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空中旅行可比上次坐在小黄鹂背上舒服多了,十八只蜜蜂大力士所抬的凉亭大轿空间宽敞,上有凉亭遮阳,三个小豆子在上面或站或坐,迎着习习的凉风,真是惬意极了!如果说坐在小黄鹂的背上,像坐在一叶扁舟里在墨溪水流湍急处漂泊前进,那么坐在凉亭大轿里,就如同乘雕梁画栋的龙舟在水平如镜的碎玉湖上泛舟赏月。
逗逗立在轿头,望着远处隐隐青山,心头思绪万千。车萤说到了离上原尽头的山脚下,他们就走完四分之三的路程,翻过笔架山顶峰,下山到南山半山腰处,可以找到鹿神医所居的松香庵。很快要见到鹿神医了,逗逗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激动,真想一下子飞到松香庵,再带着鹿神医一下子飞回豆玉峰。
婉儿斜倚在大轿后面的栏杆上,出神地望着远处草原与天空接壤处的天际线。这时的离上原不再有高高低低的乔木,而是一望无垠的茫茫大草原,天空偶尔有几朵白云向北,才能感觉到自己在往南飞行。最大的静处,往往也是最大的动处,皑皑白雪之下覆盖的往往是初春生命的涌动,冷静与生动相和谐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画面。远方看似不变的草天相接处,已蕴含了凉亭大轿在疾速前行,动静交织出世间最亘古不变的线条。
阿天没有两个小伙伴儿的奇情雅志,他在大轿上不停地来回走动,一会儿扶着西面的栏杆,仰头朝上看凉亭外的蓝天,一会儿趴在东面的地板上,伸出大脑袋俯视下面疾驰而过的草原,累了就干脆躺在大轿的中间,细数头顶苇篾编织的花纹图案。他的走动加大了轿夫的负担,蜜蜂们也希望能早点儿到达草原尽头。
他们是在太阳升到老槐树树顶时从墨溪岸边出发,于正午时分穿过离上原的南部边陲,进入笔架山北部山脚,眼前开始出现成群连片的灌木丛,地势也变得高低起伏。随着抬轿蜜蜂头领米力的一声哨响,凉亭大轿缓缓下降,落在一块儿比较平缓的草坡上。
轿子停稳后,逗逗和婉儿走下轿厢,阿天赖在上面不肯下来,“米力叔叔,你们最好再送我们一程,带我们翻过笔架山山顶,我们再自己下山去找松香庵。”他想的确实挺美,这样可以省去最累的爬山,但笔架山上树木丛生,山势起伏不定,抬着凉亭大轿子爬山,既费力气,又很不安全,蜜蜂只能送他们到此处。
阿天这般无理取闹,逗逗却也不急,笑着对米力说道:“大叔,他既然坐上瘾了不想下来,你们就带他回去吧,等我们从笔架山回来,再去香椿树接他。”
米力看看轿子上的阿天,便打趣他道:“好的,我们就带阿天回去,让他把蜜制软糖吃个够。”说着他还顺势假装去抬轿竿。
“别!别!别!我可不想回去,软糖吃得太多,牙齿会被虫子啃光的,那就什么也吃不了啦。”阿天只是不想爬山,可不想半路成了逃兵,便胡诌了个理由,似乎还挺在理。“哈哈!哈哈!”在轿夫们的一阵笑声中,阿天提着沉甸甸的皮包跑出轿厢,微微红着脸站到婉儿身边。
米力带着众蜜蜂向三个小豆子辞行,逗逗、阿天和婉儿一起目送凉亭大轿离去。等凉亭大轿变得小如蜜蜂时,他们转身收拾身边的行李,逗逗替婉儿背她的大包,婉儿拿着逗逗的弓箭,阿天背上自己的皮包。收拾利索后,三个小伙伴儿迈开步子往前赶路。只见到处是高低起伏的山丘,丘上乱石堆砌,杂草丛生,也寻不见一条正经道路,全由逗逗在前开路。他们原本走惯了山路,刚开始并不感到累,但越走山丘变得越陡,背了一大包软糖的阿天渐渐有些吃不消。
