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巾帼早早关了门市部,带着桐茂,来到县城的菜市场里,买了两个圆茄子,十斤鸡蛋,一些葱姜蒜,又去剁了一斤排骨,割了二斤豆腐,回到家里。
巾帼把鸡蛋和葱姜蒜放进高低高柜子里,又取了案板,放在桌上,把茄子用水洗干净,便切成条。
锅炉里的火烧的正旺,巾帼倒了一股油,等油冒了烟儿,放进茄条。又取出存在柜子里的西红柿酱,倒了一瓶,加了点酱油和咸盐,爆炒了个西红柿茄条,盛在盘里,又用碗盖了,放在桌上。
巾帼取出高压锅来,把排骨一股脑倒进去,放些花椒桂圆,八角葱姜之类,和冬瓜切成块儿一起炖上。等冬瓜排骨炖好,用大海碗盛了,让桐茂拿了一块大的啃着,又用盘子盖了,也放在桌上。
巾帼又清炒了一个豆腐,嫩炒一个鸡蛋,都盛在盘子里,蒸了米饭,静等仁德下课回来吃。
一会儿,仁德推门进来,看桌上饭菜丰盛,笑着对巾帼说:“在门口就闻见香味儿了。”
巾帼盛了米饭,把盖着的碗和盘子都收了,满家里瞬间饭香四溢。
三个人围着桌子坐定,桐茂高兴地拍手,巾帼分了筷子,桐茂抱着碗,夹着菜,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仁德和巾帼看着桐茂吃起这好饭菜来,活像一只小老虎,心里也喜滋滋的。
吃了一会儿,巾帼说:“这事情终于是了结了,这几天整日吃不香,睡不好,心里担惊受怕,又气又急,真是难捱。俺娘说,咱俩得好好合计合计,看看这事到底有什么得失,吸取些教训。以后过日子才好过些。”
仁德放下碗筷,不假思索开口就道:“第一,你自从去了糖酒公司,争强好胜,说话憨直,嘴跑在脑子前面,不会周全领导的面子,得罪了金经理,也得罪了袁会计;又占着烟酒组,大家都眼红。除了跟淑芬以外,关系都还没有一层纸厚。第二,你摆摊子只是个导火索,真正的矛盾在钱上。你卖老鳖粉发了财,何必要跟这个说,跟那个说,这才让大家更眼红你这买卖,尤其是金经理,那是有名儿的掉在钱眼儿里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把一分钱看得比面盆还大些。闷声发大财,做人要低调,这一层,你懂不懂?第三,司老先生写的好,一个走字一个忍字。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你既然已经走了,咱北门的星光门市部的买卖也红火,也是个因祸得福,何必又要跑到糖酒公司门口去找这些麻烦呢?”
巾帼听了觉得有些道理,说:“我这人,从小到大性格耿直,有什么说什么,不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是见风使舵的小人,不是墙头草,更不是拍领导马屁,阿谀奉承的下贱坯子。”
“这不是见风使舵,这叫相机行事,说话要有艺术,会说话的人也不一定是小人。世事艰辛,多一点圆通在里面,才好做人。在这世道上,人人都爱戴高帽,你多说些好听的,别把那别人家里的家丑,当做自家的家珍,到处跟人说去。还有,这拍马屁,阿谀奉承大可不必,就像我,把学生的成绩教得全校第一,哪个敢小看我。只是见了领导,该尊重的还是要尊重,该客套还是要客套。这是尊重,可不是拍马屁,尊重里面可有一股不卑不亢的脾气在里面。”仁德说。
“你说了半天什么,我也没有听懂,你可以给我列个一二三出来?”巾帼说。
仁德想了想,说:“第一,说别人好,说自己不好。第二,自己的好让别人说,自己别说。第三,尽量不说话。”
巾帼撇了撇嘴,说:“不说话,憋死我吗?”
仁德无可奈何地扒了两口饭,说:“我用毛笔字写个王氏家训,贴在家里,你每天照着念念。”
巾帼斜了一眼仁德,说:“你以为你是个李白杜甫?这些道理,我会不懂?还用你写个家训放在家里,也不知道充什么猪八戒。”
“反正你只需要闭上你的嘴,多听多看多想就是了。”仁德说。巾帼心想,老娘也说过,我刀子嘴,豆腐心,看来我还是以后少说些话。
仁德顿了顿,说:“今天就先说到这儿吧,我下午还得上课,先午休一会儿。行么?”巾帼不吭声,仁德又问:“行么?”巾帼还是不吭声,仁德一脸茫然,心想是不是又点起了这巾帼的爆脾气?便又问一遍:“行么?”
巾帼笑着说:“你不是不让我说话?”把仁德气得个半死,放下筷子,独自午休去了。
巾帼和桐茂看着,咯咯咯地笑出声来。巾帼把碗洗了,收拾了桌子,便哄着桐茂睡觉去了。
仁德心想,这巾帼到底懂我说的话吗?这些话我也说了不下一百遍,可是每次她都仿佛没有听懂,看来我真得写个王氏家训,装裱了贴在墙上,让她时时刻刻牢记这些事情,防微杜渐。仁德想着想着,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