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1年,五月五号。
在希姆尔人向导夜狼地带领下我们离开了森林,来到了弗瑞斯特城。
这座建立在森林外围的城市是十分繁忙的,来往的商客很多,令道路变得十分拥挤。
夜狼并没有和我一同进城,因为城里有他昔日的同胞,那些希姆尔游侠一眼就能认出他,这只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在这世上有钱就能买到很多东西,也有很多人会为了钱替你卖命。
我和八个部下乔装成平民的模样进到了弗瑞斯特城内,在来这里之前我们还在想,领主关掉药铺囤积药品会不会是为了针对中立派的希姆尔人,从侧面提升希姆尔游侠的战斗力?但是很快我们就被聚集在广场上的一群人吸引了,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平民,少有商贾出现。
广场中心有一座木头搭起来的木平台,平台上站着两个卫兵和一个秃顶男人,在他们身后堆放着几只大木箱。
人群围在平台前,看着站在平台上的秃顶男人,听着他嘴里报出药品的起价。
“先生您行行好吧,我的孩子都生病了,高烧不退,求求您!那些药品您就一个金币卖我一点吧。”一个妇人突然靠近了高台,用手拽着秃顶男人的裤腿,苦苦哀求着。
“穷鬼,快滚开!没钱还活在这世上做什么?赶快带着你的孩子投胎去吧!”秃顶男人一脚踢开了妇人,他从口袋里掏出白手帕,很嫌弃地看了妇人一眼,弯下腰擦拭着裤腿。
“那个人渣。”我身旁的一个士兵愤怒地说道。
“大人,求求您了。”妇人从地上站起来,又一次靠近了平台。
秃顶男人皱了皱眉,他不耐烦地从身后的木箱子里取出一个纸包,犹豫了一会后很不屑地丢给了妇人。
“快滚吧!”秃顶男人骂道。
妇人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随后急匆匆地离开了。
我对身旁的士兵说道:“你看吧,他其实也不是一个很坏的人。”
“亚瑟将军,我明白了。”那个士兵点了点头。
原本我以为这只是我们进城后的一个小插曲,但我从来没想过会有人那般恶毒。
1261年,五月六号。
我们找到了那个管理领主仓库的男人,我给了他足足一袋子的金币他才答应让我们混进运送货物的队伍里。仓库管理员本来是应该管理好仓库不让闲杂人等混进去的,但在金钱地诱惑下那个男人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起初我们以为领主囤积药品是为了针对希姆尔人,但这其实是我们想多了。领主囤积药品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发一笔战争财。原本最多花费四个加弗斯就能治好的伤寒现在却能让人倾家荡产。
那个妇人是如此,这弗瑞斯特城里那过着食不果腹生活的贫民亦是如此,到了打战的时候最可怕的不是上战场牺牲而是活在看似安全的城墙下被无情地剥削。
1261年,五月七号。
弗瑞斯特城的领主是个很不错的商贾,什么时候该囤积货物什么时候该抬高价格,他都把握得很好。这让我不得不佩服他了,将这些关乎民生的东西都囤积起来难道就不怕人民揭竿而起吗?
弗瑞斯特城因为就坐落在希姆尔森林旁所以这里的特产就是木料,领主手下的能工巧匠能在很短的时间内雕刻出令人惊叹的作品。这些木雕能为领主换来丰厚的利润,至于木雕的原材料不过是从伐木工手里便宜收购来的木材罢了。
弗瑞斯特的木雕卖到东方或北方去,价格会翻上好几倍,成为只有贵族才挥霍得起的奢侈品。
今天又有一批木雕要被运出去,在我看来那些木头都还没那几箱药品值钱。
因为买通了仓库管理员,所以我们成功地混进了商队。搬运货物的时候仓库里的搬运工全部都是我们的人。我们将那几只装药品的木箱撬开,把里面的药品藏到装木雕的箱子里,并用稻草盖住,再在稻草上放上木雕,这样一来就不会被卫兵察觉到了。
因为木雕数量有限,所以我们并没能将那些药品全部带走,但我想当领主知道他的仓库里有几只箱子空了的话一定会大发雷霆的。按现在的药价,那可是好几袋金币啊!
