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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故人重逢

清晨一大早,我在小院子里面围着荷塘跑了满十圈,早已气喘吁吁,满面红光。自从和苒儿动手之后,我便知晓,以后我要是没有一个健康强健的体魄,是很难生存在这个世界上,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过些日子,应该让爹给我找个习武的师傅了,只是这楚国尚文,男子中除了军士都没几个人习武,何况我这小女子。我匀着气,一边散汗一边往回走,各处仆役刚开始清扫,我热情的打过招呼后,回房洗漱了。

阿南今日早早的就在我房中候着了,看到我就连忙把汗巾递上。这冰丝巾就是不一样,擦在脸上,遍体生凉,整个人就像涂了薄荷似的,还能发出淡淡香气。据说,这是楚国南疆特产的冰蚕吐出的丝织就而成,每年所产甚少,经过南疆妙龄少女织就,不经漂染,天然无害,之后被裁成一方方帕子送到王城各大世家中。而我这方帕子,正是王妃对我那天表示歉意的产物。阿南对此爱不释手,每日都放在浸满冰块和薄荷的罐子里,早晚给我使用。

“小姐,昨晚王妃处的丁香来和我说的,今日要你和苒儿小姐去参加熊府的一个宴会,带你认识认识亲戚。她过来时,你都休息了,所以我就没有禀报。今日早上,你用过餐后,就直接去正厅等王妃和苒儿小姐吧”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细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自己,在阿南的手中变换发髻,高高竖起的辫子显得整个人都利落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细细描画出眉毛,笑起来露出洁白的小碎牙,我还是蛮漂亮的嘛。只不过是脸盘有些大而已,不过这个年代更喜欢我这种鹅蛋脸。只是这双眼睛,和小鹿般,是没有苒儿那双丹凤让人觉得美艳的。

想着今日参加宴会,太素了不好,太艳了也不好,爹爹送过来的衣裙阿南帮我选了几件,最终我看中了那件浅绿色的长衫,配上月白色的缎鞋,显得整个人清爽起来。想来想去别无他样,小女儿爱美的心思又袭上来。让阿南找来一根绿色的丝带,把他编进辫子中,两条细细的辫子垂在脑后,油黑的头发夹着时隐时现的绿色,别有一番风趣。

折腾了这么一会儿,怕误了时辰,我便没吃早饭就出了院子去了前厅。前厅还无人,尽有几个仆人在清扫。我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等着众人的到来。这种场合我还没有参加过,本不想去,只是在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中,明显是王妃卖给我的人情,想要和我拉近关系的表现。若是今日不去,我真是太不识趣了。这次宴会,我心中隐约有兴奋,也有危机感。熊府,那是苒儿的外祖家,如果在那苒儿又起什么幺蛾子,大家该如何自处?王妃想必也是不希望如此的吧。

不多时,王妃便带着苒儿和几个丫鬟缓缓进来了。王妃进门冲我温和一笑,我自然的屈膝还礼,“给母亲请安,母亲安好”,我乖巧的垂着头。王妃笑着扶我起来,一个风平浪静的清晨。

想必在来之前,王妃也给苒儿上过课,警示过了。小女孩紧绷着脸,面无表情,一双丹凤眼经过花钿金粉的修饰,更加明艳动人。头上的金钗镶着精巧的珍珠,让苒儿华贵大气中透着小女儿的娇羞,果然是费了心思的。

“苒儿妹妹今日好生漂亮,必将到场的女眷均比下去了,下次一定要教我如何选择衣物首饰呢。”我诚恳的对苒儿说道。

“哦,以后再说吧!”苒儿不情愿的退到了王妃身边,小声嗫嚅。

这小女孩,还当真我会你那学艺不成?只要你不给我添乱就行了。这些时日的过招,彼此可能都有些怕了烦了吧。

“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启程吧。今日虽说是家宴,其他家族也会有人过来,宴席中也会有各家贵公子,你们一定要小心注意,不要乱了分寸,降了身份。”

“是!!!”众人齐声答道后,我带着阿南跟着王妃出了门。

马车在路上行驶不到半个时辰,便停了下来。车上仅我和阿南,这一路上倒是轻松不少。外面虽人声鼎沸,看到景王府的马车也都小心避让,并未拥堵。下车的时候,熊府门前的宾客早已络绎不绝,各家公子小姐一片云集,一时间街上风光无限。