原来在欢送大会上,阿天扔掉干粮,往包里塞满了软糖,一颗软糖与两块儿松子饼一样重,背着相当的吃力。逗逗所背的大包里虽然杂七杂八,有他和婉儿带的干粮,有少许软糖,还有阿天扔掉的松子饼。由于软糖很少,这个包看起来鼓鼓囊囊,却远不如阿天的皮包重,逗逗背在身上,并不感觉费力。
“婉儿,当初我说过会帮你背包,来而不往非礼也,你现在是不是也帮我背一会儿?软糖任你吃。”拉在最后的阿天停下脚步,把皮包轻轻放到地上,摸着火辣辣生疼的肩膀说道。他见婉儿只是帮逗逗拿着弓箭,一路上东张西望,止观山,行玩水,无比的轻松惬意,而自己背着重如千钧的皮包,满头大汗像蜗牛一样爬行,心里感到很不平衡。
婉儿深谙阿天的脾性,对他所谓软糖任你吃的鬼话,权当作耳边风,站在高处笑嘻嘻说道:“我当时怎么说你来着,不让你装那么多软糖,可你贪得无厌,偏偏不听,非要装上满满的一大袋子才心满意足。现在尝到甜头了吧?我是不会帮你背的,又不是没有提醒过你,你就好好品尝香甜的蜜糖吧!唉,前面的路好像还很长,而且变得越来越陡了!”说着她还故意望望前方的巍巍青山,脸上露出畏难之色。
“哼!真是天没天理,人没人性,连可爱美丽的婉儿也如此落井下石,丝毫不顾及朋友情谊。就更不能麻烦我们的大英雄逗逗了,他没准儿还有更难听的话等着我。靠人不如靠己,我有难自己扛。不过咱丑话说到前头,你们谁也别想吃我包里的软糖,任你们好话说上一箩筐,我半颗也不会施舍给你们!”阿天本想寻求帮助,没想到反而受了一番奚落,只好自我安慰几句,咬紧牙关扛起沉甸甸的皮包继续前行。
走在最前的逗逗也不理会他们之间的斗嘴,在离上原耽搁了不少时间,他现在想的是抓紧赶路,争取早点儿到达松香庵。
此时太阳偏向西南,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又往前赶了一段路,阿天实在坚持不住了,“我们休息一会儿吧,这天气太热,我真的走不动了!”阿天把大皮包往地上一扔,有气无力地说道。
逗逗停住脚步回头看看阿天,他确实累得够呛,一张大胖脸红得发紫,像在水里洗过一样满是汗珠。逗逗摘下帽子,抬头看看太阳,白晃晃的阳光照得头有些眩晕,便擦擦鬓角的汗珠,手搭凉棚遥望前方。正好前面不远处有一棵梧桐树,树冠硕大,叶子密密实实,在地上投下一大片凉荫。逗逗眼前一亮,回头高兴地对阿天喊道:“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和婉儿把行李放到那棵梧桐树下,再回来帮你把皮包给抬过去!”阿天也懒得说话,只是冲着逗逗点点头。
逗逗和婉儿急行几步,来到梧桐树下放下行李,回转身来帮阿天抬皮包。阿天见婉儿也来帮自己抬东西,拉下脸嘴里小声嘀咕道:“不用你管。”婉儿当做没听见,低下头去抬皮包。
牢骚归牢骚,阿天还是主动给婉儿让出下手的地方,人多力量大,抬包才轻松,他才不会赌气和自己过不去。三个小豆子抬起皮包就轻松多了,因为要急着到树荫下乘凉,他们健步如飞,转眼间就来到梧桐树下。放下阿天的大包后,逗逗去旁边找了块大石头当凳子让婉儿坐下,自己和阿天背依梧桐树坐下,也不管脚底下有许多烂树叶子。
婉儿坐在石头上,低着头用一根小木棍拨拉地上的小石子,阿天脑袋仰靠着桐树闭目假寐,逗逗坐在那里手托着下巴陷入沉思。刚才赶路时三个小豆子被一股兴奋劲儿催着,除了阿天外,逗逗和婉儿感觉不到特别劳累,但现在停下来稍微歇息,都觉得腰酸背痛,浑身无力,都懒得说话,耳边尽是山风吹过梧桐叶子发出的哗哗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