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不乐意吗？”附宝半天没有听到反应，微微抬头看向牧云，她好看的眉毛上扬，眼若流波，笑靥如花。
“没……没有。”牧云接触上她柔软的目光，便慌乱地偏转过头，脸上显出羞腼的笑容来，“你觉得开心就好。”
“我想要孩子叫这个名字，以后，像云一样成为大英雄。”附宝突然柔声说道。这让牧云听得面红耳赤，陡然不知所措，更深地低下头去，心里念到，我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好，你才是真的……
“来抱抱这个孩子吧。”附宝微笑着，打断了牧云的胡思乱想，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他此刻的心事浮动。
“我？”牧云听到，又是一阵惊愕，接着慌张地摆出手来，“不不，我不能碰这个孩子。”牧云想起了门外妇女们方才对自己说过的话，“你怎么提着一把剑来了，你这倒霉孩子，小心惹来一些晦气”，脸上不自然地露出一抹苦笑，说道，“我手上沾了肮脏的东西，即使不拿着剑，也会带给这个孩子晦气。”
附宝安静地看着他，安静地听着他说完话，脸上的笑意逐渐变得凝固，褪去，进而变成失落，这个时候，那襁褓里的孩子突然朝着牧云摇起小手，“咯咯”地笑起来。他们同时注意到了，不约而同地望了过去，又抬头看着彼此，四目相对，像是倏忽变换了时空，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被几个男孩子欺负，眼泪“啪嗒啪嗒”地掉着，很是可伶，这个时候，突然从路边跑出来一个看起来同样年纪的男孩子，长得白白生生的，衣服很洁净，他毫不犹豫地站在那女孩身前，大声喊道，“你们放过他，我来和你们打。”
“那你不准告诉你的父亲。”
“那你们要放过她，我就不会说。”
“好，就这么决定了。让她赶紧走。”
那男孩回过身来，眼睛却看着天空，说道，“你不要哭了，他们答应我不再欺负你了，你可以走了。”那女孩闻声止住了哭泣，抹着眼睛站起身来，胆怯地看着那一群嬉皮笑脸的孩子，没有敢动。男孩察觉到了，又转过身来，强硬地用手指着那一群孩子说道，“你们快告诉她，以后不再欺负她。”
“好，我答应你，以后我们都不再找她的事，我们说到做到。你可以走了。”那女孩听完她们的对话，抬起头看了看，慌忙跑开了。
“给我狠狠地打他，还想做英雄。”于是一群孩子蜂拥而上，那白生生的男孩胡乱挥舞着手臂抵抗着，没两三下，就被打倒在地，又被踹了几脚，他只好蜷成一团，双手紧紧地抱住脑袋。“停，收队，我们改天再继续。你记住了，你说过不会告诉你父亲的，不然，不然我们还要打她，你可记住了。”说完，那群孩子一哄而散。
过了好一会，他依然躺在地上没有动静。
“你没有事吧？”那女孩的声音突然传来，颤颤地，很轻柔。
他睁开眼睛，伸出脑袋，惊疑地发现人都走光了，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龇牙咧嘴地伸开手臂，支撑着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往部落前走去。
“你没有事吧？”那女孩又追上来问道。
男孩子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往前走着。
“你没有事吧？”那女孩突然一个加速跑到了她面前，胆怯地继续问道。
他抬头看了看她，似乎有点生气，“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让你走了吗？”说完侧身绕过她，又继续一声不吭地往前走。身后的女孩嘟着嘴，显得很是委屈，一对水灵灵如同姬水河般的大眼睛快要掉出水珠儿来。
小男孩向前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突然停了下来，回头说道，“他们以后不会欺负你了，你也不用哭了。”那女孩闻声转过脸来，噙住在眼角打转的泪水，很开心地点着头。那男孩看到，脸颊顿时变得绯红，羞涩地低下头，转身走了。
“你当时，没少被他们打……”，附宝眼睛润润的，像是有晶莹的东西要掉下来。
“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牧云的脸颊上一片绯红，感慨地笑道，“多亏了他们，后来父亲才请了师父教我学武。”说话间，他陡然看到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滚落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坠，笑意渐隐，“不是……说了，不再哭的吗？”
附宝赶忙用手擦了擦眼睛，偏过头去，倔强地说道，“谁哭了？”两个人静静地默然无语，过了一会，附宝又说道，“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我一定死也不会嫁给别人。”
牧云的脸色一阵凄然，苦笑道，“都过去了，现在你不是又回来了吗？”
“如果当初你不帮我，就不会被他们欺负，也就不会去学武，不会去打仗，不会去杀人，我就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牧云听着一阵心酸，犹豫着探出手来，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很柔软，就像东海浅水里的细沙，低声说道，“没有如果，因为一旦有的话，我可能在最初就不会遇到你了，那样，我更不会开心。”
附宝扭过脸来，泪眼盈盈地望着他，“你是我的大英雄，也是这个孩子的大英雄，你可以抱抱这个孩子的。”
牧云止不住地颤抖，这比他第一次杀人抖得更加厉害……
“云，你在这里吗？”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迫的叫喊。牧云听得清楚，立刻站起身来，刚迈出一步，又定住，转头对附宝说道，“可能有什么事情，我去去就来。”
“嗯，我们等你。”附宝柔柔地说着，内心突然涌起一种奇异的幻觉，就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生生撕扯去，再也不会回来，她下意识地脱口喊道，“云！”
“啊？”牧云刚走到门口，听到附宝的叫唤，慌忙扭头，在他的眼底，附宝的脸上有一股莫名的凄然，然而他没能仔细看清楚，也不会有机会再看清楚，由着一股力量，他被一双大手拽出了屋门，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祝融要袭击有熊部落。”
“什么？”牧云满脸地惊讶，“怎么会这样？”
“听说，”那人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喘着气，“听说炎帝要各部落上缴粮食和人口，公孙胜不愿意，就打起来了。”
牧云的心底蓦然生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我们快走。”
“你的剑呢？”
“剑？”牧云听到他的问话，一阵寒意袭遍了周身。好奇特的感觉，以往从未有过，这要发生什么事情吗？牧云心下不安。
“没事，我们先赶紧过去吧。”那人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又起步跑起来。
姬……云……嘛，也不错呢，牧云心底莫名想起方才的对话，脸上就浮现出柔和的笑容来，他是一个温暖的藏不住任何情感的男子。我一定要教你学武，带你去看看东海的细沙，和那看不到边际的海面，滔天的水浪，成群的飞鸟，巨大的食人鱼，这么想着，牧云也快步追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