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路,幽长。他的步,稳健。
那个做尽恶事的圣王也许就在下一个石室中等着他,或许在他踏进石室的一瞬间,圣王便会引爆炸药。破釜沉舟的事情在某些时候是必然发生的,再者说主动权在圣王,可轩辕由淼已将伤亡的可能降到最低,他最希望的是现在锦衣卫已经从那牢笼里出来,木龙承带领着大家已经走得很远,城内空无一人,这样,即使自己死在这里,也算是对得起这些共患难的无辜生命了。他边走边想,如果自己死在了这里,那会是多么大的遗憾?还有那么多未能完成的夙愿,而生命则是一切的根本。
人只要活着,即使没有高超的武功,一颗恒心,一样可以成功的立足于天地,去完成自己想完成的事业。
“我要活下去......”轩辕由淼对自己说着,也许他的死会被很多人铭记,但唯有或者走出这座地宫那意义远比死亡之后人们的沉痛哀悼更有意义。而如何能够做到这一点?他告诉自己,只要与圣王一照面,便用最快的办法将其制服,使他根本能有任何动手的机会,不,是不给他动的机会,只有这样,他才有活下去的可能。他更告诉自己,他必须完整的度过一生,因为他从前也“死”过一次,轩辕由淼发誓绝不会有第二次,他忽然想起了从前的自己,那个倔强执拗的少年立下的誓言,“爱护自己的生命,保护自己的生命,尊重别人的生命。”这三句话是他幼时对自己,并当着他几位恩师的面立下的重誓。话虽简单,意义重大。问当今世上有几人能做到?再高的高手又如何,杀戮是江湖里不可避免的行为,谁人避得开?慈悲是世人时时念叨的两个字,谁人做得到?轩辕由淼不敢说他一辈子都避得开杀戮,做得到慈悲,但他每每对敌都只求制服,不求夺命。承诺二字,对他来说就好像一座山那么重,特别是对自己的承诺。因为一个人只有履行好对自己的承诺,才能已同样的态度去履行对别人的承诺。
他坚定不移的走着,这一条路的两旁是有灯火的。灯火忽明忽暗,但他坚信这一条路是通向光明的路。
“嗯?”轩辕由淼停下了脚步。是一道门,材质大小,漆色形状都与前面三道一模一样,可是这道门上竟然没有那张可憎的脸庞。轩辕由淼感觉有些奇怪,因为那张邪神的脸似乎就是这个邪教的某种信仰,或是特有的符号,他已经看见过太多次了,可这扇大门上为什么没有出现这张脸?忽然,他的汗毛立了起来,他感到一股强横的气存在于这扇门后的石室内,这股气带着别样的锋芒,让人不寒而栗,但普通的习武者却又很难感受的到。
“锋芒毕露......是剑气!”轩辕由淼紧紧盯着这扇大门道。如此他也敢肯定,门后的一定不是先前那些法王门口中的圣王,圣王用的是刀,身负刀剑双绝之气的人这世上还没有出现过,那么门后的会是谁呢?
