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岩抬头,只见南沉瑾那双幽深的眼睛看着他,那一眼,结结实实的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心思已经被一眼看穿。
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如果是别人有这种想法,可能死的连尸骨也找不到了。
“拿上来。”南沉瑾顺手扯了扯自己已经落了下去的披风。
周岩半跪着双手将周梦怀的折子递了上去。
南沉瑾接过,翻开,顿了半晌,然后淡淡的抬了抬眼睛。
“四国会?”南沉瑾笑了起来,眼底里有莫名的光芒,“看来结盟终于要开始了啊。呵,四国会,竟然把金昌国忘了。金昌国凭借一个不足四万的人口,在五个国家间生存下来,并且多年不曾有战乱,难道是运气?”
周岩小声的插嘴:“金昌国土地贫瘠,天寒地冻,根本不利于生存,大概没有人愿意下大力气去攻打他们吧。”
南沉瑾一双眼睛微微挑起,手指在唇边一放,眼底里光华流转,妖魅诡谲:“周岩,永远不要小瞧一个人的征服心理。就算它只是一个小国家,但是只要挂着一个国字,谁都不会放弃树立自己的威信。但是,你翻看史书,可曾见过那个国家攻打过金昌国?还有,金昌国虽然土地贫瘠,物种匮乏,但是所产奇珍异宝甚多,你认为,其他的国家比的了?这个金昌国,恐怕是最让人摸不透的。”
周岩深深的低下头,点头。
南沉瑾将这折子甩在桌子上,问道:“这几天有什么消息传来?”
周岩半跪着恭敬地回答道:“谢南带领的镇天军已经发展到了十万人,两年前南北定城合并为庆阳城之后,他们就占据了陶都,和城三个城池,这两年来,他们不断的开疆扩土,虽然先占据的都是些小镇小村,但是两年下来,吞噬的土地恐怕也有三个城池的大小了,偏偏他开始蚕食的土地都是极小的,所以陈国和平阳国谁也不愿意为这一点土地大打出手,所以到了现在,他们俨然已经是一个小国了。而现在,他们正在准备和穆山的野军较量,那些蛮汉可不是好对付的。”
南沉瑾看了周岩一眼:“看来这谢南当真是不一般啊,我曾派少英查过他的背景,但是除了他和那个宋棋风,不,应该说是东方华城走的比较近而外,便什么也查不到。当年少英说恐怕是大患,没料到当真成了气候。现在他已经壮大,陈国和平阳国肯定比吞了苍蝇还难受,不出两月,两国便要联手了。恐怕陈国此次的四国会,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解决这一件事情。镇天军恐怕要走上绝路了。四国会,其实我倒不介意去添一把火,先把谢南解决了。”
南沉瑾说着,吩咐道:“待会儿和周先生说,我准备去陈国。”
“是。”
南沉瑾说着指尖一过,翻开另一本折子,一双眼睛深深沉了下去,最后突然一声轻笑,将折子一丢。
“啪”的一声,那个折子被扔到汉白玉的地面。
周岩的眼角一瞥,只看到用墨迹横开的一行字。
百官联名上书请立太子妃事宜。
周岩只觉得头皮一紧,完了。
“太子妃”这三个字根本就是禁忌,虽然大臣从谢小姐死后就开始不断的上书,但是都被周先生扣了下来,这下周先生专门送来,这不是明摆着对殿下看不下去了吗?殿下这一年没有继位的原因就是因为谢小姐啊,没有太子妃的太子是不能继承大统的,但是现在这情况,谁还敢说殿下不是真正的皇帝?可是太子妃这位置,也就是未来的皇后,那些大臣哪那么容易放弃,自然一遍又一遍的轮番轰炸,拿祖制说事,可是殿下竟然也不慌,竟然就这么拖着不继位。
南沉瑾的靴子轻轻的踏下台阶,然后站在周岩旁边,一身诡寒的气息愈加幽深。
“想要太子妃吗?我给了便是。”
南沉瑾笑了笑,然后迈步而出。
一袭紫衣掠过长门,最终转入走廊,琉璃的宫灯如星,剔透的光泄在他的身上,但是却照不进那一片紫色中。
南沉瑾的步子越来越快,最后转入黑夜。
“殿下。”
老旧的宫门外,青衣侍女们俯下身子,似乎抬一下眼就害怕被这人的光彩所折。
“皇上这几天怎么样?”
“回殿下,陛下这几天比较好,有过清醒的时候。”
“嗯。”南沉瑾应了一声,然后迈步进入,烛光沿着宫墙徐回。
南沉瑾伸手勾起桌上的茶壶,然后倒了一杯,往榻前走去。
“父皇。”南沉瑾微微勾了嘴唇。
承明帝猛地睁开了眼睛,狠狠的看着南沉瑾,沙哑的吼道:“孽障!”
南沉瑾眉眼妖娆,眼睛悠悠的在承明帝身上一过,然后坐到床沿上,伸手将承明帝的身体一拉,然后将茶盏送到他的嘴边:“父皇,你渴吗?”
承明帝全身都在发抖,狠狠的咬着牙齿,却被南沉瑾轻而易举的一抵,瞬间张开。
南沉瑾将茶水灌入他的嘴中,嘴角依然带着三分笑意,这笑意冰冷入骨,一看便能凝结寸土。
“你个孽障!你不是我的儿子!”
南沉瑾慢悠悠的站了起来,低头轻蔑而嘲讽的看了承明帝一眼,最后笑了笑:“你说对了,我不是你的儿子。你真正的儿子,不是在七岁的时候就被你杀了吗?怎么,想不起来了?”
他毫不在意的伸手弹了弹自己衣服,然后将茶盏往桌子上一放,迈步离开。
承明帝瞪大了眼睛,拼命的张嘴,然而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僵硬的身体在床上一次次做着尝试,却最终徒劳无功。
他是谁,他到底是谁?
十四年前,十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南沉瑾刚刚踏出殿门,周岩就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南沉瑾看了他一眼,道:“那些大臣不是都想自己的女儿送到我这里来吗?周岩,你知道怎么做吧。”
“是。”
南沉瑾抬头,看着那一阕沉沉的双阙,挑在黑夜里,轮廓清晰。
子晴,你,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