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城放下箱子,打量着初七的房间。房间不小,但陈设倒是简单,南北两扇窗,很通透,一张双人木床靠后窗而置,一个四开门的雕花橱柜,看上去有些年头,靠阳台一侧的窗下摆着一个写字台,上面放着一盏绿色铁质台灯,陆城的脑海里,浮现出学生时期的初七灯下学习的情景。
“别站着,坐啊。”初七打开箱子,把衣服一件件挂进橱子里。陆城笑笑,走到窗前坐下。
“字写的不错,你写的?”陆城看着墙上贴着的毛笔字说。
“还是小学的时候写的,现在可是连毛笔都不会拿了。”初七看了看墙上的字,笑着说。
陆城双手撑着床沿,拇指下意识的摩挲着窗沿,厚厚的被子贴着掌心,软软的。
他想象着初七无数个夜晚独自躺在这偌大的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还是冷的缩成一团,手掌慢慢收拢,垂着眼睑掩饰内心的情绪。
“怎么了?是不是累了?”初七蹲在他面前,柔声地问。
“没什么。”陆城执起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抬眼满是笑意。
“下去吃饭吧,一会姑姑该叫了。”初七牵着他的手起身下楼去。
吃饭期间,果不其然姑姑又在查户口了,爷爷还是话不多,只让陆城多吃饭,别拘束。
不过对于姑姑的盘问,陆城都是有礼貌的回答,姑姑倒是也满意。不过想到陆城没有母亲,微微有点遗憾,担心将来初七生孩子什么的没人帮衬,自己又离得远。
但回头一想,有钱人家的婆婆也不一定好伺候,再说经济条件好了,什么都不是问题,不像乡下。
“对了,初七,明天你大哥回来,明天用的东西我都准备差不多了,放在冰箱,你明天拿出来做就好了。明天一早,我让你二哥再送些东西过来,小陆初来乍到,你多照顾照顾。”姑姑的叮嘱,初七都一一应着。
老家的传统,逢年过节,一定要要在自己吃饭,前两年初七不在家,爷爷一个人,为了不让姑姑担心,勉强在姑姑家过节,想来心里也是不痛快的。
第二天一早,二哥孟行就送了些海鲜和姑姑自己做的丸子过来,赶着去镇上买东西,所以放下就走了。
初七一要就起来忙活,夜里下了些雪,早晨起来,院子里薄薄的一片白色。
用爷爷煨在炉子上的热水跟陆城二人洗漱完,就在厨房里忙活早餐。
“爷爷呢?”陆城边帮忙拿碗筷边问。
“应该是去菜园了。虽然这时候菜园里没什么东西,爷爷总习惯没事就去菜园看看。”初七解释道。
话音刚落,爷爷就从外面回来了,穿着初七给他新买的棉衣。
三个人简单吃了早饭,爷爷开始制作贴春联用的浆糊,陆城帮忙搬梯子,初七则开始做年夜饭。
三个人分工而做,简单而幸福,初七脸上一直带着笑,幸福的笑。终于不再是冷冷清清的了。
灶上煨着汤,锅里炖着鱼,香气一阵阵从厨房里飘出来,就像是恒古不变的幸福的味道,绵长悠久。
接近晌午,断断续续的鞭炮声传来,提示着午饭时间到了。
这里的传统,贴完春联,放挂鞭炮,就可以吃年夜饭了。初七围着围裙出去,陆城和爷爷正在贴最后的院子大门,陆城站在梯子上,爷爷把抹了浆糊的春联按顺序递给他,上面总共五联,然后一根横批,初七的老家叫做压门条。
“大爷,这是孙女婿吗?小伙子人才不错啊。”路过的张二伯停下来,对着陆城打量。
“是啊。”爷爷笑得合不拢嘴。陆城也紧跟着初七叫二伯好,张二伯连连说好,让有空去家里玩,便背着手往家走。
贴好春联,天空开始飘起小雪。
初七扶着梯子让陆城下来,爷爷把鞭炮挂在门口的一个古树叉上,点燃。初七站在陆城旁边,捂着耳朵,看鞭炮噼里啪啦地炸出一地红色,幸福在每个人脸上洋溢。
“今天过节,陪爷爷喝点酒。”所有菜都上桌后,初七拿出三只酒杯,一人倒了杯黄酒。
“祝爷爷身体健康,越过越年轻。”初七俏皮到。
“祝爷爷身体健康。”陆城也举起杯。
“好好好。”爷爷端起酒杯,呷了口酒。
初七喝了一点,脸就有点红了,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整个屋子里却是暖融融的。
饭后,初七收拾好餐桌,准备制作明天用的饺馅儿,按照这里的习俗,初一到初三,要吃三天的饺子,初一是白菜馅儿,初二初三是肉馅儿,一般年夜饭结束后,家里的女人就开始张罗三天包饺子的材料。
但是现在,连续吃三天饺子的人很少了,年轻人初二开始就去走亲访友了,基本不会在家吃饭。初二要跟姑姑一家一起吃饭,所以初七打算初一就做肉馅儿饺子。
爷爷出去串门了,初七让陆城去休息会儿,陆城说不累,便看着她做,偶尔打打下手。
初七用热水泡了几颗香菇,然后拿起爷爷从窖中取出的白菜,洗净切丝。透过门上的玻璃,可以看见院子里的皑皑白雪,不时有麻雀掠过。
初七有节奏的在砧板上剁着饺馅儿,陆城坐在茶炉让,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时光温暖,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