“轰”一声,大门猛地被打开,那样子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强行弹开了一样,轩辕由淼急忙向后一闪,接着他感到一股森寒之力扑面而来,那感觉就像是一并无坚不摧的宝剑飞快刺向自己的心脏。
剑气无形,伤人流血。不知是谁所发出来的强大剑气正直逼轩辕由淼的心脏,他向后闪避的同时,左掌一出,运起了“九地阴劲”的阴柔内力将这道剑气引了出去,情势急迫,他也不明虚实,如若硬碰并没有十分的把握,两股内力相交之下发出了“呼呼”的响声,只见轩辕由淼的掌向一旁一挥,那道剑气便被引到了那敞开的大门上,“嘟”一声闷响,那门上已留下了一道清晰的痕迹,与被兵器划过一模一样。轩辕由淼只心道厉害,木门尚且如此,人若挨上一下必定内脏受损苦不堪言。
“你为何不出剑招来挡,却偏偏用那柔如水的内功。”一个声音从石室内传来,冷漠,坚定。听着声音是个男人,至少有四十岁了,而且是个带北方口音的中原人。轩辕由淼因为闪躲已经跳出了两丈以外,加上地宫有些昏暗,他看不清说话人的面容,当然他也不敢妄动接近。
“明明会使剑却刻意隐藏,看来你和我一样都是个怪人,你进来吧。”那个声音又道。
轩辕由淼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警惕的迈出了脚步,他想,有着如此高深的剑术修为的中原高手怎么会委身于邪教的地宫?几十年来有此等功力的人本来就少之又少,他会是谁呢?带着疑问他走了进去。
“我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年轻。”一个中年人坐在一张太师椅兴奋的盯着轩辕由淼,他穿的很朴素,灰白的长衫,黑色靴子,头发也有些许灰白,他的目光炯炯有神,就像出鞘的利剑一般。他的嘴角扬起的是怪异的笑容,这与他的眼神很不对称。他的右边腰间别着一把没有剑鞘的剑,灯光下,那柄剑青光闪闪,看得出这是一把好剑,并且它也断送过不少性命。
“不错,不错,很不错。”那人兴奋的说着,嘴角那怪异笑容的角度又大了些,让人看着很好笑,又有些可怕。
“哪里不错?”轩辕由淼与他保持了距离,他余光扫视,这件石室内的拜师完全是一间传统的中原风格的屋子,墙上有字画,铜炉燃檀香,红木的床,紫砂的茶壶。墙角放着一柄剑,带着剑鞘,但上面却布满了灰尘,如果不仔细辨认,你根本看不出来那是一柄剑。
“哪里不错?我说你不错。”那人道。
“原因呢?”轩辕由淼问。
“你是个不愿用剑的好剑手。”那人答。他自然答得也对。
“不愿用剑又怎么称得上是好剑手?”轩辕由淼觉得他的话有些莫名其妙。
“好剑手杀人却不一定要用剑。”那人怪笑着道。
“这确实。”轩辕由淼无法否认。
“你用不用剑与你是不是好剑手都无关,你好就好在你的修为上,妙的很呢。”那人道。
“可你是否知道我来的目的是什么?”轩辕由淼道。
“你说说看。”他的回答让轩辕由淼很吃惊,那语气就像是他自己与邪教并无关系一样。
“瓦解此教。”轩辕由淼郑重的告诉了他。
“哦?那关老子屁事。”那人这次的回答又让他更大吃一惊。这样一来,他已有超过半成的几率不是邪教的人了。
“那我请问你在这里是为了什么?”轩辕由淼只感到好奇。
“没什么图个清静而已。”那人道,“哦,还有,等一个对手。”
“什么对手?”“能和我比剑的对手。”“你等到了么?”“等到了,可是他似乎不是很想和我比。”“为什么?”“因为他是个不愿意用剑的好剑手。”他的话摆明了是在说轩辕由淼。
“可我要去找此教的圣王。”轩辕由淼有些无奈的说着。
“找他?找他干什么?”那人道。
“为求一个公道。”轩辕由淼目光坚定的说。
“哈哈哈哈......”只见那个人忽然大笑了起来。
“你又笑什么?”“我笑你啊,年纪轻轻一腔热血,我年轻的时候也这样。”说完他他又笑了几声。
“我不觉得好笑。”轩辕由淼只觉得眼前怎么会突然蹦出来一个疯子,他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那个谁,什么什么圣王的宫殿就在这间石室的后面,你要过去找他干什么我不管,但你必须先和我比试比试。”那人道。
