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寒冬中的西帝都大门在清晨里一片静谧,几十个乞丐兄弟在帮主卢大勇的带领下纷纷来给楚非凡他们送行。
几日中在当掉了老太太的三颗金豆后楚非凡已经将所有的上路准备做好了,但到了离别时这偌大的西帝都里最让他舍不得的就是这帮乞丐兄弟们,虽然他们身份低微,但在这个万物不仁的世道中他们为楚非凡留下了难以忘怀的一份情感。
他走到城门口时给卢大勇行了一个大礼,卢大勇笑着将他扶起,两人这几天里聊了很多,楚非凡真的很佩服他的大智若愚,一个没学问的中年乞丐能把一群满身坏习惯的闲散乞丐调教成懂规矩明是非的队伍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他在卢大勇身上总能感觉到一股很亲切随性的踏实感,而卢大勇也满腔真诚的对他说丐帮的大门随时向他与小板凳敞开。
伴随着一阵阵不舍的言语和眼神楚非凡驾着马车缓缓离开了西京城,看着远处的天空,楚非凡知道自己已经离悟道山不远了。
他背着东方渐渐灿烂的暖阳一路向西,又过了三日在经过了两镇三乡之后他终于看到了一座巍峨的大山,老太太这时掀开了马车布帘深深的看了一眼,而后语气感概的道:“凡儿,我们终于到了,前方就是悟道山!”
自帝都以来楚非凡一路不知遇到了多少危难,现在他终于到达了悟道山,霎时间心中的激动就像翻腾的巨浪一般令他对日后的生活无限期待,而现在他所有的希望所在就是耸立在这悟道山上的玄真派。
数千年来江湖上一直都有传言:“西方云海有仙山、万年深藏悟道人,神虹盖世诸仙列,一剑轻启定乾坤。”
这句七言绝句在老百姓口中代代相传,虽说传言固然有夸张的成分,但它足足流传了数千年也足以看出这悟道山上的道人有多么神奇。
尤其是他们的外招玄真剑法以及修灵绝学天玄灵气,这两种内外神功是玄真派的创始人天玄子三千年前所创,他在整个神灵大陆就似一个神冥,传奇般的开创了这屹立三千年不倒的历史大派毫无疑问的成为了整个神灵大陆中开辟武林历史的先河人物。
在这无尽的岁月长河中,因为玄真派十分厉害而且又是名门正派,所以历朝历代中都有许多有名的将军贤人前来拜师学艺,期间不知名的百姓就更是多不胜数了。
无数人因它而荣耀加身,它也因为这些人而流芳百世,在世人眼中玄真派就像是一座散发着荣光的变身天堂,哪怕是在里面修炼不出什么成就,但出来只要一说是在玄真派修炼过的弟子就立刻令人刮目相看。
楚非凡的爷爷当年就明白这个道理,不光他明白,数千年来所有的有志者也都明白,但玄真派可不是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地方,他们不限制新员来的时间段,一年四季都可以收人,但却会严格的筛选出里面的人才,若是达不到修炼资格的就进不去。
这一传统一直延续了很久,但有趣的是玄真派这两百年来渐渐的把招收的条件放宽了,只要是以前在派中修炼过的弟子或者是还在派中修炼的弟子,他们的家属都可以直接录取,而且他们专门开设了天外殿,目地就是为了令那些天赋比较低的弟子可以好好的修习一些简单的外招与道文。
对于有些天赋实在太低又没有亲属在派中但却又很想入派的人他们也放开了条件,代价是这些人每年要交上昂贵的学费,毕竟玄真派里的道长们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这两百多年来神灵大陆一直处于战乱时期,派中以前的传统收入已经不足以弥补正常开支了,所以他们便采取了这一做法。
对于楚非凡来说,来到玄真派是一个比较有益的决定,因为他的爷爷与父亲还有几位叔叔都曾经在这里修炼过,所以论起资格他很符合,现在的关键就是看他自己如何修炼了。
虽说三千年来进入玄真派的人络绎不绝,但真正修炼到达一定的境界能成为派中大能者少之又少,许多方面的因素都是导致成材少的结果,正因为这一点所以玄真派才鼓励已在派中的弟子可以让其亲属入派,因为血缘关系多少可以沾上些修炼的天赋,这样更容易得到那些有天赋的弟子。
楚非凡驾着马车看到了悟道山后继续一路疾行,不久他们便来到了这山下的一处小村落,老太太这时要楚非凡把车停下,小板凳与楚灵搀扶着她下了马车,当她看到这村落里熟悉的一草一木后眼里一直忍住的泪水就掉了下来。
人越老就越容易怀旧,这么多年之后她又回到了这里,这个她曾经煎了十年饼的地方,当年她是那么年轻,心中一心抱着希望期待着楚正飞能早日学成下山归来。
现在她回想起来,发现当时的时光竟是那么美好,虽然很平凡没有富贵,但心中却十分的充实,每一天都活得很有劲。
回忆之余她想把自己这种感受与楚非凡他们说出来,但话到嘴边她却突然不知道如何开口了,因为楚非凡的路与她不一样,每个人都不平凡,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她明白自己这个孙儿的路不在这座村子里。
“凡儿,你们陪我到家里看看吧。”
“家?奶奶,您是说之前你在这里用煎饼的钱盖的房子吗?”
