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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乞行

大周朝历,天元23年,周天子卒,举国哀悼。

次年,新皇登基,定国号启元。

启元六年,天子卒,万里狼烟。

现如今,群雄割据,战乱四起,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更有邪魔妖灵霍乱世间,食人白骨,蛊惑民心。

而我,亦是这满目疮痍的人世间,一只苟且偷生的蝼蚁。

我,小名野狗,是个四处流浪的孤儿,出生时便不知自己的来自何方,父母是谁,身上亦没有可以寻亲问祖的信物。

当我还在襁褓之中,是一个跛脚的乞丐将我养大,在我7岁的时候,可怜的乞丐大叔便消失了,消失在一场暴动。

而我,永远也无法忘记在那个不大的小城中发生过事情。

那年,正值大周覆灭,是整片南州最乱的时候。

而瘟疫,饥荒永远又是战争不可缺少的附属品,大周皇朝的覆灭就像是一根导火索,将瘟疫和饥荒这两位可怕暴虐的恶魔激怒,单单当初生活的青山国,每天因为饥饿和瘟疫死亡的生灵都会数以万计,更何况整片南州,年纪尚小的我永远也无法想象的出这将是多么骇人的数字。

记得那会,身体还好的乞丐大叔还在不时的感叹,能够生活在偏远的洛城也是不错的,最起码不用担心瘟疫饥荒什么的,我也在一旁跟着窃喜,觉得大叔说的还蛮有道理的。

但是我和大叔都低估了战争这位暴君的真正的力量,只要你还生活在这大周皇朝境内就不可能独善其身。

夏日酷暑,第一批逃亡至洛城的难民将洛城门围了个水泄不通,每天在城里都能听到城外的人叫嚷着要求打开城门,而城里也可以看到一队队武装到牙齿的城守忙走奔波于城墙附近,铮亮的弩箭和银枪一致对外,显得威武神气。

当时只有七岁的我,每天只知道吃饱了便是幸福,在听到有难民到了洛城的时候,还抱着好奇的心态想要去城门看看,但是却被乞丐大叔呵斥了一顿。

“给我听好了,想活下去就拿也不许去!敢去抽热闹我就打断你的腿!”

“为什么啊,大叔”

“会死人的你知道吗?”

“哦”

当时的我并不以为然,只以为是大叔在吓唬我,敷衍的答应了声便是。

大叔看我也算老实,也没在说什么,只是自从难民来了以后,大叔就愁眉不展的,整天和几个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天色已经大亮,我从草垫子上爬了起来,到水井边上洗了把脸,再去看大叔已经不在破棚子里了,虽然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但是他每天都会准时回来,我也没有当回事。

像往常一样,我的目的地依然洛城的酒楼、餐馆、妓院那些达官显贵最爱去的地方,端着缺了半边的破瓷碗,登上草鞋,看起来还算干净的碎布破衣,便是我全部的装备。

大叔常说,小孩子要饭也是本事,穿的可以破,但要干净些,城里的有钱人都爱装清高得很,搞得浑身恶臭,哪里还会有人会给你吃的,而我也照着做了,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运气好的话,每天还是有不小的收获。

今天一如既往的踩好了点,洛水饭庄,由于最近不太平,洛城也算偏远,在流民还没来之前,有不少人都来这里避风头,洛水饭庄作为不大不小的酒楼,生意也出奇的好,只不过饭菜的价格照比往常贵了好些。

而这个时间往来吃住的食客也最多。

“大人们行行好吧,我已经好久都没有吃东西了,家里的母亲病了,没钱看病,已经快不行,给口吃的吧”

我踉跄的跑到一对穿着举止都很文雅的青年人身前,一手举着破碗,一手拉着青年人的衣衫,语气带着哭腔。

被我拉住的青年人显得有些厌恶,用手甩了甩袖子,但是没有挣开。

“你......”

大叔常说,要找对了点子,才能伸手去要,不然弄不好就会吃不了兜着走。

而这对青年自从他们出门,我就开始观察他们,穿着打扮不似贫寒,而且举止儒雅,像这种对象即使在不好搞定,也不会被清皮。更何况我实在人多的时候叫住的他们,他们为了面子也不好让自己下不来台。

看被我扯住衣服的青年神情不悦,他刚要开口我便把脸对准了另外一个人。

“大哥哥,行行好,求你了给我口吃的,我是给我娘要的,我娘真的快不行了”说着我豆大的泪珠已经不要钱的滑了下来。

“大哥哥你们一看就是好人,帮帮我吧,救救我娘”

我稚嫩的笑脸哭的梨花带雨,见着落泪,一步一个蹒跚好似随时都有可能摔倒,我不相信他们还会无动于衷。

果然,另外一个年青人动摇了,被我扯住衣服的青年人也把自己即将出口的恶言收了回去,换了个口气说道,

“哼,看他的脸,洗的那么干净,一看就是个骗子,哪里有叫花子这么干净”

“呜呜,大哥哥,我娘常说,即使再穷也不可以邋遢,可是我娘现在快不行了,呜呜,求求你们了,给口吃的吧”