“我现在只想确定一下你到底算是敌人还是朋友。”轩辕由淼道。
“有关系吗?”“当然,因为我从来不对朋友出手。”轩辕由淼道。
“哦,那你就当我是敌人吧。”那人兴奋的道。
“你刚才说你在这里是为了图个清静,你是不是不知道这是个邪教?”轩辕由淼问。
“我知道啊,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吗?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就图个清静,等个对手,其他的我不干。”那人认真的道。
“你多久没出去过了?”“七八年了吧。”原来他并不知道关西发生了什么。
“那么你为什么偏偏选择了在这躲清静?”“这儿好。”“怎么好?”“中原是个大熔炉,可偏偏容不下我这样邪性的人,一来二去,我就找到了这。”他确实很邪。
“我看得出你是中原来的,相比你早已成名了吧?”轩辕由淼试探着问道。
“名?老子从不在乎,老子只喜欢做别人看不惯的事儿,比如我杀人我就偏偏告诉被我杀得人我的名字。”杀手不留名,他的确很邪。而这样的人往往出名更快些。
“那敢问先生高名?”“别******叫我先生,你问我还就偏不告诉你,怎么着。”那人得意的说着。而轩辕由淼脑中似乎显现出了一个模糊的印象,那个脑海中的人的特点好像与眼前的这个人很相似,但如果还有一点得到了证实,那么这个人就是他了。
轩辕由淼决心试他一试,眨眼间他已飞身跃到那人身前不到一丈,双掌齐出,但他攻的并不是人而是他屁股下的太师椅。那怪人眼尖得很,一眼便看出了轩辕由淼的意图,只见他动也没都没动便整个人“弹”了起来,连姿势都没变。见他起身,轩辕由淼忽然变了攻势,他右手瞬间变作剑指朝半空中的怪人刺了过去,那怪人高兴的喊道:“哈哈,终于出招了,小子看剑!”话音一落,怪人别在腰间的无鞘长剑,已被他拔出,轩辕由淼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握着剑进攻的,不过这一点已经证明了他的身份。那怪人是反手握剑,就像握着一把匕首一样,剑锋朝里,握剑下刺。轩辕由淼一笑,便用奇快的身法跳出了那人所能功进的范围,一边退,他一边道:“名不虚传的邪剑客果然人邪剑邪。”
听了轩辕由淼的话,那人在半空中忽然将宝剑往腰间一收,直直的落了下来,他落得很稳,连剑尖都没怎么颤动。
只见他面露一丝喜色,道:“你认得我?”
轩辕由淼道:“不。但是晚辈知道,江湖中如此握剑的人却只有你一个。”
“哈哈哈......错。”怪人笑道。
“怎么会错?我认错了人?”轩辕由淼望着他的剑道。
“你并不是认错了人,你的错在于你说江湖中如此握剑的人只有我一个。”那人倒退着回到了他那把太师椅前坐了下来,道:“你应该说,是千古以来,这么握剑的只有我一个。”他的无鞘剑的剑刃正这时正好露在太师椅靠背那段镂空的地方。
他这么说,轩辕由淼也不否认。
椅子旁有小台,台上有茶壶与茶碗。那人嘬了一口茶,芬芳四溢,他很享受。轩辕由淼也享受着那股醇香,毕竟在这种地方忽然冒出了只有中原才有的味道,那是多么的亲切。
邪剑客放下茶杯,道:“老子生来便喜欢与别人对着干。别人要我怎么样,我就偏不怎么样。别人练拳,我就练掌,别人练掌,我就练腿,别人练刀,老子就练剑。到头来,我竟然掌握了近百种武学兵器。”
“那这也算是好事一件了,可是你现在明明在用剑,世上用剑之人数不胜数,你用了剑不就代表这与你那和人对着干的意愿背道而驰了么?”轩辕由淼的目光一直在那柄无鞘剑上。
邪剑客道:“哼,绕嘴皮子。有些东西你有我也有,就像眼睛和鼻子,我会傻到你有鼻子我不服就把我自己的鼻子给剁了吗?”轩辕由淼忍不住笑了笑。
邪剑客瞄了一眼自己的剑,又道:“剑这个玩意儿,不长不短,不软不硬,随身而动,百兵之中,堪称完美。”轩辕由淼不否认。
