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生除打牌外再无意义。
酒吧流传着他的大名,旅店老板甚至在百叶门上贴着他的通缉令——黑铁酒吧永远不欢迎神抽狗。
他像是一个谜团,不知从何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最开始酒客叫他单身狗——他永远是一个人呆在火炉旁烤火,之后他坐上了牌桌,大家改叫他神抽狗,打牌永远只靠右手第一张,再后来孤高的狗自创神抽狗协会,申明我们玩游戏,靠的是技术。
会长的名号就此流传了下来,神抽狗协会经过发展,目前已壮大成黑铁酒吧第一工会。好景不长,因为这个毒瘤工会,“垃圾游戏全靠运气”的谣言已传遍整个牌界,再没人去钻研技术,所谓蓝龙过背刺、乱斗留暴乱、傻龙清全场、螺丝只射脸。
山上的朋友水里的朋友树上的朋友铁窗后的朋友天台上的朋友你们好吗!这个世界永远是被神抽狗统治的世界,想推翻神抽狗协会的独裁?你们这只能是自寻死路!
牌界在神抽狗的污染下一片乌烟瘴气,黑铁酒吧的幕后老板不能再容忍神抽狗协会的猖狂,他在牌桌上安设了一个发牌员妄图制裁会长的神抽。
“6费来张加基森就能赢!”第二天坐上牌桌的会长说,于是发牌员6费给他发了张加基森,“硬币过隐藏!”,于是加基森过了张隐藏,“咦这么听话?那再给我来张冷血怎么样”,“哇对面乱斗,留我加基森留我加基森!”,“我们来做个范吧,我赌五只北戴河的螃蟹他没斩杀!”——很遗憾,会长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成为了残酷的现实,对面的战士不堪受神抽狗之辱,直言“我选择死亡”。
接着还有更多的小剧场,“这波乱斗留吼爹我就能翻!”、“致射快射死中间那只隐藏的加基森!”、“螺丝肯定打脸的,带球过五个我翻了”、“这把我胡了你随意”、“蓝龙过横扫就能解光!”、“萨满进化出末日!”、“对面女王拉我报告兵!”、“陈潇解牛肯定两个火球”,虽然混进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但发牌员无疑把会长当成了亲儿子在对待。
被神抽统治的时间一直持续了整整一年,之后的会长仍然会神抽,但开光嘴已然没曾经那么灵验,于是他的口头禅从“唉我要输一把好难啊”变成了“这波不亏”,“我这波虽然送了个螺丝,但螺丝也砸死了对面一个3/3的报告兵,不亏。”、“解牛虽然用了两个火球,但对面已经没有强力的站场随从了,所以不亏”、“这一波奴隶主强骗对面一个呼啦,根本不亏”、“对面精控我丁丁等于10费他只干了这一件事,一点也不亏好吗”。
他的口头禅得到了大家的称赞,被誉为“生的伟大,死的不亏”。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走进黑铁酒吧,会长就听到了旅店老板的招呼:“你看见外面的鬼天气了吗?喔,还是这里暖和。小伙子们往旁边挤挤,留个位置出来。”
“今天有什么目标?”牌桌旁的一名战士问。
“大概是进入传说前一百名吧,月末登顶之战,看我渡劫!”会长来到另外一张牌桌:“谁来与我一战?”
“什么职业?”一名潜行者坐到会长对面。
“挨砍翻!这把用动物园。”
随着旅店老板的一句“古尔丹,对阵,瓦莉拉!”,游戏正式开始,会长后手换了两张牌:“我胡了,跳硬币两个烈焰小鬼,对面要炸了!”,抱着“5费解决战斗”的念头,会长点击回合结束,接着——“卧槽两个背刺我炸了我炸了!这游戏怎么这么难?投投投玩你吗,神抽狗去死!”会长如此咆哮了一句:“这次是你赢了!”