老太太和蔼的点了点头,楚非凡与楚灵小板凳都跟着她向村子里面走去。
这座村落名为悟道村,老太太虽已年老但她的记忆力却不曾减退,很快她们便来到了一座小木屋前。
此刻正是中午时分,屋子里炊烟袅袅,她们站在门外看到屋里一对年轻的夫妻在里面忙进忙出,门前一个扎着小马辫的小女孩欢喜的带着一只小黄狗嬉笑追闹,她看到家门前突然来了这么多人,于是眨着可爱的大眼睛疑惑的问他们是谁。
楚灵伸手在这小女孩头上摸了摸,蹲下来给了她一颗糖,说道:“小娃娃你好可爱啊,能不能让姐姐抱一下啊?!”
小女孩接过糖果,红扑扑的小脸蛋露出两个小酒窝,眨着大眼睛奶声奶气的应了一声“嗯!”
楚灵一把将小女孩抱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惹的小女孩还羞涩的笑了起来,小板凳看到也在一旁直乐:“咯咯咯,二小姐,您把人家小丫头都弄的不好意思了。”
这时屋里的年轻夫妻看到了老太太他们于是走出来问有什么事,老太太慈祥的看着他们说自己一路从老家赶来准备带孙子入玄真派,走到村里后看到正到午饭的时间就准备来他们家讨点水喝。
楚非凡一听奶奶这样说立马心感不妙,一路上他见到了很多尖酸不讲情面的人,他们与这对夫妻素未谋面的,人家怎么可能帮助自己呢。
谁知老太太此话一出,这两个年轻夫妻犹豫了一会儿却答应了,他们将老太太他们迎进了屋里后,老太太满怀感概的看了看屋子四周眼里闪着泪花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对夫妻觉得奇怪,于是问老太太为何流泪?老太太摆摆手说:“看到你们把自己的家收拾的这么好,令我想起了以前我年轻时与我夫君在一起的时候。”
年轻的妻子笑说:“哪里收拾的好了,只是把无聊时秀的一些粗布挂在了墙上而已。”
老太太看着她丈夫说:“小伙子好福气啊,娶了如此贤惠的女子。”
这男子倒是挺淡定的,他沉稳道:“我与我娘子是从小定的娃娃亲,要说她贤惠倒也不假,这几年朝廷税收的重,若不是她平时帮称着点我们这个家恐怕过不上这么自在了。”说着他憨厚的看着自己妻子一笑道:“嘿嘿,我觉得自己运气还是挺好的。”
年轻的夫妻两人言语间透着一股亲密劲,看的旁人各个心有所想,楚灵与小板凳都是羡慕的神情,而楚非凡却沉默无比。
而后这年轻妻子就去继续烧饭去了,他们说中午就让老太太几人在家中吃算了,好不容易家里来一次客也算是个缘分。
老太太与男子继续聊了起来,结果他们越聊心情越低落,因为话题两三下的就落到了朝廷上面,年轻男子本来是准备去当兵的,但是如果他走了家中的税收就交不上去了,因为朝廷规定,现在当兵的人在户籍老家中还是算登记交税的人口,要是老家交不上去还要从军饷里面扣。
这样一来很多准备当兵的人自然就改变了主意,这名年轻男子也不例外,现在他们在家里守着这两亩田地,男耕女织的尽量维持着家中的生计。
男子说到后来表示很庆幸自己是在悟道山下的村子里,因为在别的村子很多当地的官兵都会强行的进村逼迫村民们交纳各种莫名其妙的税款。
比如,朝廷在太祖皇帝开国以来下令全国开办学堂,无论贫穷富贵都可以将家中的孩童送到学堂免费读书识字,费用由朝廷来出。
这本是太皇帝一番好意,但是后来经过了这么多年之后,由于朝廷奸臣当道,官府日渐腐败,地方上的一些官员就欺上瞒下将当初朝廷的意思歪曲了本意。
现在只要是想要把孩童送去书堂的就得向当地的官府交钱,不然就去不了,这些老百姓本来就穷如今要交钱了他们有的人就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去学堂了,可是这些地方官很坏,你要上学得交钱,不上学也得交钱,他们自己编了一个理由叫“弃学税”。
所以不管你家的孩童愿不愿意上学,只要是有孩童就得交钱给官府,更有猖狂的官员他竟将所有成年人也纳入去学堂的范围内,如果不去那也要交“弃学税”,有的人家里很穷实在交不出怎么办呢,这些官员就派兵来抄你的家,将家里的劳动力拉去做苦力,这样一来整个官府就变成了打着朝廷的名号而实行抢劫的强盗。
男子对老太太他们说,现在地方上的这些官员都一个劲的搜刮民脂民膏,然后拿着这些钱到朝廷里去买官,当了更大的官后再去搜刮更多的钱财供他们自己享乐,完全不管老百姓的死活。
说道这里,本来气氛融洽的整屋子人都变得有些沉重了,楚非凡他们原本就是身在帝都的大户人家,官场上的一些阴险毒辣他们是知道一些的,但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现在地方上这些官员都变成了这副模样。
楚非凡沉默了片刻对男子说:“这种情况你们也经历过吗?”
男子摇头说没有:“我们村子是在玄真派下面,村子里老一辈人有不少都是玄真派的弟子,这些狗官敢来我们就和他们反了!他们也知道我们有些本事,所以不敢对我们很是猖狂。”
楚灵在一旁兴冲冲的问:“那别的地方的人躲到你们这里不就行了吗?”
男子苦笑道:“大家都是土生土长的神州人,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谁愿意拖家带口的离开家乡到异地去生活呢?而且去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田地,也没有亲戚朋友,想生存下去谈何容易。”
老太太重重的叹了口气,她一直都没有说话,作为战神府的老夫人,朝廷现在的情况她比谁都清楚,她明白年轻男子说的这些情况只是朝廷巨变的一角而已,大道沉沦,人心也就渐渐的变了,再这么下去神灵大陆恐怕又要战火四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