“而千百年来,江湖中人用剑却只有一种用法,老子既然要用剑,自然要想个办法让自己与众不同了。”“所以你就反手握剑?”轩辕由淼问。
“当然,这么一来,我不就既能用剑,又不违背自己的意愿了。”邪剑客此时的表情就像他自己是这是世上最聪明的人一样。
“我并不怀疑你的修为,但我怀疑这么用剑的威力是否会消减你剑法的威力呢?”轩辕由淼只觉得他的剑气厉害,这“反手剑法”的威力如何或许还需要他亲自去验证。
“哈哈......我邪剑客的名号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得意的道。“老子二十四岁创成这反手剑法,自认为天下无双,而后十年间经历大小决斗不下百次,未尝败绩,就连以剑法著称的武当,青城,昆仑,三派都要忌老子三分。”
“那这样看来你的反手剑法果然厉害。但是这在我看来却不能称得上是邪,你只不过是想法与世俗不同而已。”轩辕由淼道。
“你说得对,但是我反手用剑,用的即使再厉害,我也未必担得起这个“邪”字,江湖人叫我邪剑客,是因为我杀人。”“江湖中没有谁的手是绝对干净的。”
邪剑客点点头,笑道:“你说得对。但是,我好人坏人都杀,只要老子喜欢。”邪邪的笑,邪邪的话。轩辕由淼忽然觉得有生以来,邪剑客是他见过的最担得起“邪”字的一个人。他的邪不代善恶,却在善恶之间。
“你这样的人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轩辕由淼道。
“哈哈哈......小子,你我之间也有共同之处。明明是把好剑,却拼命的将自己藏在剑鞘里,死都不愿意出鞘,你也邪性的很呢。”邪剑客望着轩辕由淼道。
“你是任性,而我是自律,这根本不一样。”“自律?”这两个字似乎在邪剑客的人生里是不会出现的。
轩辕由淼接着道:“剑出鞘,必伤人。我不喜欢伤人,伤人只会给别人带来痛苦,给我自己带来愧疚。除非这个人故意伤了我,而我却不曾伤他。”
邪剑客道:“这么一来确实不同,老子从来都是想打就打,想杀就杀,没那么些死规矩。”
“其实我很羡慕你的这种随性,我若可以像你这般,我就不会如此疲惫了。”“你的气色看起来挺好。”“我说的是心。”轩辕由淼的心中藏了许多事,就像无形的枷锁,困着他,让他乏累。
“心是你自己的,心不能由己,既是悲哀,也是愚蠢。”邪剑客在讽刺。
“是,可我宁愿坚持你所说的愚蠢。”“为何?”“自律者自强。”这是轩辕由淼所信奉的。
“你说得对,但你这话却是八竿子打不着我。”邪剑客道。
“当然,打得着你就不算是邪剑客了。”轩辕由淼道。
“但我敢肯定,你的剑法一定会让我很满意。”邪剑客道。
“要比试,方法有很多种,我不一定要用剑。再说,你既不与此教中人为伍,我也没必要对你出手。”轩辕由淼道。
“但你若想见到你想见到的那个人你就必须从我这里过,你要从我这里过,你就要和我分个高低。”邪剑客的条件很苛刻。他又道:“我感觉得到你的剑法绝对是与众不同的,中原剑法千种,已经尽数被我阅览,可你的剑法,我感觉的到,那是一套绝没有问世的剑法,且威力不容小觑,好剑的剑锋是藏不住的。”
“你知道我想见谁?”轩辕由淼避开了他的话锋。
“这的头头,自称圣王的人。”邪剑客道。
“他为何容得下你?”“我算是个故人,也算是过客,我没有准备在这里待一辈子,因为他们做的事儿是保不住这片基业的。”邪剑客的目光像是飘到了远处,“他上边几代人都想立足于江湖,可反对的声音总比赞同的声音多,近百年了,风风雨雨的最后沦落至此,竟还要靠外人,可惜的很。”邪剑客的惋惜显而易见。
“几代人?你是说这此教已盘踞在此近百年了?”轩辕由淼问道。
“不,是到了他这一代才来了这鬼地方。我刚出道时,他已是江湖中一等一的好手了。我们一见如故,成了好友。只可惜......寡不敌众的道理你也懂。”邪剑客的脸上依旧是透着那股惋惜。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但一切却也通了。”轩辕由淼这才明白,这教中人人都会汉文的原因,因为圣王本就是个汉人!
