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德装上手枪的弹夹,将它们并排放在桌上的剑旁。狂乱的钟声和尖啸的警报声回荡在山下的城市里。他很清楚那代表着什么。
噬魂夜
兰德根本没把即将到来的风暴放在眼里。在这艘号称无敌的战舰上,挑衅着死亡的阴影。呜咽的海风带着恶鬼的饥渴和刺骨的寒冷扑面而来。房门悄声打开,他也拿起了桌上的武器。兰德一回头,看见艾琳站在门槛那里,身后是一群她最精干的虫族手下以及其他的战友们。他们全副武装地在门厅里等待着,手里拿着火箭炮、霰弹枪、铿锵作响的破片手雷以及机枪和喷火器。武器品种繁多,就像是刚刚洗劫了一座武器库。
“你觉得我们会让自己的船长独自面对吗?”J拍了拍自己最喜欢的步枪,看向兰德。
“有很大的可能性,我们中间会有人看不到早晨的太阳。”兰德的唇边不禁鼓起一丝笑意。
“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我们都经历过了。”兰德拍打着剑柄顶端的宝石,说道:“这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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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尔吉沃特的街道已经几近废弃。海上的钟声依旧兀自响着,充满恐惧的哭号在山下回荡。整个鼠镇已完全浸在了黑雾中,哀悼坞的废墟上狂风呼啸。火焰沿着屠夫之桥一路焚烧,一团透着微光的雾霾在灰港上方的悬崖处盘桓。上城区的人们躲在自己家中,向娜迦卡布洛斯祈祷着蚀魂夜饶过他们的性命。而那些屋不蔽体的穷苦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每个窗户前都点着鲸粪制成的守夜烛,火光透过海玻璃的瓶子莹莹跳动。家家户户的门板上都挂着点燃的女王草,窗棂用长条木板钉得死死的。
“人们真的相信女王草有用?”
艾琳耸耸肩。她的嘴唇抿成一条细线,聚精会神地搜索着雾气中的危险。
“信则有,不信则无?”兰德的两把剑蹭的一声出鞘,双剑散发着浓浓的杀气。
“我信这个,还有你们。银制弹药准备好了吗?”
“这把剑陪我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战斗,有很多更加危险的。她是我最可靠的武器。”艾琳擦拭着自己的重剑。
“你们每个人都是踩着别人的尸体活下来的的。”他提高声音,好让所有人都能听到。“如果死灵想干一架的话,就让它们见识一下什么叫战争!”压抑的阴云之下,没人笑出声来。但他确实看到几个人的脸上浮出了笑意。对于这样一个夜晚来说,那就足够了。
他带着手下钻出一条小路,来到一块由棚屋屋顶组成的开阔地带。棚屋漂在水中,成群地挤在一起,屋檐交错,似乎在互相低语。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是杂乱的漂木,上面的霜结成细密的纹路。冰冻的风穿过错杂的废墟,带来远处的啜泣和惨呼声。残存的建筑之间架着桅木,上面挂着火盆,里面焖着一些奇怪的药草,正散出缕缕青烟。水潭中倒映着一些诡异的影子,粼粼波动。这里往日是一个非常繁荣的市场。人们在相接的船舷处搭起了各色小摊。肉商、酒贩子、海盗、赏金猎人和乖戾的流浪汉从世界各地涌到这里。在比尔吉沃特城里几乎任何地方都能清楚地看到这里,而这正是兰德所希望的。死灵会很快的发现他们。
黑雾的深处有东西在翻滚,带得雾气痉挛似地抖动。一个鬼火形态的骷髅头从黑暗中探出来,眼窝空空,尖牙利齿。它的下颚拉开到任何关节都无法做到的地步,喉咙里刺出一声哀恸的嘶叫。
‘乒’的一声枪响,兰德的狙击枪子弹飞射而出。全部钻进了骷髅的眼眶。只听得一声不甘的利叫,12.7毫米的子弹将这只骷髅打的魂飞魄散。突然一瞬间,一切死寂。黑雾猛地炸开,无数亡灵尖叫着涌进了广场。一个幽魂伸着爪子,满口冰冷的尖牙,从滚滚涌动的亡灵中冲出来。兰德一颗子弹正中它面门。幽魂化作一阵烟散去。又一枪过去,另一个亡灵也退散无踪。
以前年轻的日子里兰德见惯了这些畜生微微一笑,然后飞快地窜到一根系缆桩后面换子弹。石头桩子历经风雨侵蚀,上面刻着河流之主的雕像。不知哪来的冲动,好像是和河流之王本人打招呼一样招了招手。
“可恶,这种时候没子弹。”兰德将心爱的狙击枪放在了一个货柜上,抽出了自己的剑。两把剑随同兰德征战千年,剑下亡魂不计其数。两把剑都带着强烈的戾气,对于灵体也可以造成不小的伤害。兰德翻身站起,挥剑砍向雾中的灵体。剑光矫健如电。这些亡灵会感受到肉体的疼痛吗?似乎不太可能,但他确实打到了什么东西。
艾琳一条腿半跪在地上,脸如金纸,呼吸急促得就像是在码头上干了一整天。几缕雾气像蛛丝一样黏上了他,重剑发出剧烈的白色剑光。艾琳歪过身子往他身后扔出一块手里剑。一个似乎是狼与蝙蝠混合的亡灵惨叫着消失了。她立即拔枪,打死艾琳身后一个已经露出爪牙的亡灵,算是还了她一个人情。
“手雷!”兰德大喊一声,从皮带上拧下两个破片手雷,一个高抛扔进了浓雾中。爆炸声震耳欲聋,木片和碎石裹挟着火光和浓烟四处飞溅。晶亮的玻璃碎片像刀子一样瓢泼而下。广场上只剩下辛辣呛人的烟雾——但这里头可没有什么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