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午后的余晖在她身上流连,她乌黑的青丝因此镶上了一层金色,唥月倚着窗框,静坐于旅馆的窗台上,眺望着远方,沉沦在夕阳的美景之中,挑起了往事——
远宁王府内的一处墙角,女孩浑身伤痕地坐在地上,瘦弱的身躯瑟瑟发抖,新伤、旧伤,爬满了她的手臂、大腿……眼眶中氤氲出的水雾模糊了视线,女孩紧紧咬着嘴唇,强抑住即将溢出的泪水。
在嘴中晕开的血腥味,随手一抹,残留在手上的鲜血让她的大脑微微停顿。自嘲似的苦笑几下,原来自己还是那么脆弱。
正午的阳光在她身上肆意停留,晒得她原本白皙的皮肤也蒙上了一片粉红。唥月记不清她在这里坐了多久,回过神来,那人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你准备放弃了?”景嵘的面容年轻的很,正值壮年的他充满了刚毅之气,样貌也是出奇的俊俏。
“没有。”女孩的声音充满了稚嫩,语调中透露着坚决。
“那就不要在这里扭扭捏捏的,我养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在这哭!”景嵘不经意一瞥,便看到了她眼角的的水渍,没有一丝心疼,反而是抑制不住的训斥。
“他们不是我的仇人,我不想杀他们!”长久以来的疑问、怒火瞬间爆发,唥月嘶吼着,不顾一切的质问面前这个将她捡回来的男人。
回应她的,是男人火辣辣的一巴掌,讽刺的很。
“不想留在这?受不了?那就滚!”男人挺拔的身形渐渐消失在她视野之中。
是啊,主上收养的孩子何其多啊,我又算得了什么?我不想杀人的……我不想的!鲜血不是我想要的……
“可是我每次努力接刺杀任务都是为了让你发现我……”唥月颤抖着将脸埋在两腿之间,动作扯裂了她的伤口,小血珠争先恐后地从中渗出。
“所以,这就是你杀人的理由吗?”声音的主人也是名女孩,语调中掺杂着一股不屑、戏弄、与高傲。
“是又怎么样?”不甘心的抬起头来,唥月眼神冰冷地瞪着面前这个看起来比她小一些的女孩。
女孩的黑发在阳光的照射下,透出点点湖蓝,显得十分特别,但更特别的还是她那双大大的湖蓝色的眼睛。
“不怎么样,这样很好。”白皙的小手轻巧的撩开掩住对方脸庞的青丝,露出了刚刚所留下的巴掌印,还有之前脸上的一道伤疤。
景嵘的巴掌刚好落在上面,硬生生将愈合好的伤口再度震裂,也渗出血来。
女孩细嫩的手指在伤口轻轻上一抹,接着离开,女孩的手指冷得吓人,冰冰凉凉的,拂过伤口,却也是难得的舒服。
唥月的瞳孔瞬间放大,恐惧爬到了她的脸上。那个女孩,轻舔着沾满她鲜血的手指,扯出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明明笑得那么好看,却是笑得让人恐惧、无法动弹。
“你干什么!”唥月无法抑制地颤抖,理智告诉她,这是个危险的女孩。
“在做我们都做着的事。”她歪着头,依旧在笑,明明不是真心的。
“不懂。”真是毫无厘头的话,唥月不明白。
“我们是杀手,本就是舔着人血,一路苟延残喘地活下来的,以你的实力根本无法完成你所说的复仇,你能做的也只是踩着别人的尸骨一路变强罢了,既然当初决定要当杀手,那么就请你背负起这个罪孽吧!”说完,女孩将自己腰间的那把精致的小刀顺手一丢,扔在了她面前。
“拿不动长剑的话,就用它吧。”说完,女孩扭头就走。
“我叫唥月,你叫什么名字啊!”被自己小一岁孩子教训了一下,唥月有些不甘,又有些欣喜,紧紧抓着那把刀的刀柄,刀身、刀柄都是一片莹白,微微泛着荧光,好看极了。
“我没有名字,只有代号,听好了,我的代号是——催命符。”女孩的蓝眸中洋溢着一丝骄傲。
最近名声鹊起的那个江湖杀手催命符?竟是一个六岁女童……杀手所要背负的罪孽吗?那,你身上背负的罪孽又有多大呢?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自己的行为还是有些稚嫩啊。
只是,催命符,多年后再见你已经认不出我了呢。
轻轻摩挲着手中莹白色的刀身,唥月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抹微笑,看呆了刚刚进来的流金。
“这……这个,你有看到小姐和公子吗?”回应流金的是她无奈的摇头。
唥月一跃,迅速从窗台上下来,拿起桌上的毛笔,沾沾墨汁,在纸上草草写下几个字:“怎么了?”
“很奇怪,两个人说好这个时候要回来的,可是到现在都没有踪迹,我和流烁准备叫几个人去找找,你去吗?”
唥月轻点了一下头便跟着流金一起离开了房间。
黑影在房内一闪而过,许久才从房内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