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的手像是随意搭在了虚空，但有心人才可以观察的出来，他的手是搭在了那躁动不安的巨型泡泡之上，一瞬，巨型泡泡便停止了躁动，固若金汤。
子夜安静的坐在桌边，双眉紧锁，双眼紧闭，纹丝不动，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幻，他身前的书页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符印，熠熠生辉，灼人眼球。
藏书阁内的一切如旧，与刚刚相比，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子夜的感受中，他已经被火焰融化，身体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他的一道意识存在。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很久，又或者是一瞬，火焰的灼烧之感已经消失，攀附在子夜身上的灼热气息也随之不见，刹那间只有一股清凉涌上子夜的心头。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并不是意料之中燃烧殆尽的藏书阁废墟，也不是一切如旧的藏书阁，印入眼眸的是一片黑暗。
与其说是黑暗，不如说是虚无，同是无生无物，但也有本质的差别。
虚无中一尊巨大的如来法相屹立在子夜眼前，法相硕大的手掌上方托着一个斜卧躺坐的人。
黑发披肩，随意垂落，胡茬满面，酒壶在手，好生随意。此人外表看似邋遢，可是一双眼睛却是不同寻常，他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漫天的星辰，满天星辰之中，端坐着一尊佛陀。
他望着子夜，子夜也望着他。
气氛有些许尴尬，他举起了酒壶，轻抿一口。
“小兄弟，想喝吗？”他望着子夜，眼中的佛陀似乎动了一下。
子夜朝他比了个手势，表示他没听见。
“原来是个哑巴。”那人身体一颤，便从佛陀手掌消失，出现时已然躺在了子夜身前，“等了这些年，总算看见了一块好苗子，这身浩然之气。”
神秘人靠近闻了闻子夜身上的味道，“异常的纯净啊。”
子夜退了一步，不是因为惊恐，而是因为刚刚神秘人随意的一个动作，竟险些让身为意识体的他溃散。
“可是太弱了，也不知道现在的佛宗究竟怎么样了，这么多年过去，想必信徒已经是遍布整个大陆了吧。”
子夜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想从他身上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小兄弟，我问你呢。”
子夜愣了一会，向他比了一个手势。
神秘人险些没有把持住世外高人的形象，手肘向前一滑，差些许便会摔倒。“原来你还是个聋子。”这一下神秘人躺不住了，跳了起来，“现在佛宗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年我就只见到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又聋又哑的。”
许是心情突然变糟，神秘人开始说些子夜根本听不见的话，尽管他会读唇语，但想来此时神秘人说的话必然不是什么好听的东西。
可能是发泄完了，神秘人消停了下来，又将目光转向了子夜，一眼望去，子夜只感觉满天星辰在他周身晃动，一尊佛陀佛光普照。子夜突然想起书上说过，曈中有佛，佛伴星辰，是为帝兆，难道这个糟老头是佛帝，难道他便是伽罗？
”暗疾？“神秘人手指朝着子夜轻点，一丝看不见的光出现在了子夜身边，慢慢渗进了子夜身子。
子夜下意识的想躲开，身子却动也不能动，果然强者便是强悍如斯，如果这个神秘人有杀心，子夜估计也能死个几百遍了。
”呸，有股仙气也有股妖气，下手的人居然是位列仙位的人，这可有点麻烦。”神秘人眉头皱起，“你个小娃娃怎么会惹上这种人物。”说着，他就到了子夜身后，伸手点在了子夜的后脑勺。
子夜下意识躲开。
“不要动，对你好。”神秘人厉喝，子夜闻声便不再乱动。
一丝丝浩然正气涌入子夜的体内，看不见的力量改造着子夜的经脉，使得他身上泛起了淡淡的金光。似乎是有点痛，子夜的鼻中发出了沉重的哼声。
突然，烈烈风声在子夜的耳边响了起来，然后是神秘人粗厚又伴有沧桑的嗓音。
“不行不行，老了老了，只能解决你的听觉，却没办法消除这道气息。”没错，是声音在子夜的耳边响起，他明显呆滞了片刻，然后眼中充满了欣喜。一种可以听见世间万物声音的喜悦慢慢爬上了子夜的心上。
猛然回头，子夜想感谢神秘人，尽管他看上去并没有那么讨人喜欢。可是神秘人却已经消失不见。
“别找了，在这呢。”顺着声音望去，老者又躺在了如来掌中，“如果我全盛的时候，你这道暗疾我挥手便可以破掉，不过小兄弟很不巧，我只是一缕佛意。”
难免有些失望，但是子夜眼中并没有出现一丝绝望，反而有些倔强的感觉。
神秘人抿了一口酒壶，随意一瞥，看见了子夜眼中的一缕光，嘴角勾起了一缕弧度。
“可以可以，好歹你也是这一辈被成功送进来的弟子，我也终于是完成了我的任务，说起来，在这个世间我的最后一丝存在也该寿终就寝了。“神秘人看向远方虚无，眼中皆是回忆。
”现在的佛宗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不过也轮不到我关心了。小家伙不错，我喜欢。”
神秘人又抿了一口酒，酒香清醇。
“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子夜摇了摇头。
“什么？这一辈方丈没有跟你明说吗。”
子夜又摇了摇头。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神秘人沉默了下来。
“佛宗出事了？”
子夜刚想摇头，想了想，不再动弹。
“你倒是说啊，怎么想摇头又不了？”
子夜是想摇头，想说佛宗没事发生，一切如旧，长寺里还是只有他和方丈两个人，可是从书上看到的佛宗却是大为不同，那个佛宗繁华如梦，不可一世，所以他也并不能确定，现在的佛宗究竟是出事了还是没有出事。
他向神秘人比了个手势，表示他不知道，但是现在的佛宗，只剩下他和方丈两人。
神秘人再次沉默，鼻息略重，像是有一种怒发冲冠的错觉，虚无空间中的威压肉眼可见的增强。
“可能世界上知道我的人很少了吧。”神秘人抬起头望着子夜，笑了笑。“忘了跟你介绍，这里是我的界，叫舍利界，而我，名字叫伽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