都走过后,便是多少工人都无法突破的机关,地道内接下来的遭遇,仿佛蒙上一层神秘而惊险的面纱。

宿冬尘眼前是一条满是碎石的地道,碎石绵延将近有十丈长,明显与之前的路不同,三人旋即停下了脚步。

宿冬尘弯下腰捡起几颗石子,说道:“云清,你与计天奇退开十尺。”

云清刚拉着计天奇退开,宿冬尘立刻抛出三颗栗子大小的石子,分打地道的左右两墙与地面。石块撞击的一瞬间,每个碎石之间的空隙立刻爆射出一阵连射的尖木刺,那形状就像是箭矢削去了箭羽及箭头,呼拉呼拉破空之声在十丈长的碎石地道中响彻,将眼前的路密密麻麻包围起来,却没有任何一枝尖木撞击到彼此,又顺利钻进对面墙上的洞眼之中,机关巧妙到左出右进、上去下收,可以来回往复、源源不绝。

只见那三块石头连同尖木一同撞击到墙垣,喀哒掉在地上,三根尖木也随之断裂在地,触及机关,又是一阵木刺连射。此时破坏了三根,却还有数以千计的尖木在碎石眼里,随时夺人性命。

“这机关也太绝,连只老鼠都绕不过去。”云清啐骂道,此时他又想起了孔探天那个老疯子,不知道要是他也在地道里看见此景会作何批评。

“老鼠钻不过去,钻地龙却未必。”宿冬尘苦笑道,他也相当希望孔探天与他们同行,然而他的性情古怪,也表明对此行不甚感兴趣,多半请不出来。

云清长长叹了口气,调侃道:“宿前辈,所以我们要在这里投石问路到陷阱全被破坏吗?”真要是这么做的话,单凭他们二人,恐怕几年的光景便要在这里耗上了。

宿冬尘嘿嘿苦笑两声,不作回应。以他的轻功之高,翻跃十丈远的碎石并避开机关本不算难事,然而身后还有轻功不及自己的云清和全无武学底子的计天奇。宿冬尘无可奈何之下,又捡起几颗碎石子,聊胜于无的抛向碎石道,机关一遭触动,依然从四面爆射出无情的尖木箭雨,丝毫没有受到先前三根尖木的影响,随后碎石子掉到地上,又是一阵狂风暴雨的箭雨。

云清眼看实在没辙,便先放松了长久紧绷的身体,调侃道:“投之以山石,报之以木棍。”他幼年家中虽是屠户出身,没念过什么书,然而跟着宿冬尘东奔西跑,嘴里自然而然能吐出三分经纶七分胡云的话。

宿冬尘正盘坐着兀自苦思,听到宿冬尘这句话,竟然认真思索起来,嘴里喃喃道:“投山石,报木棍……投木棍……”

云清没想到宿冬尘竟然认真的对这句话沉思,不由得吃吃地笑道:“宿前辈,你肯定是被孔探天那老疯癫感染了,我就是随口瞎说,你倒当真了。”

云清还待说话,宿冬尘却忽然长身而起,脸上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欣喜,笑道:“对啊,丢石头不成,我们来丢木棍。”

云清皱眉看向宿冬尘,只觉得他尊敬的宿前辈一定是疯了。计天奇从头到尾默不吭声,只是静静听着两人不知所云的对话,他决定接下来一路上都越安分越好,天塌下来有他俩人顶着,现在的他只想早点回扬州。

宿冬尘转过头,将手中几颗石头塞进云清手里,说道:“云清,等一下我会使上轻功翻过陷阱,当我迈步翻身时,你就将石头击向墙面,明白吗?”

云清立刻瞪大了眼,惊道:“宿前辈你疯了吗?以你的轻功,穿越陷阱自然轻而易举,为何又要自找麻烦,触动机关?”

