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时分,朱府内灯火通明。朱大昌坐在椅子上面一言不发,几个店铺的掌柜也都噤若寒蝉。几万石粮食抛下去,粮价一点也没有降下来。
“都说说吧,别都一个个低着头,平日里见你们也都能言善道,怎么到了关键时候没一个能出个主意的!”朱大昌望着坐下的一排掌柜说道。
一个掌柜说道:“东家,不能再这么顶下去了,再有两天咱们铺子里的存粮就卖完了,不如像其他的米店一样,也关门休息几天!”
“休息几天?吴王那里怎么交待?吴王交待咱们的任务可是将粮价稳定在十文钱一石。”
那掌柜的回道:“东家,这几天咱们抛了大量的粮食,粮价也小有所降。趁现在太仓的粮食还能周转的开,不如见好就收!”
朱大昌想了一会说道:“见好就收?那刚刚降下来的粮价马上就又上去了,咱们之前的努力不白费了!”
正在讨论之际,门口外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伙计,说道:“东家,大事不好了,咱们运粮的商队行至长安东边的山地处,遇到了岩石塌方,押运的人员虽没有伤亡,但是道路却被大石堵死了。”
闻言,朱大昌差点没从椅子上面掉下来,惊道:“什么?好端端的山路,怎么就会遇到了塌方?那永通渠那边呢,有消息了吗?”
那伙计回道:“刚刚打探消息的回来说,永通渠下游又出现了新的决口,这次没有个把月的时间,恐怕是堵不上了。”
朱大昌目光呆滞,心如死灰,嘴里念叨道:“这真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两头的希望一下子都破灭了!你们都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待众人都退下后,程莲儿端着一碗莲子粥从内宅走了出来,见了朱大昌说道:“大昌,天气炎热潮湿,我给你熬了一碗莲子粥,解解暑!”
朱大昌没有理会,嘴里一直念叨:“完了,完了……”
程莲儿见他面容呆滞,还以为是生病了,伸手在他额头测了一下,见没有异常,问道:“大昌,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朱大昌依旧没有言语,支起身子,朝着门外走去。程莲儿见状,连忙唤来两个伙计,跟上了朱大昌,防止再出现什么意外。
漆黑的街上透着零星的几处灯光,初二的月亮晦暗不明,只露出半个轮廓。朱大昌无精打采地朝着晴雨楼走去,见了李惊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兄弟,这下全完了,老哥后悔当初没有听你之言,一时财迷心窍,才酿成今日大祸。”
李惊鸿见朱大昌像霜打的叶子一样,萎靡不振,赶紧问道:“什么全完了?难不成运粮的车队出了什么状况?”
“兄弟,你猜的不错,派去运粮的车队在长安东的山区遇到了塌方,根本过不来。先前的船队还堵在永通渠下游,而这永通渠又出现了新的决口,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堵上。最多还有三日,太仓的粮食就周转不下去了,到时候士兵哗变,皇上追究下来,老哥这颗脑袋看来是保不住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继续说道:“兄弟,这些银票你先拿着,趁还没有事发,赶紧带着丽雅姑娘等离开长安,找个偏僻的地方逃命吧,免得受了牵连。”
李惊鸿闻言,暗道这嗜钱如命的朱大昌关键时刻还真讲义气,推辞道:“朱老哥,这些银票小弟可不敢收,你还是留着给莲儿嫂子买些首饰吧!现在不是还没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没准还有些转机!”
朱大昌将银票塞到了李惊鸿手里,说道:“等到事发了就来不及了,这些票据是我存在永安当铺的,别人不知道,即使将来抄家也查不到。等到风波平息了,你拿出一半分给我府里的管家,丫鬟,佣人,就当作遣散费吧!”
二人推诿之际,门外面进来一个小吏,正是上次报信的吴王府里那个。那小吏见二人正拉拉扯扯,说道:“二位晚些时候再亲热吧,吴王有急事找你们。”
二人闻言一脸尴尬,跟着小吏来到吴王府内。吴王静坐前厅,脸色似乎比上次还不好。二人见状,对望一眼,已知其中缘由,默不作声地站在了一旁。
等了半天,吴王才开口道:“朱东家,你跟随本王有近十年了吧!本王第一次在长安见你,那时候你还是一个小小的商贩,这十年时间,你借着本王的权势发展成了长安最大的米商。这些年,本王待你可不薄,可是你呢,连这么一件事情都替本王办不好,你说以后本王还怎么信任你?”
闻言,朱大昌心里满是委屈,说道:“殿下,这事小的确实是竭尽全力了,漕运决堤,山区塌方,似乎有人在暗中作对。”
吴王厉色道:“叫你来,可不是听你的解释。将太仓的粮食倒卖出去,当初可是你的注意。眼下太仓的粮食马上就要周转不开了,后天有一笔五万石的军粮要运往朔方,如果拿不出来,后果你也清楚。到时候别怪本王不顾忌这么多年的交情。”
正在朱大昌哑口无言之际,门外走近一华服公子,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魏王。
魏王大步流星地走进屋子,见了众人,阴笑道:“三哥,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训斥下人。”
吴王见魏王嚣张放肆,有些不悦,回道:“四弟,来我府上有什么事情?”
魏王坐在了上座上,拿起了茶杯,边喝边说道:“怎么小弟不请自来,三哥还有些不悦。小弟这次前来可是有大礼送给三哥。小弟知道三哥正在为粮食的事情忧愁,眼下小弟手里正好有五十万石粮食。只要三哥你点点头,马上就派人给你送来。”
“四弟,什么时候你变得如此好心肠。别兜圈子了,说吧,有什么条件?”
魏王回道:“三哥执掌吏部,眼下长安粮价暴涨,太仓的粮食也流进了市井之中,这两件事恐怕三哥脱不了干息。如果小弟将这件事如实禀告父皇,他老人家英明神武,定会查个清楚,到时候三哥定会难以脱身,这种局面可是小弟不愿看到的。”
魏王见吴王缄默不语,放低了语气,继续说道:“三哥,众皇子中小弟可就最敬佩你了。当下朝中太子空缺,只要你我二人联起手来,还有谁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