“会长不再坚持一下嘛。”获胜的潜行者上前补刀。
“滚滚滚,神抽狗别跟我说话,下一个下一个,我要打牧狗。”掉到传说万名之后的会长一怒掀翻了这张牌桌。
“牧狗和圣骑士正在互相伤害呢。”潜行者说。
另一张牌桌上两位嘴上说着“信仰圣光吧”心里却在想着“圣光该怎样忽悠你”的神职人员打的不可开交,“为什么要打我脸?”、“因为我有大宝剑!”,进行着诸如此类的对话,圣骑士高喊“信仰圣光吧”再次砍了牧师的脸一刀,牧师则说“圣光也朝我露出了微笑”然后奶了自己四血,牌桌上圣光普照,两人都做好了打上一整天牌的准备,周围堆满了泡面和罐头。
在会长观战期间,潜行者已和一名萨满开始交战,被自杀锤打的直叫爹。
“诶?没人跟我打牌啊……”退出观战的会长才发现黑铁酒吧里现在只有自己一个单数,难道今天登上传说100名之前的梦想又要破灭吗?由于近来被时代崛起的萨满吊着打,神抽狗协会里已经有人发言“会长你不陪统治协会”,害怕失去会长位置的他急需打高排名来证明自己。
孤单的坐在牌桌上,会长一言不发的托着腮等人进酒馆打牌,煤油灯光暗淡,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炸响,壁炉旁的占卜师握着“上古之神的低语”套牌发呆,时不时有“乱斗留铸甲”、“这战士又下碰瓷二人组干你全家”、“萨满没有477”等吼声入耳,会长打了个盹,低头翻着自己的套牌:“咦?”
他的手背突然浮现纹身似的绚丽图案,是以“红、黄、蓝”为基调的奇特卡牌纹,红在最外、黄为中、蓝是最里圈,三道纹路泾渭分明。
“这是什么?”早在先前说过,这个男人的一生除打牌外再无意义,他从不干打牌外的任何事,不逛街、不喝酒、不泡吧、不抽烟、不打架、不旅游,他每天的事情就是坐在黑铁酒吧打牌、烤火、发呆,世界上没有比他更专注的牌客,他穿着简朴,走在大街上就像是个农村来的傻小子,身上没有任何装饰,更别提这样杀马特的手背纹身。
他目前什么都不知道。
就像走在哲学之路上的非洲青年,会长同样不知道他已经遇到了此生中的命运。
“幸运女神在微笑。”会长的身边突然响起了具有磁性的男人嗓音:“你好,我的Master。”
“神抽狗也在微笑。”会长下意识的回了他一句。
“要打牌吗?我们之间的交流无需多言,一切尽在卡牌之中。”悄然无声出现在牌桌对面的男人戴着黑色浅顶软帽,眼睛隐藏在帽沿下,只看见微微翘起的嘴角和披至肩头的长发,除此之外,会长还看见他身上柔软的暗金色肩甲和黑色披风,这种装扮很像网上说的CosPlay,区别在于他仿佛天生的契合这套装扮。
身为一个牌客,会长闻到了面前之人身上和他相同的味道,男人的手上捏着红、黄、蓝三张只有颜色的简单卡牌,卡牌在他手中如手指般灵活的切换。
“你是谁?也是打牌的吗?”会长问了一句。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TwistFate。翻译作“扭曲的命运”,中文名是崔斯特。”男人说:“我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吉普寨家庭,如果说要怎么才能扭曲自己不堪的命运,那就只能玩牌了,我在德玛西亚和诺克萨斯破烂的地下赌场中发家致富,但目前为止仍然是个不成熟的牌客。”
“喔,这样已经很厉害了啊。”会长说:“我还不知道赌场是怎么样的。”
“无需知道。Master,你的身上有着和我同样的气息,你是一个和我一样愿意为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孤注一掷的人,你是世界上绝佳的赌客。看来今天是我的幸运日,我只爱和这样的人交流,选牌吧。”他轻轻抚过三原色的牌卡,它们离开了主人的手心,诡异的悬浮在会长面前,并以“红、黄、蓝”的规律叠在一起,诡异的变幻着前后位置:“黄色是沙漠,红色是死神,蓝色是四叶草,猜猜幸运女神会不会对你微笑?”