宿冬尘脸上的笑意不减,只是自信地道:“云清,照做即可,你马上便会明白了。”

云清虽然又惊又疑,还是接过宿冬尘手上的石子,他毕竟相信宿冬尘绝非疯言疯语,然而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一点头绪也无,只好苦着脸道:“好吧,你可别胡来。”

宿冬尘走到碎石道前,将姿势压低,准备一举穿越十丈长的机关,轻功虽都讲究平稳、准确、轻快,许多人却不明白轻与快的区分。轻的讲究如开封展家的踏雪寻梅,要求在雪地里走过不留痕迹;快的讲究如飞贼宿家的冬雨无霜,要求在轻霜飞落的日子里捧着竹网让十里地上没有半点雪迹,所以江湖中对两家的轻功难分轩轾,便是此理。此时,宿冬尘要的是快。

云清握住石子,等待宿冬尘一跃而起的时机,他总觉得自己跟上宿冬尘的节奏没有相当把握,宿冬尘却一向与他保持着绝佳的默契,事实上,他认为宿冬尘是在配合他,已将他的反应抓得精确无比。

宿冬尘轻喝一声道:“起!”语音未了,宿冬尘的两脚已离开地面,横着身子窜进碎石区域,展开的是冬雨无霜中有名的扁舟横江,身形如一条扁舟般,在空中的长河穿梭渡江。

云清右手一撒,四五颗龙眼大小的石头顿时如炮弹般飞射而出,与宿冬尘的身法几乎同时发动。宿冬尘的速度却远快过石头脱手的去势,身影如长虹一般,在火光下化成一道万点残光的白影,人已将抵达碎石区的彼端。

说时迟那时快,云清手中的石头已敲击到机关面上,墙上地上数以百计的洞眼又呼拉呼拉连环射出致命的箭雨。宿冬尘人还未来得及穿过机关,百多根木刺眼看便要将他身上穿出密密麻麻的窟窿,这是宿冬尘的失算,还是云清的失误?飞贼百里无窗临终的死状竟是刺猬般凄惨!

宿冬尘此时身形陡变,将身子缩成一颗圆球一般,左右两手却夺下了飞射而来的两根木刺。由于身形突变,十来根木刺沿着宿冬尘的鼻尖、脸庞、胸膛、腰际、鞋尖轻擦而过,这是宿冬尘拿命去赌的一把,他赌赢了,所以他留住性命。

刚一个落地翻身,在机关尚未结束一连串排山倒海的箭雨之前,宿冬尘猛然回头,将手里的两根木刺朝那密如纺纱的机关丢去。云清在对面看得并不真切,他甚至不敢去猜,对面的宿冬尘究竟是死是活。

忽听得嚓一声,这是木头与木头互相撞击的声音,然而这绝非一般的擦撞,而是贯穿、打透,木头尖直直刺入另一根木头的声音,宿冬尘不由得欣喜地叫一声道:“成了!”

云清听见宿冬尘的声音,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却依然不明白什么成了。然而那声木刺贯穿的嚓声宛如新春长串爆竹的头一响,下一霎那,嚓嚓声响如点燃的爆竹声连环不绝。那木刺被贯穿后并不似石头因重力而下坠,反而被新木刺带去,撞在另一面壁上,又有几根木刺串上那打乱规则的木堆,不一会儿,撞击、串刺的交集声响如浪潮拍打礁岸一般,一波一波不绝于耳,而那堆木刺已结成一颗垂髫小儿踢蹦的藤球,只是上头长满了刺。

只见那颗球被强如弩箭的木刺来回击打、串结,越结越大,越大越结,竟已将此机关的尖刺收去大半,再过不多久,这颗球已扎成了圆滚滚的刺猬,约莫有半个人高。云清这时候才明白过来,宿冬尘这惊险万分的举动,背后有多深的智慧,他绝不是不要命的疯子,他是个命大的疯子。

宿冬尘朝着彼端的云清、计天奇呼喊道:“过来吧,还是谨慎些,说不定依然有机关。”

云清拉着计天奇,两人慢慢走过那刚才还被封得滴水不漏的碎石区,计天奇忍不住轻轻推了推那颗满身刺的木球,数百根刺木纠结在一起,根根夺命,如今成了叫人望而生畏的摆设,却再也伤不了人。

宿冬尘的笑容无比灿烂,他现在很想喝酒,每当他心情很好或心情不好时,他都很想喝桂花酒,现在他心情很好。云清带着计天奇走过来,只是捶了捶宿冬尘的肩膀,他知道宿冬尘不喜欢恭维的话语,只需一个动作,宿冬尘就明白了。捶肩膀的意思是:只有这种身手、这种胆量的疯子,才会做如此不要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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