金秋九月,碧空如洗。还未进院,就闻到了浓郁的桂花香气。熊氏是楚国第一氏族,历代出过多任皇后,多少皇帝的血脉中也是有着熊氏的气息,实打实的皇亲国戚。这院子自然是小皇宫一般。如今正是金桂满树的时节,熊氏女主人邀请各家权贵来自家赏花一为联络感情,二也是为各方联姻做好准备。是以各家的适龄男女都雀跃欲事,就连我和苒儿这样还未及笄的孩子都来了,可能这次宴会该是热闹非凡。

熊府的管家和三公子和夫人在门外迎着客人,我们踏入熊府后,立马有管事的把王妃和我们接到了后院,之后去请夫人过来。我差点忘了,王妃是这个府中的嫡次女啊,虽然老夫人不在了,可是这当家人却是她的亲哥哥啊。

“哟,姑奶奶来了,怎么不让小三子他们好好招待下,跑到这里来让我好等呢”未见人,先闻声,这位夫人听起来也是个爽利人啊。我和苒儿忙站起来对夫人行李,王妃已和她这位嫂嫂打趣起来。接着一行人浩浩汤汤踏入花园,准备去赏桂品茗。

园中四处飘香,我能认出来的就有金桂、银桂、丹桂、四季桂,洋洋洒洒居然品种有几十个之多。树下早已备好紫檀木的案几,王妃坐下与众人说说笑笑,气氛很好。风吹过,桂花如雨,晨露透过花丛,滴落在案几上,水珠中反射出桂花的残影,伴随着阵阵桂香,晶莹剔透,景色真乃一绝。

楚风不似汉国那般严谨,男女共同落座,彼此打量着心仪之人,好一个相!亲!大!会!不多时大家均落座在席。有身份的有位置,跟随着的丫头们跪在树下摇着扇,洋洋洒洒竟然竟有约百人。节目开始,果然是太“有趣”了。夫人拍手示意,只见一个貌美的丫鬟托着一个黄花梨木的托盘走到宴会的中央,托盘被红布盖着,犹如新娘的红盖头,只不过是需要猜对才会被揭下来。

“今日我们就省了那些歌舞,靡靡之音别破坏了今日的好兴致,不如就来射覆吧”夫人缓缓走到众人之间,“我先开头,猜中的便赠与他,猜不中的便罚酒一杯”众人皆鼓掌叫好。原来上层社会的人是这么玩的,我们在老家都是捉迷藏扣麻雀偶尔击鼓传花啊。这个实在是文雅。

这时听夫人缓缓说道“七子之家隔两行,十全归一道沧桑.五湖四海盘中算,三教九流珠上忙......”还未等夫人说完就被人打断,“夫人,你这太简单了,完全是白送与我,不就是算盘嘛”一个年轻男子爽朗的笑着,夫人并未气他打算,反而笑骂他“就你这猴崽子笨,我要是不说个简单的,你还能得到奖品嘛。揭开吧!”揭开的时候众人吸了一口气,因为这并不是普通的算盘,而是一个纯金打造玉石为珠的金玉算盘。这等工艺品,熊家夫人是大手笔啊。

自夫人开头之后,各路兵马齐上阵,现场顿时热闹起来。各种精致稀有物轮番上阵,小至鼻烟壶,大至西洋钟,竟是应有尽有。一时间,获赏的、罚酒的、物品刁钻古怪的,嬉笑怒骂好不热闹,可是对于我来讲,竟有些格格不入。这些游戏显然是各个家族玩惯了的,我的汉文本就不太好,更何况这吟诗作对的,有些典故我根本就没听过。我实在是按捺不住,便借了尿遁向王妃禀报后悄然离席。

熊府的花园有如私家园林般,参天的桂树不知长了多少年,才有如今的气势。漫步在桂花雨中,呼吸着香凛气息,实在是快意人生。我停下脚步,从树丛中抬头望天,斑驳的阳关照在脸上,闭上眼睛,感受阳光和桂花一起在脸上跳舞,让我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张开双臂,宽袍长袖,忍不住舞了几下。闭着眼睛仰头旋转,再旋转,感受风吹过衣裙,扬起了裙角。带落的桂花落满肩头。跳舞,随着阳光一起跳跃,最后一个下腰缓缓的,头埋在双臂间,仿佛我与天地融为一体。

赏桂赏桂,没看到此番美景的人还真是可惜了。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睁开眼睛回头看去,竟是他处遇故知。战秋风,他,来了。一身白衣,青袍玉带,眼眸入星的装酷小屁孩向我缓缓走来,那弯起的嘴角向我宣告着,再见,本不会太远。果然,踏破铁鞋无觅处,落花时节又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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