“抱歉我信仰的是神抽狗。”会长说。
“哦,Master,这是什么东西?”
“来,我来教你打一盘炉石,这样你就知道什么叫做神抽狗了。”虽然不明白面前男人对他的称呼“Master”,但会长还是诚恳的教导着他。
“有意思,来一局吧。”男人说。他一生赌运亨通,只要是打牌,没有人能赢他,所以他嘴上永远挂着一句“幸运女神在微笑”——仅对他一人微笑。然而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没有幸运女神,只有统治了整个牌界的神抽狗——那只至高无上、蔑视众生的柴犬。
……
至此。
先后已有三位英灵响应召唤来到了这个世界。无论是历史的名将、还是传说中的骑士王、亦或是幻想的英雄,他们分别以“Lacner”、“Berserker”、“Caster”的职介降临。
但今天的Lancer,还在非洲苦苦寻觅自己的Master。
今天的Berserker,在和Master吃肯德基。
今天的Caster,再一次输给神抽狗Master并直言要改信仰以后也要加入神抽狗协会。
接下来是“Saber”的到来,作为七职介中最强的剑士,Saber在降临的第一天就被自身的Master——一位警察局的高官断定是擅闯民宅的匪徒抓进了监狱,目前仍然在坐牢。
“你的早餐。”一名警察从探视口塞入泡着馒头的一碗稀粥。
“能加个鸡腿吗?”Saber问。
“不能。”警察生硬的回绝。
“加个鸭腿?”
“也不能!”
“……诶。”Saber露出遗憾的表情:“可是吃不饱。”
“但也饿不死。”警察面无表情。
“呐,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啊?”Saber呆了呆,默默的拿过稀粥,说:“我还要和Master参加圣杯战争呢,没有Servant保护他会死的。”
“一天后就行了。”
“真的吗?”Saber眼睛亮了起来。
“真的。上头已经同意明天就把你送入山上的精神病院,到精神病院后千万别放弃治疗啊……”警察叹了口气,摇头走了,隐约还能听到他在咕哝:“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居然是精神病,可惜了呀。”
Saber吃着馒头一脸的茫然,精神病院是什么?争夺圣杯的最终战场吗?明天就是最终的决战?好快,不过准备什么都早就做好了喔!Master,只要手中的石中剑还未断裂,我就会为您一直战斗下去,直至帮您赢得战争的胜利。
她虽是个半吊子的少女骑士,叫Lily,SaberLily,但也是拔出选王之剑,战无不胜、只存在幻想中的纯白骑士王。她周游列国罕逢敌手,从无败绩,作为不列颠的红龙骄傲的守卫着她的王国,她做到了一个王该做到的一切,此生也毫无遗憾。
“我从来认为自己没有做错,更不需要再次重建不列颠,我的王国永远存在我的记忆之中,我是最强的,我的国家也是最强的,这已经成为铭刻历史的事实,无需争辩。只有蠢货才会想着再重建自己曾经的国家。我本来已经没有遗憾,但如果说还想做什么事的话,稍微……”Lily红着脸蛋,不好意思的笑着:“让我再回到这个世界上吃点好吃的东西,好好的玩一下吧。”
她正是因这个念头被召唤来现世。
她的能力不逊色历史上任何一位王,或者说,她已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王。
如果说苏美尔文明的最古之王能匹敌半神已是王之极限,而无败的她生前则有着“斩神”的传奇,她的心是最高位幻想种的“龙之心脏”,她平时温柔善良,正义凛然,但暴怒起来时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抖,她握着她的王权Caliburn,背后跟随永远忠贞于她的圆桌骑士们,纯白的马尾在扬起蓟花香气的风中飞舞,她习惯站在剑栏之巅俯视自己如山如海的将士,而王权所指,无一敌手。
“我是唯一的王,这个时代、这个世界唯一的王。”
这个世界上称王之人何其之多,骑士王遭受过多次残酷的背叛,最终死于背叛者之手,亚历山大大帝被其父亲腓力二世在婚礼酒会上斥为“杂种”,独裁暴君凯撒也曾被一群海盗鄙为“值20塔兰特的货物”,但真正的王必然完美无缺,仅她一人,她别无绰号,大家对她的称呼就是“王”,唯一的王,她的存在更像是一场华美的幻想,但在她的世界又是确凿的现实。
拔出剑吧,在座的各位,Lacner不够、Archer不够、Caster也不够、Berserker还是不够。在座的各位,全部拔出剑吧,对准这位王——这位所向无敌、只存在梦幻之中的纯白之王,抛弃尊严、竭尽全力、费尽手段,否则这场战争早已注定结局。
她是不会败的,因为她是Lily。
如此理所当然。
…
你们知道吗?