“他念旧情,将我安顿在这地宫中。这地方虽在沙漠地下,但有吃有喝,不冷不热的,我在这还不能被憋死,想想那个天竺矮子也算是个能人。”他说的是那个游方的天竺人。
“他的确是个能人,不过他已经离开了。”“离开了?”“是,我让他走的。”“你弄得走他?你怎么办到的?”“因为自由,我还他了自由。”“有意思,果然有意思,四个人都被你打发走了,小子呀小子,你果然就是那个我要等的人。”邪剑客的目光异常的坚定。轩辕由淼只感觉那股剑锋的寒意又从他身上涌了出来,反手剑法的杀意,似乎已经蔓延到自己的脚下了。
“好强的剑意和杀气,但我若与他缠斗,这无非是浪费时间。”轩辕由淼心道。
“我说你小子还真没有打的意思啊?”邪剑客有些着急,说这话的同时,围绕在轩辕由淼的身边的森寒剑意变小了些。
“我当然不想,我走到现在只是为了去解决我该解决的事,而和您比剑,实在不在我计划之中,并且您也不是与那邪教为伍作恶的人,与你短兵相接这更是毫无意义的,此处瓦解在即,前辈大可以自行离开,天下之大,胜过我的人......的剑手我坚信大有人在的。”轩辕由淼道。
“哼,笑话。你若指示去我这样那样的,我就偏逆着你的意思来,我钟离正就他妈喜欢反着来。今儿我还就非和他邪教为伍了,怎么着。”
钟离正。邪剑客的名字。一个浑身上下充满邪气的人,名字居然是个“正”字。轩辕由淼觉得既可笑,又讽刺。邪剑客脸上的笑像是在威胁轩辕由淼。
“你是不是也和你的名字对着干?”轩辕由淼忍着笑问道。
“啊?”钟离正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他是个聪明人,他随即又道:“那.......那可不!俗话说人如其名,老子不喜欢,名字改不了,我就和它对着干一辈子!”
“那你可辛苦了半辈子了。”轩辕由淼虽然觉得他讨厌,但是也很有趣。
“哼,别打岔。我还就告诉你了,老子今儿打得就是你!”钟离正已经失去了耐性,他隐世多年,此刻骨子里的那股烈火又重新燃烧了起来。他的剑不需要鞘,对他来说锋芒的存在就是为了显露。
无鞘长剑已经被他反握在了手中向轩辕由淼挥了过来,轩辕由淼立刻飞身起跳闪过,又接了一个空翻跃到了钟离正的身后。钟离正似乎早就在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剑锋回转,人虽逆向对敌,但剑锋却是“顺向”而行,这一剑的威力远比第一剑要大得多,且剑势变换突然连轩辕由淼都没有估计得到,他虽又躲过一击,但随着剑锋所发出的剑气已经透过他的衣衫波及了内脏,好在轩辕由淼内功精湛不至于受创。轩辕由淼也渐渐看出这反手剑的奥妙之处。“回旋之力。”轩辕由淼心道。反手握剑虽然会削弱剑法在“点”和“刺”上的威力,可却可以运用身体的回旋,挥出超出常人握剑几倍的力量,并且钟离正的进攻毫无保留,招招去尽,这样下去,他只会吃亏。钟离正的反手剑虽然犀利,但轩辕由淼的身法亦是不俗,几十招下来,他并未击中一剑。钟离正是志在必得,他下定了决心要逼轩辕由淼出手,可他虽打不到轩辕由淼,但他却也被逼的根本无法出手,他似乎没有在意这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较量,因为轩辕由淼手中缺一样东西,那就是剑。可也就在此时,轩辕由淼已决定“出鞘”,他已不想再等,因为他本身就是一把隐藏在剑鞘里的利剑,或许他需要违背誓言去伤害一个陌生的过客,但剑刃已半边在鞘外,那一半又何以强忍藏锋?又是一剑,钟离正对着轩辕由淼由上至下当头劈来,轩辕由淼侧身闪过,可接下来的这一幕,连钟离正都没有想到,又是一眨眼之间,轩辕由淼已进了一步,双手剑指齐出,左手已击中了钟离正右腕的内关上,而右手已抵在了他的檀中前,分毫不差。
“你难道没发觉这场比试的不公平?”轩辕由淼望着钟离正的眼睛说着,他的一对剑指没有离开。
