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的血,血泪。
谢子晴走上前,蹲了下去,柔声的开口:“明奕。”
两世的记忆,在心中的某一个地方,她还是依然为他保留着一个地方,即使无关爱情。
她伸出手,慢慢靠近他,仿佛感受到了那梦寐以求的温暖,百里奕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谢子晴的手。
“之情……”
“明奕。”谢子晴的微微的垂眸,看着她,突然之间,她的身子一僵。
她的目光豁然睁开,然后,看向百里奕。
那些她从来不知道的过去,透过百里奕的手,通过被相连的命运,突然间涌入她的脑海里。
我愿意,只要她的以后,再也不要天苍谷有任何的联系,再也不要受到那样悲惨的命运的禁锢,我愿意。
可是你要想清楚,她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你为她所做的一切。
我和她有过十年,想来,已经足够。
想来,已经足够,可是随着时光的流逝,他看着她和慕清流在一起,为什么还会有彻骨的疼痛?那些未曾完全放下的执念,被魔所利用,所以,那些微末的恶开始无限的放大,连带着权利的愿望都开始爆发,然后,控制住他。所以,他才会做出那么多他从来不会做的事。
甚至,后来的薄欢假扮谢子晴接近他,也让他感受到一种地狱的温暖,可以去贪求,便是一场噩梦,但是只要这梦里有一点她的影子,他就可以执迷不悟。
谢子晴张张嘴,声音微微的沙哑:“明奕。”
除了这两个字,她再也不能说出任何的话,前生,她是岳之情,今生,她是谢子晴,这两个人,爱上的人,都不是他。
百里奕深深的喘息,但是在极致的痛苦之下,他还是没有将自己身上的痛苦转移到她的身上,他的手指抓着她的手,青筋暴起,却仍然保持着力度,只是要抓住那份温暖而已。
谢子晴的另一只手放到他的额头之上,喊他的名字。
百里奕身上慢慢的渗透出乌黑的血,凝固着,发出腥臭。
旷野之上,南沉瑾看着他们,看着他们紧握的双手,微微的垂下眼眸。
这个结,大概也只能她才能解开吧。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模糊,谢子晴的身影开始变成乌黑的一个点,他使劲的睁了睁,才重新将视力找回来。
月亮终于归于沉静,静静的沉下了地平线,于此同时,那点燃的蜡烛突然熄灭。
百里奕已经成为了一个血人,但是,他终于平静了下来,闭上了双眸,但是手依然紧紧的抓着谢子晴的手。
黑夜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然的过去,晨光破晓,一束阳光打来。
谢子晴偏转自己的头,看着站在阳光中的南沉瑾,然后,微微一笑。
南沉瑾的目光深深的看着她,勾唇。
仿佛尘埃落定般的笑意。
雍国景元元年,四月十七,雍国皇帝和西都太子在桐城建立盟约,两人以枞阳河为界,平分平阳国,以南归西都所有,以南归雍国所有,百里奕从陈国退兵,祁慕继续为王。并且,断剑为约,两人只要在世一日,便永不率兵发动战争。
史称“长野之盟”。
而现在,桐城之外的小镇上,一个普通至极的客栈里,却住进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们都是这个大陆上最为有名的人物,任何一个名字拿出来都可以引起一方的动乱。
他们是谢子晴,南沉瑾,百里奕,祁慕等人。
这个世界的王者,此刻都在这里汇聚。
雨点冷冷的敲着纱窗,一声声的响个不停,小小的房间内,一盏烛火飘忽着,印刻下他们的身影。
南沉瑾的手里转着酒杯,目光在众人的面前一过,勾唇道:“我真是没有料到,有一天我们竟然还有这样的机会吃酒。没有什么阴谋阳谋,也算是人间的一大奇事。”
百里奕一把将酒倒入口中,笑道:“谁说没有阴谋阳谋,转身出了这个小镇,便再是你死我活。”
谢子晴看着他们,没有说话,她只想享受这样的感觉,这种没有任何的外事干扰的生活。
她悄悄的伸出手,去拿旁边小案上放着的果子,却被南沉瑾一把捉住了手,慢慢的将他的十指扣进她的指缝里,然后,对着她微微挑眉,眼底光华流转,妖魅倾城。
谢子晴的目光一偏,就发现一桌子上的人都往这边看来,她的脸不由一下子涨得通红,微微的有些恼羞成怒,道:“南沉瑾,你收敛点不行吗?”
“不行。”南沉瑾非常轻松的落下两个字。
谢子晴被噎了一下,干脆转过了自己的头,不去看身边的这个人。
南沉瑾却已经将小案旁边的水果拿来,然后送到了她的嘴边,宠溺的道:“来,张嘴。”
张你妹!
谢子晴心中将这个妖孽暗骂了千百遍,但是在这些人的面前,实在是不好对这个妖孽做些什么,于是,她一边伸出脚在他的脚背上一碾,然后一边微笑着将送到嘴边的果肉吞了下去。
南沉瑾勾唇,满意的微笑,好像并没有感觉到谢子晴在下面给他施与的“酷刑”。
百里奕的手里抓着酒杯,垂眸,嘴角带着微笑,但是这微笑之中的情感,谁又能真正的明白?
祁慕笑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当真是恩爱啊。”
他这样笑着的时候,脑海里不由的回忆起那个明媚的少女的模样,经过这次,还有什么不能释然的呢?抓住她的手吧,携此一生。
南沉瑾听了祁慕的话,十分受用的点了点头:“当然。”
百里奕顿了顿,然后笑道:“我想,明日我便要走了,雍国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我不能多呆。”
南沉瑾看着他,道:“在多呆三天吧,我想,在这个小镇之上,和子晴完婚。”
谢子晴的身子一僵,脑海里想起那场原本准备好的盛世的婚礼,因为突发的事件而终止,她知道,这一直是南沉瑾心中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