有一个同样叫做“地球”的平行空间,这是一个科技与娱乐以及雾霭高度发达的世界,这里有着关于时速20马赫的章鱼的动漫《暗杀教室》、有着和游戏《SAO》相关的《刀剑神域》、有着关于七位英灵和一个杯子之间战争的《Fate/Zero》,它们因娱乐而被创造出来,是凝聚创作者们最美好的幻想,但没人知道,他们的幻想在另一个世界皆得以实现。
“好想穿越到二次元啊……”地球东方,一位正在看动漫的少年冷不丁发出这样的感慨,他今年十七岁,在动漫中正是拯救地球的年纪,但仍然在干着上学放学的无聊日常、喜欢隔壁的班花却没胆表白、想看H电影又怕被爸妈发现。
这个年纪总会向往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一辆灰绿的露天军车风驰电掣的开到学校撞开大门,英姿飒爽的美少女坐在驾驶位上手握扩音器大喊:“XXX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就像是漫画情节中的男主角,接着他在同学们惊奇的围观中满脸无奈的念叨着“唉真没办法看来要暴露身份了”从教室门口走出来,美少女满脸崇敬的在军车上立定向他致敬,周边议论纷纷,虽然心中会超级得意,但还是要装作冷酷的披上美少女递来的风衣翻身上车,因为此刻的他已不再是一名学生,而是作为一名战士踏上自己的传奇之路!
“做梦请留到晚上再做,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在他对死党说出这段内容时,死党却毫不留情的打破他的幻想。
“可无论如何,哪怕实现不了也好,就是想说出来啊,难道你听着就没有一点点的憧憬和心动吗?”
“就算是现实,坐在军车上的也不可能是搔首弄姿的女人,而是一位扛着Ak47和暴徒差不多的大叔。”死党极为现实的劝阻着他:“醒醒,不要再中漫画和小说的毒了。如果那一天真的出现,最大的可能性是成年后的你违反了《刑法》,而军车上的武警会对你说“放弃抵抗吧XXX,你已经被包围了”,之后的事就是把放弃抵抗的你安稳的押到法庭判刑。”
“但人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实在无法压抑住自己澎湃感情的少年激动的吼出了这句话。
死党沉默半晌,说:“可咸鱼翻身还是咸鱼,为什么不老老实实的做一条咸鱼呢?没有任何意外,一生都平平安安。”
“不,就算是咸鱼,我也要成为大海的霸主。”
“祝你成功。”言尽于此,死党只能敷衍的摞下一句祝福,之后少年再没和死党有过交流,每每找他总是在和另外的男生满脸笑容的交谈着“篮球”、“游戏”、“明星”等,少年站在旁边茫然的插不进一句话。以往和死党呆在一起从来是他兴致勃勃的说着关于二次元的一切,而死党安安静静的听着,这是少年第一次见到——原来在别人的面前死党会这么健谈,什么话都能接上,但为什么他抛的话题死党只会沉默,然后自己只能尴尬的摸头傻笑呢?
像是竖起了一道墙,少年跟他们的距离不到一米,却像站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中,一面鲜花盛开四季如春,一面只有黑白的沉默和孤单的幻想。
“朋友这种东西,还是算了吧……”抱着这样的想法,少年彻底沉浸在了二次元之中。
直到某次意外的发生——或许有宿命论,但少年在此时无疑打破了他的宿命,踏入了一个未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