钟离正似乎还处在震惊之中,他的眼神已经很空灵,他好像正在努力回想着轩辕由淼是如何出招的。剑招在瞬间被人破解,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遇上。
“啊?你......”钟离正回过神来,他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唯一可以相信的是,轩辕由淼这柄利剑已经出窍,并且随时都可以取走自己的性命。
“是很不公平,你的空手都可以破了我的剑招。”钟离正的背后和手心已经开始冒冷汗。
“不,是你忽略了我手中并无剑,而你却有。”轩辕由淼说着,但他的剑指依旧停在原处。
“可你心中有,或者像我刚在说的,你本来就是一柄剑......我相信我没有看错。”钟离正道。
轩辕由淼这时已将手收了回去,钟离正同时也将长剑收回腰间。轩辕由淼退了几步,道:“不得不说,前辈的反手剑确实厉害,非一般人所能破解,但是你忽略了很致命的一点。”“你说说看。”钟离正已坐回了那张太师椅上,茶杯已送到嘴边。
“你招招凌厉,让人毫无招架余地,可你剑势却去的太尽,所以,每每到了剑招的末尾时刻,你的力便会变得变得很弱,而我相信,那些往年与你交锋的人,第一,见到你如此用剑已是惊奇无比,第二,如此奇特的用剑方法加上凌厉密集的进攻,他们一定会在几招之内告诉自己,你的剑招根本破无可破而疏于了去观察你的破绽。因此,信心一旦散了,人就会变得不冷静,这些都是练武之人的大忌,二者失去一点,不论武功高低,修为深浅,必败。”
“哈哈哈哈......”钟离正大笑着,笑得真叫一个痛快。茶杯已空。
“老子终于败了!败得心服口服啊!”钟离正拍着手说着。接着,茶杯又满。两杯。
“喝一杯吧,我猜你已经很久没喝过咱们中原的好茶了。”钟离正示意轩辕由淼过来品茶,一个邪性无比的人却比世上太多人都要爽快,就是这种随性,他才不会因为世俗的嘲讽而过的太辛苦。
轩辕由淼则被他的率性再一次的震撼,他恢复了平日里的微笑,走到那台子前,举起茶杯慢慢品了一口,道:“子午仙毫?!”
“小子也懂茶?哈哈哈......妙!”钟离正笑得很大声。
“略懂一二而已,前辈莫要取笑才是。”轩辕由淼已放下茶杯。
谁知钟离正脸色一变,道:“别******叫我前辈!你都把我打赢了,看透了,从今儿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了!”“啊?!”轩辕由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我这辈子第一次让人做个辈分儿高过自己的人,你不肯么?!”钟离正忽然站了起来,大声道。
“我这辈子也是头一次被一个岁数大过自己这么多的人认了做大哥。”轩辕由淼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
“你肯不肯吧?!你要是不肯我当场就毁了去下一个石室的机关,一了百了,他的一根毛你都别想见到。”钟离正的邪性笑容又挂在了脸上。
碰上这样一个人,轩辕由淼也只能微笑着默认了。
见轩辕由淼同意,钟离正忽然单膝已跪,拱手道:“大哥在上,小弟钟离正有礼了。”轩辕由淼连忙伸手将他扶起,道:“前......”他本又想说前辈,一念闪过,虽然很难开口,但这个人或许是天下最倔强的,轩辕由淼又道:“兄弟......不必多礼。”他讲完就觉得有种难以言表的别扭。
“哈哈哈......痛快痛快!”钟离正笑道。
“你就不觉得有一丝惋惜?这地方说不定就会被我毁掉,你和圣王还有几分交情。”轩辕由淼道。
“当然惋惜,如此清静怡人的好地方,没有了,我哭还来不及。现在有交情的人是我们两个,大哥做事,我没权利阻拦,但这事儿我也不会支持。”钟离正道。
