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融峰。
卓玉跟在后面,白月真人负手走在前面。
白月真人倒是没有训斥他,反而问起他参悟的如何。
依然是书房中,晨光从书房的窗格子里洒进来,落在白月真人脸上,老人眼神里带着严肃。
“师傅,玉简还在静室之中,弟子参悟,偶有所得,请师傅指点!”
卓玉回味了一下,在玉简的幻境之中,当时最后那留下影像的女人看了一眼卓玉,就留下一道隐含的信息,卓玉隐约感觉到似乎是一道意念,静下心神,潜心去感受。
一点灵光在卓玉心中萌发,卓玉闭上眼睛,手指突然一动,五指张开,食指轻轻一勾,一柄青锋剑落入手中,白雪一样的光泽,锋刃寒冷。卓玉挥手,剑斩,一道剑光就像白汪汪的水面反射的月光,充满缓慢流淌的节奏感。噗嗤一声,剑刃切入地面,坚若精钢的地面仿佛松软的泥土,剑刃笔直没入直到剑柄。
卓玉一剑挥出,手上一顿,就反应过来,睁开眼睛看了下,又看白月真人的反应,道:“师傅,我这剑如何?”
白月真人道:“剑光凌厉有余,柔和不足!”
卓玉心道,我这是杀人的剑法,那么柔和干什么,用来按摩?
白月真人似乎看出来卓玉的意思,道:“你以往所学与白云宗的功法大相径庭,心法也大不一样,幸好你已经转修逝水剑,逝水剑你也参悟过了,这门功法既有练气炼神,也是一门剑修法门!白云宗传承自太清道尊门下,向来崇尚上善若水的境界,所以,心法柔和安宁清静无为,逝水剑虽是剑修,却也讲究以柔克刚。”
卓玉皱眉道:“师傅,以柔克刚我知道,但是这与我往日所学南辕北辙,只怕我学了之后,实力不进反退,出手碍手碍脚无所适从。”
白月真人一皱眉,道:“刚不可久,任何功法都少不了柔和的一面,否则也算不上一流的功法,我观你的真气虽然不似道家中正平和,但是其绵密柔韧变化万千绝不在逝水剑之下,你只要将它往逝水剑的特性修整就是了!”
“白云宗虽然也善用各类法宝,但是要修到最后的境界,确是要心外无物,无滞无碍,如此才能大成,到了我这里,因为我擅长炼器,反而有些走弯了道路,你切切不可如此。我辈修行中人,求的是长生于世,适才在白云峰上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那些长老哪位不是先天以上的高手,数个甲子的修行,还是免不了注定老死,你不要执着于剑法的威力,反而要多多记得不要丢下功法修行。”
“反过来说,柔不可守,必有其可攻之处,你多想想,或许可以将之与你原先的功法融合,而且,你先前的剑法锋芒毕露,未必不能化入逝水剑中,总而言之,这需要你多多看看秘籍,自己整合出一条道路来,这对你晋升先天也大有好处。”
卓玉不是没想过多看看各类秘籍,当初的上人剑就没少借鉴。不过修行秘籍原本就是各家珍藏,谁不是拿当宝贝一样捂着,哪肯轻易借出来看。卓玉若是用强,或许能够明偷暗抢来几本,不过卓玉还想着修行呢,修行者的一些基本戒律还是尽量遵守着,这也是一种修心历练的过程。再者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传出去总不好听。
卓玉一念及此,就看到白月真人道:“你要看秘籍,为师这里倒是有些,算是历来这里求些法器的那些人送来的,你若什么时候要看,随时可以来白师院这里!”
卓玉笑着应下,突然道:“师傅,您说白云宗是太清道尊门下的传承,三清祖师当真在么?”
白月真人一怔,怒道:“小子胡说八道什么,三清祖师如何不在,若是不在,我白云宗怎么来的?以后切不可说这样的混帐话!”
卓玉一缩脖子,老老实实不说话了。
就在卓玉在白云宗老老实实跟着白月真人学艺的时候,远在休钺城的茹夫人却陷入了困境。
茹夫人娇媚的容颜因为失血过多带着惨白,娇嫩的嘴唇干枯,连续几天几夜没有喝水,没有食物,没有闭过眼睛。在这样一个乱石横生的荒野中逃命,茹夫人却恨不得倒下来睡个三天三夜。尽管如此,她还是不得抓住每一秒逃命的时间,尤其是听到后面追赶的脚步声的时候。
“骚娘么,跑什么跑,害得老子追了三天三夜!”
硌脚的乱石,有些生出锋利的边缘,风化的地方,被寒风吹出料峭的气质。任谁看来,这地方都是一片荒芜,没有油水,也意味着没有人烟的地方。
如果有谁这么跟茹夫人讲,那她以前肯定会信了。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地方,茹夫人见识到了逃命的艰险。
从三天前开始,茹夫人离开休钺城,突然的袭击直接覆灭了身边的亲信,只剩下她一人孤身逃亡。接下来就是仿佛饥饿的野狼群追逐受伤的猎物,这只漂亮的母鹿惊慌失措的闯入了死亡的禁地。背后是绿油油的眼珠,无数上饥饿贪婪的眼睛盯着,企图从鹿身上撕下一块鲜美的肉。母鹿只好逃进更加危险的荆棘丛林之中。
茹夫人不敢张着嘴喘气,先警惕的打量四周,周围是一片乱石,有些风化,有些还留着干枯的泥土和泥土中生长的已经枯萎的草丛,地上是细碎的沙粒和碎石,枯草。虽然看起来安静,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西北干旱地区的山林一样,但是茹夫人可不敢稍作放松,就在前一刻,她就亲眼看到地上的一块手指大的石头突然间变成一只石质般的蝎子,一针扎在一个追杀她的人脚上,那人是个身高九尺的雄壮大汉,瞬间就浑身发软,倒地毙命,然后扑簌簌仿佛丢进火山口的雪人,溶解得比空气还干净。
茹夫人不敢放松,仔细试探过后,扶着一棵松树做下,从大腿上解下匕首,在胸前选了一块稍微干净的柔软布料割下,皱着眉,痛得几乎眼泪都掉下来,将小腿上划开数寸长的伤口包扎。
包扎了伤口,后面又听到隐约的说话声,仿佛阴魂不散。
茹夫人咬牙在松树上划开一道口子,却不破开太多,保持着表面的完整,只在里面切下一小块手指大的松木,带着些微水汽的松木入口,除了勉强润湿舌头,就是极度的苦涩。但是这样的手指大的松木,就是茹夫人这两天支撑下来的水分来源。
茹夫人咬着木头,瘸着腿继续小心的在林中奔走,她的体力已经越来越弱了。
后面的追兵在迅速接近。
“茹夫人,何必那么急,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你虽然得罪了夫人,但是老爷很念旧情,说不定回去,老爷一心软,就把你救下来了!”
茹夫人恍若未闻,只是细细的分辨后面的声音,判断对方的动作。
许久之后,没有听到回应,似乎也失去了耐性,道:“茹夫人,夫人说了,只要茹夫人肯把西北三州叛乱自立的准确消息交出来,助老爷更上一层楼,夫人可以让你自行决定去留,绝不干涉!”
“我知道横云剑客与夫人交好,但是现在远水救不了近火,我看看,这附近夫人还有什么仰仗?哦,多了个休钺城的守备,不过区区守备,我一个手指头就摁死了,夫人恐怕盼不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