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M室在楼层的最北面,门外有瞳孔识别机与指纹认证系统,可能是为了顾及像我这样的非正式员工的进出问题,在人未到齐之前,有专人在门口等候,看起来像是要参加什么绝密的国际会议一般。
室内是个圆厅,比想象中的要大,现代科技的结合体。与会人员大致有百十个,却寂静得仿若无人,我似乎是最后一个到达的,在接收对方对我随行物品的安检之后,门外等候的人随我一同进入厅内。会议的内容比想象中的要直白于浅显得多,而我之所以能被传唤至此多半是班级的缘故,总务的人让我大致汇报近两个月中学生的基本动向。
“整体都在进步的。”这种模棱两可是是而非的答案显然没有起到实际的作用。
“后十名有明显波动吗?”对方在通讯板上点了几下,随口问道。
“有的。”既然被提及到,我就在想,类似这样奇怪的淘汰制度,为什么大伙不能协调互助一下,保证后十名的流动性,不就能将被淘汰的人数降到最低吗。明明,每个人都已经十分优秀了。
“只要稍加努力...”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对方已经单手作出停止的动作,连同疑问的话也被塞回嘴里。
“多余的话没有必要与我阐述。”
他仍盯着手下的通讯板,我的距离无法看清其具体内容,倒置的字体也仅勉强认出“校监”二字。
这两个字已经足够表明眼前这位看起来年仅三十多岁的男人的意图。我停在原地,内心的怪异感像泥浆一样向外溅出,他们扭曲地蠕动着身躯,脑袋里仿佛有数以千计的思想在争执着叫嚣着。
“你可以走了。”
叮——全盘清空,只剩下会议室中诡谧的寂静。
他见我无所回应,轻敲桌面,“你,可以走了。”声线平稳,面露苛责。
声音裹着轻蔑的情愫像冰锥一样刺入我的脊椎,这一瞬间我才真正的清醒过来,唯唯诺诺地鞠个躬,慌忙仓促地抱着来时的东西就向外退。
室门关闭前,我远远地看见那个男人向周边的同事说些什么,距离不足以让我听见说话的语调及内容。
但我却认出了那口型——“这新人这么蠢,让组织给...”
组织?
室门闭合在“给”字上,以我的身份也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在推门而入。
作为一所学校,古怪的校规,不明所以的言行,机器般的学生,现在看来,唯一正常的就是办公室里的老师的——斤斤计较,嘴不留情——倒像是人类的样子。
这和我想象中的祖国的花朵与人民的园丁的故事多少有些微妙的出入啊。
我走到电梯前,窗外乌隆乌隆地似乎已经酝酿好磅礴的大雨,电梯屏幕上显示快要到达我所在楼层,我急忙按亮下行键,及时赶上了这趟电梯。
电梯的拐角,有个人静静地站着,他目光向前,不知道在看什么,脸上带着的一次性口罩让我无法窥视到其表情的变化。
胸前的牌子倒是表明了其身份——4A物,柳——虽然名字被遮挡一半,但信息也足够能表明他是毕业班中最好的物理老师。
我礼貌性地点头致意,尽管对方并没有打算理会我这个连身份牌都没有的实习老师。我挪近几步,足够我能触及电梯的按键。
【2层】我记得这里有专门的通道可以直达校外,只要不用再通过那片树林。我看见1层的灯也是亮着的,那里可以通向只有正式老师可以有权使用职工住房。
我的动作似乎勾起了那人的兴趣,他目光搜索我的身份牌无果后眼神逗留在电梯显示屏的时间数字上。
“2层到了。”智能女声提示后,梯门打开。我无意识地松了口气,向外迈去。那人变动了下姿势,嘴唇上下碰撞,声音细小的仿若幻听。
“别再来了。”
他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