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不信邪
安羽背着个小姑娘，走得还快一些。经过憨厚的乡下汉子身边时，对方再次毕恭毕敬的道谢。
“其实我也是为了自己。都在车上呢。”安羽不需要别人的感恩戴德，也不想背着个恩人的称号到处跑。“他们不是叫嚣这‘把你们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吗，我背上这个姑娘这么漂亮水灵，可值钱了。”
背后就传来忍俊不禁的嗤嗤笑声。还能感觉到脖子上的白嫩小手也紧了紧。
汉子也笑，羡慕的笑，回忆的笑。“是真漂亮！”这个汉子真敢说，他都没看到安羽背后的美女是啥模样的。
“你们这是要进刘家庄？”这一条路就是进村的路，刚有两个岔道口，小青年没拐进去。“我叫刘十八，找人的话我可以帮忙。”两人都是生脸，最大的可能就是来找个亲戚朋友。
“谢谢你了。我们认识路。我们去刘家庄找刘家班的。”安羽把自己的目的地告诉他。
刘十八脸色就变得难看。“戏班解散了！很快就要搬走。”
解散了好理解，可是这搬走又怎么说？安羽奇怪的问：“搬走？谁搬走？段老吗？他住这儿都怕有四十年了吧，去哪？”
他就站定了，很郑重很认真的警告：“不管他去哪，总之是要搬走的。戏班里闹鬼！”
“闹鬼？”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小姑娘骤然听到闹鬼，忙把头从安羽背后探出来，紧张而迟疑的看着说出个惊天秘密的老实汉子。一双手不自觉得把安羽抱得更紧了。因为路上耽误了好多时间，此时晚霞也开始西沉。前面已经不远的村庄就陷入了一片阴影之中，若非各户人家的房子里都透出点光亮，气氛就更恐怖了。
“你是说戏班闹鬼，所以才要解散？还要把段老赶走？”安羽稍作联想就明白了大概。怪不得戏班不单是解散了，连个串门的邻居也没有。几十年的戏班子，怎么也不可能霎时沦落到冷冷清清无人问津的地步。
“你亲眼见过鬼了？”安羽语气很不善，国人就是诸多迷信。有点不明不白的东西都往鬼怪身上扯。这也就罢了，回过头来还要找出鬼怪出现的原因。而这个原因往往归罪到某人身上。然后对这个人进行驱魔驱邪，还不行就驱逐，甚至是杀害。
安老爷子就不相信有鬼，“要真有鬼，也只有日本鬼！我是恨不得多杀几个的！”老爷子摆事实讲道理，“日本鬼子杀了咱们那么多人，哪个不想变成鬼也要报仇？可我从没见过被鬼杀死的日本士兵，只有我一个一个射死的捅死的砍死的鬼子。”
刘十八焦急而肯定的回应：“我没有亲眼看到，但是有人看见了！而且每天半夜那戏班大院里都会传出来登台唱戏的声音，哪怕是现在已经解散了，没人排练了……而且……而且村里出现了一次鸡鸭发瘟，有小孩子掉进水塘淹死了，还有刘家祠堂的一尊菩萨像身上出现了裂痕，还有我的妻子生完孩子就卧床不起，一开始老人就说她中了邪风，现在我知道是村里戏班闹鬼弄的！真的，我没必要骗你们！你们可以去各家问问，去祠堂里看看……真的！段老先生在村里住了那么多年，让大家学戏、唱戏、看戏。大家都很感激他，没人想要赶他离开……但是没办法。他一天不走，村里就会一直沾染秽气……”
小姑娘的手臂把安羽箍得越发紧。眼里也现出犹豫。她不怕练打鼓的困难，就怕鬼。亏得学校里一直在进行唯物主义教育。
无神论是做得很好，现在大家都不怎么敬神了。以前贪污受贿德行有亏还会担心举头三尺有神明，现在即使有个人站你面前说自己是神，估计大家都会把他当做神经病。还会劝他不要放弃治疗，不要忘了按时吃药。
可是“无鬼论”却是没有的，反而诸多的小说、影视作品里频频出现恶鬼的形象，还越可怕越受欢迎……
“安羽……”小姑娘软软糯糯的轻声唤到。也不是想说什么，只是要确定他就在身边。只是想知道他的决定，他的决定就是她的决定。
如果只是孤身一人，安羽说什么也要留下来看个究竟。不是因为好奇，而是因为段老的殷切的期许和关爱。安羽不知道滴水之恩，要怎么涌泉相报。他只是认定了，谁对他好，他就会对谁好。很简单很朴素的想法。从这点来说，安羽和庆安帮那只蝎子还是有共性的。
可是安羽现在背上还有个小姑娘呢。感受着她的伏贴，感受着她的娇弱，想着她刚刚才经历一场暴力打劫，那苍白惊悸的脸色，而她现在情绪还不定平静下来没有。那就不冒险了吧。
“回去吧！”安羽有了决定。
“可是……”小姑娘现在说话习惯说一半，藏一半。实则是她把安羽当做了主心骨，有事儿就敲敲边鼓，等着他来拿主意。
“晚会打鼓助威的事就算了。锦上添花固然是好，不过原先就已经花团锦簇了，少那么一朵花也没什么。”安羽和刘十八打过招呼，转身往路口方向走去。
“噼—啪”天边一道游龙闪电带出一声惊响。秋天打雷还真是不多见。霹雳过后，就是豆点大的雨滴零零星星的打在身上。
要回县城，就得往回走三公里，然后等上十几二十分钟的公交车。关键是这雨已经飘飘扬扬了，说不定没到路口就要变成瓢泼大雨。这一路上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那就只能继续往前走，刘家庄近在眼前。
“小兄弟，到我家里落脚吧。就在村头。”刘十八也看出俩人走不了，就邀请他们去自己家里避避雨。“这打了雷，雨应该也下不久。休息一下雨也许就停了。”
安羽已经大踏步往前走，“不劳烦大哥了，我们直接去段老那儿。我们本来就是找段老来的。”
老实汉子就跳脚，追到他身边去：“你以为我骗你呢！？你刚刚还帮了我，我刘十八要是那样的人，就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轰”一个惊雷再度炸响。安羽看到身前那个汉子满脸的诚挚恳切，半分也无对惊雷的害怕。
这是个憨厚朴实善良的人，也是个愚昧迷信的人。这就是乡下农村的局限性。
“大哥，我相信你不会骗人。谢谢你的劝告。可是我也不相信有鬼！你想过去死了那么多人，要有鬼的话，这到处密密麻麻的早挤满鬼魂了。”安羽大步不停，雨点有加快的趋势了。小姑娘把双臂紧了又紧，不知因为颠簸还是这到处挤满的鬼魂。
刘十八能和安羽解释，这幽冥的世界有个叫地府的组织专门管理鬼魂；这无穷无尽的鬼魂是要发配到各个地方，或转世投胎或下地狱去的吗？他只能叹息：这不信邪的人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