说着,我把眼睛直勾勾的对准了那个一句话没说,但是更加和善的青年人,把碗递到了他的跟前。

“好了,这一看就是个小孩子,哭的这么伤心怎么会骗人呢”说着,没有理会同伴一只手放在了我的头上,另一只手从腰间的钱袋里里取出了几个铜板放在了碗里。

“小弟弟把钱收好,去买点吃的,出门在外我也没带多少银两,只能帮你这些了”

我小心翼翼的将钱收好,说道“谢谢,大哥哥”

“好了,别哭了,去吧”

“恩”

我乖巧的应了声,随后站到了一旁,待两人离开后,我才抹掉了了脸上的眼泪。

那时的我,根本没有一丝欺骗的负罪感,只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有口饭吃,才能活下去

我暗自庆幸着今天的好运,正打算将铜钱放进了怀里收好,突然感觉后背一疼我便趴到了地上。

“小崽子还不赶紧滚,真他娘的晦气又来这里要饭”

耳边传来刺耳的叫骂声,放着铜钱破碗也碎落了一地,我的手上被碎片划出了一道伤口,血不要命的流了出来,再抬起头时,便看到身边出现一个小厮打扮得年轻人,看着我的神情一脸厌恶。

“还特么敢看我!滚不滚,信不信老子一脚踢死你”

小厮抬起脚便要踩下来,我赶忙一躲跑到了一旁,眼里的憎恨一闪而没。

小厮是洛水饭庄的伙计,我本以为已经刻意避开了他们,没想到还是被他们看到了。

然而这时候不能反抗,即使反抗也只能挨一顿毒打,他们是商人老板养的恶狗,自以为人高一等。

我爬起身摸了摸怀里的铜钱,在小厮的咒骂和路人凌默眼神下灰溜溜的跑了开去。

你若要我难道不愤怒吗,我只能说愤怒并不能解决温饱。

其实,这样的日子基本上就是我的常态,随后的几天里谨慎小心些倒也没发生过被人追打的事情,只是大叔变得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偶尔晚上回来的时候才能看到他一眼。

而整个洛城似乎开始透着一股我有些看不懂的紧张。

路人甲“听说了么?城外又来了好些人”

路人乙“可不是,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城”

路人丙“还开城?你不知道这逃荒的越来越多,要是真开了城估计整个洛城都玩完”

路人甲“说的也是,可是再不开城,城里就要断粮了啊”

“......”

路人乙“哎,希望城里的大人物有办法吧“

这样的言论充斥着洛城的每个角落,偶尔还会有城守在城里巡逻,在做什么就不清楚了。

今天的洛城太阳格外的大,我贪懒在草棚的余荫下不愿动弹,大叔一如既往的不见了。

真希望能下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然这天气真是不愿出去受罪。

可是不出去,又会挨饿,哎,等等看吧。

一个人的时候,总喜欢胡思乱想,小孩子想的东西也总是奇奇怪怪的,天马行空。

记得说书的先生常说,世间有飞天遁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仙人,而且不用吃东西就可以活着,住的地方也是富丽堂皇,雕梁画栋的人间仙境。

虽然不知道真正的仙人啥样,但碍不着我做白日梦不是,嘴里衔一根草梗,脑子里满是山珍海味,真幸福......

“嘭!!!”

似乎是有人故意打断我的美梦,一声冲天巨响将我面前的珍馐美食尽数震散,哎,还没享受够呢。

睁开眼睛,想看看发生了什么,跑出去,只见到外面的街道上已经乱作了一团。

“快,城门那里出事了!”

“好像有什么怪物闯进来了!”

“走,去看看....”

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我,只见贫民窟里的人三三两两的朝着城门口的方向跑去。

“怪物?什么怪物?”

紧接着,只看洛城中心方向的天空中,白日里乍起一道金晃晃的光亮,一个飘然若仙的年轻人飞上了天际。

“何方妖孽在此作祟,还不退下!”

声音震耳发聩,透着浩然正气,随后年轻人的身影在无数人惊愕的目光中,转瞬间直奔城门的方向。

“会飞,仙人!”我的脑海这样告诉自己,至于怪物我没有看到,但是对仙人的好奇就足以让我将大叔警告过的话抛在脑后。

混着人流,待挤不动了,才发觉我已跑上了城墙。

张望一下四周,满满的都是人,身材瘦小的我根本什么都看不到,转念一想,索性趴在地上爬到了人群前面。

这时终于看到了那个会飞的仙人,和城下密密麻麻的流民,以及那头令人望而生畏怪物。

在没有被大叔勒令禁足之前,我时常会和贫民窟窟一些小伙伴跑出城外,自己也偶尔会到城墙上吹吹凉风,做些白日梦。

那个时候的洛城城门外是一片绿草茵茵的草地,有几颗参天古树零星的分布在草地上,尤其是盛夏时节野花遍地,而站在城墙上,便可以看到远处一座座连绵不断的大山和山脚下坐落的村落,远近闻名的洛水河就在洛城一侧,碧绿的河水则宛若一条长长的丝带盘延到更远的地方,偶有渔船和商船在洛水之上平添几分情趣。

芳草萋萋,恬静美好,诗情画意.......从说书先生听到的那些美好的词汇都难以形容它的美丽。

可是现如今,那些优美如画的景色已经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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