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清楚刘建军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知道这一定与丹丹有关。
进了通道后,丹丹的情绪就一直很激动,我在她后面也见不到她的表情,借着手表微弱的光芒,我看到丹丹的肩膀轻轻抽动着,也许她是哭了?
我紧跟着丹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次通道爬行不像从‘永生园’到密室是往上爬,而是往下爬,比之前轻松许多,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通道尽头。
我打开手电,通道外的场景很熟悉,与‘永生园’进通道的那屋子的样式几乎一模一样。
丹丹依旧背过脸不让我看见,我没忍住,问道:“你……怎么了?”
丹丹身子顿了下,对我摇摇手。
我说道:“你有什么事可以对我说啊!这样的状态可不行,接下来我们还得面对很多未知的事情!”
丹丹转过头,我见她满是尘土的脸上被眼泪冲洗出两道沟壑,双眼红红的,看着她的脸,我突然想到一首诗里面的句子: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她平常的那种冷静、充满智慧的眼神不见了。我知道,就算她再强,终究也还是个女人。
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怜爱,柔声问道:“你怎么啦?”
丹丹忽然朝我扑来,紧紧抱住我,抽泣道:“当哥……呜……”
我被丹丹的突然袭击弄的手足无措,傻傻愣在原地。
丹丹的身体紧紧贴着我,眼泪马上就湿透了我的衣服,我感受着那泪水的温度和来自丹丹身体的不安,终于回过神来:“你想哭……就哭出声来吧!这样会比较好受些。”
我感到丹丹的哭泣声明显大了些,但不是那种歇斯底里哭泣,好像是刻意压低了声音,我明白她是怕声音引来其他的东西,比如山人。
我也轻轻抱住丹丹,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有什么伤心的,能对我说吗?也许我能帮你分担一些。”
丹丹从我怀里抬起头,望着我,说道:“当哥……如果……”
见丹丹欲言又止,我问道:“如果什么?”
丹丹嘴巴张了张,还是没开口,我有些急,但是知道现在不能这样着急,不然怎么安慰她?耐着性子说道:“憋着多难受,你要是不能说也没关系,我陪你一起哭吧……”
丹丹梨花带雨的脸上又留下泪来,但是这一次我知道她不是因为伤心而哭。
丹丹轻轻推开我:“谢谢你,当哥。但是我想你不会理解我的痛苦,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讽刺了。”
丹丹用讽刺这词来形容,让我感觉很奇怪,说道:“你不说,怎么会知道我不能理解?”
长时间的体力活动,我的双腿有些颤抖,我拉着丹丹坐在床沿上,轻拍她的肩膀:“我不知道你说了我能否理解,但是我知道,你不说,肯定会更难受。”
丹丹沉默了半晌,终于说道:“如果你知道你的大伯就是谋杀你亲生父亲的仇人,你要怎么办?我的心里好乱,怎么会这样……”
我惊讶道:“什么?”结合刘建军说的,一想:“你是说刘建军撞死的就是你的父亲?”
丹丹点点头,说道:“刘伯这么多年来不计回报的对我好,待我像是亲生女儿一般,对我的养父也很好,花了很多钱为他治病。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司机居然是他?”
我脑中有了个比较粗糙的剧本,本以为只能在小说中出现的情节,没想到居然发生在自己的身旁。
“到现在,我终于知道。他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只是因为心中的内疚,才做的这一切。他的好,都是假的。”
“他救下我,供我读书,只是为了他那虚无缥缈的研究成果。根本无关亲情,他平常所做所为,现在想想,真是让人恶心。”
“你说他的演技那么好,为什么还要来弄这些东西,去做个国际影帝不是好的多吗?为什么要骗我一个毫无用处的人?”
丹丹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具体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还复杂,想安慰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你不要往坏的方面想……”
丹丹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说道:“我就知道你是不能理解的,不过也不能怪你。”
丹丹叹了口气:“这就是命,无法改变,只能接受。”
我说道:“什么命不命的,你别这么悲观,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你现在太伤心,想什么都是伤心的。”
丹丹说道:“我也想想想开心的事情,这世间这么大,我却没有一个亲人。”
我脱口说道:“我!我还陪在你身旁!”
丹丹的灰暗的眼睛闪过一丝光亮,哽咽道:“谢……谢谢你……如果我还能活着离开这里,你再这样说吧。”
我坚定地说道:“我们一定会活着离开这里的!”
丹丹苦笑道:“不是我们,是我……我知道,你一定会没事。”
又来了,又来了。又说些听不懂的话,我有些急:“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你不能活着出去,而我又一定会没事?”
丹丹无奈的说道:“有些东西,由不得你不信。就像日出日落,白天我们能沐浴在阳光下,到了晚上,我们却不能阻止太阳的离开。你喜欢看雪吗?我最喜欢的就是冬天的雪,整个世界一片白净,让人能忘记所有的烦恼,但是到了春天,雪就融化殆尽。有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只能默默接受。我就像一只圈里待宰的羊,时间一到,没人能救我,除了……”
听丹丹这么一说,我忘记了自己是来安慰丹丹的,怒道:“我不管什么日出日落,你要是喜欢阳光,我们就去北极昼。你要是喜欢雪,我们就去一个有雪而且永远不融化的地方。待宰的羊能被买下,它就不会被吃掉。”
丹丹说道:“你说的很好,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说道:“你都说的什么东西?我不懂!我也不想懂!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这么固执?你是不是相信什么算命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命都在自己手上,别人说的,怎么能算?”
丹丹平静的说道:“不是算命的,我不会信这个。我说的是这世界的规则,躲不开、避不了,注定如此。”
我大怒:“什么破规则!我不管!”
丹丹说道:“我们都是这笼子里的鸟,主人给我们安排好了什么时候喂食,为什么时候再把另外一只鸟儿放进来。高兴的时候带你出去溜溜,不高兴的时候,食儿都不给你。”
我说道:“你要是那鸟,我就要成为那鸟笼的主人。”
丹丹望着我,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好了,别说了,时间不够了。我们继续走吧……”
丹丹说完也不理我,肚子径直走出了小屋,朝院子外走去。
我望着丹丹的背影,觉得可能是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太大,精神上受了刺激。不然一个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博士,怎会相信命运这种托词?
我总感觉他们好像知道些什么没有告诉我。
丹丹为什么说她一定会死?
阿魏为什么说我是一把钥匙?
临行前,刘建军为什么会对我一个菜鸟说,要我务必把东西带回来,而不是对丹丹说?
这些事情混在脑中,把我的脑袋彻底混成了一堆浆糊。
我把这些事情暂时赶出脑外,收拾好心情跟上丹丹,现在的主要任务是陪丹丹拿到那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