“你是什么意思?”轩辕由淼对于如此邪性的话有些不理解了。
“我的意思就是,在你毁掉这个地方之前,我会先离开。”钟离正忽然将台上的第三个空的茶杯一抛,阵中一旁墙上的一块砖头。熟悉的机关声再次响起,石室内上方的暗门开启,石制阶梯已经缓缓落下,一丝阳光隐约的落在的上层的台阶上,虽不是那么温暖,但却也足够照亮此刻的黑暗。
“你要去哪?”轩辕由淼虽然知道这句话问得多余,但他还是问了。
“走到哪算哪,继续跟天下人对着干去。”钟离正笑着道。
“你不留下帮帮我?”轩辕由淼开玩笑道。
“你要这么说,即便你是大哥我也要和你对着干。”钟离正的回答是意料之中的。他又道:“这都是意料之中的,有些东西,走错了路,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世上,即使它存在的时间长的让人惊奇,但那也只是没有等到那一个有能力去摧毁他的人出现。”钟离正早已看透。
“你相信我会是这个人?”轩辕由淼问。“当然,从你的手抵在我胸前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信了。”
“多谢。江湖再会,到时候我请你喝茶。”轩辕由淼微笑着道。
“用不着,你要请我还不喝呢。”钟离正道。轩辕由淼听罢先是一怔,随即又笑了。他不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走之前,我送你一样东西。”钟离正说着便走到了一边的角落,只见他拾起了那柄剑。一柄同样是尘封已久,布满灰尘的剑。他拍打着灰尘,又回到了轩辕由淼身边。
“这剑送给你。它,和你差不多,一样是太久没有出窍了,可一旦出窍,绝对会不同凡响,它配得上你,你也一定用得上,因为没有人可以空手接得住他的刀,你或许可以,但我不敢打保票。”钟离正望着这柄剑认真的道。
“哦?”轩辕由淼已将剑接了过来。多少年了,他心里是多么的渴望握剑,而这柄剑就像带着魔力一般,一个声音仿佛从剑中传来,拔我出鞘。
“铮”一声清脆响声,长剑出鞘,整间石室内都映射着七彩的光芒。
“剑映七彩,如雨后长虹傲于青天!终于出鞘了!老不死啊老不死,你总算能瞑目了!哈哈哈哈......”钟离正兴奋的笑着道。
“老不死?......那是谁?”他的话总让轩辕由淼哭笑不得。
“他,他是教导我习剑的启蒙人。”钟离正就是不愿意说“师父”。轩辕由淼当即明白了他是谁。
“这是他的剑?”“不错,他寿终正寝前,他将灵虹剑收于鞘中,告诉我说,他日赠与配得上这把剑的人。我自知我肯定配得上,可他的东西我不是可能用的,所以......唉,三十多年了,今天总算得以出鞘,而偏偏又在这个时候,这不是天意是什么?”钟离正的话像是自言自语。
轩辕由淼仔细的注视着这柄剑刃是如彩虹般映着七彩的长剑,他感受到的一股力量,一种温暖,一口正气。他想象着,当年使用这把灵虹剑的前辈会是何等人物,如果换做是他,他也一定会义无反顾的来到关西,去完成这些不可能完成的事。
机关声又响,石室内的西南角的石门已经敞开。而钟离正不见了。
“大哥,下一次见到你,我一定会让你没有还手的机会的,我们江湖在会!到时候也用不着你请我喝茶!”钟离正的声音在石室上方的暗格关闭前隐隐的传来。
轩辕由淼不禁笑的出了声,他感觉这是一次不凡的奇遇。奇怪的人和奇怪的剑。不知道邪剑客又会去了哪里做一些奇怪的邪事呢?空荡的石室内只剩下了他一人,台子上的茶杯只剩下两个,茶壶里的茶水还是温的。轩辕由淼走到那台子前,喝下了那半杯杯“子午仙毫”,他感谢钟离正。不单只是因为这一把“温热”的灵虹剑,更是因为,他可以负责的告诉自己,他心中的那柄利剑已经在这茫茫瀚海中出鞘并散发着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