跟着商队出城的时候,我们又经过了那个广场。之前我们见过的那个妇人此时正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孩子痛哭。商队因为拥挤的人群不得不停下来,愤怒的人民将秃头男人包围起来,秃头男人站在平台上吓得脸色苍白。
“你这恶毒的家伙,为什么要给她一包毒药,你还有良心吗?”有人质问道。
“我又不知道她儿子得的是什么病,我出于怜悯给她一包药,吃不吃是她自己的事,现在吃死人了反过来怪我吗?我不给她药她儿子一样会死,那到时候她又该怪谁!你们这些穷鬼,赶紧去准备自己的后事吧!”秃头男人虽然被吓得脸色苍白,但他身边还有两个卫兵,所以言语依旧恶毒。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何那个女人抱着孩子痛哭?”我向身边的围观者问道。
围观者指了指高台上的秃头男人气愤地说道:“那个恶毒东西,他给了那个女人一包阿弗希莫!”
“阿弗希莫啊!”听到这四个字我也挺愤怒的。我们刚进城的时候刚好看到那个女人在哀求秃头男人。妇人的孩子高烧不退,其实只要吃一点治疗伤寒的药物好好休息一会就能痊愈的,但那个男人居然给了她一包阿弗希莫!
阿弗希莫可以说是医药品中的耻辱,它的发明者已经死去一百多年了,但这种药居然还存在于世上!在过去阿弗希莫经常被用在战场上,因为它能引起士兵精神亢奋并起到缓解疼痛的作用,所以深受好评,但这种药也有着几乎可以致命的副作用,只需要摄入一点你便会感到头晕恶心,摄入过量会产生严重的幻觉甚至是死亡!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只需要一点点阿弗希莫就能让他出现严重的幻觉,更何况是一个高烧不退的孩子呢?估计那个女人是把阿弗希莫冲进水里当成治伤寒的药给孩子喝了吧。
过去在凯奥远征军里,一些受不了伤口上的冻疮和坏死的皮肉的士兵会背着我们偷偷服用阿弗希莫,这种东西就是慢性毒-药,它能让你感到舒适也能让你在舒适中不知不觉地死去。这是我们凯奥远征军曾经的痛,没想到在这座西部城市居然也发生了这样的悲剧。
“将军,你说会不会是那个秃头搞错了,错将阿弗希莫给了那个女人?”士兵问道。
“不!不会搞错的。那些箱子上都有标记。”我指着还摆在平台上的箱子说道。那些箱子上都贴上了纸条,纸条上就写着药品的名字,难道秃头男人会是个瞎子吗?不然怎么会搞错!
士兵顺着我手指的方向自然发现了箱子上的标签,他气愤地说道:“那也就是说,是那个男人故意这么做的!”
“当然是他故意的。看来是我误导你们了,人这种生物还是很复杂的。”我叹了口气,当初我还说那个秃头男人不是一个很坏的人,现在看来他不是很坏而是坏到透顶啊!
士兵想要多管闲事,但被我拦住了。此时来增援的卫兵已经赶到,在刀剑面前愤怒的人群不得不解散。我们前方的路也变得通畅了,商队开始继续往前走,我也赶紧跟了上去。
“将军,就这样让他逍遥法外吗?”士兵站在原地不甘心地问道。
我招呼他赶紧跟上:“现在还不是时候,就像我现在很想将那些药品分发给这里的病人。但是两件事不论是哪一件,在我们走后替我们背黑锅的都只有这些平民。先离开这里吧,等凯奥的龙旗飘扬在弗瑞斯特上空的时候,我们才有惩恶扬善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