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梦婷望着张金佑,满足地笑;张金佑望着刘梦婷,诡异地笑。
相声《相亲》在人们的喝彩声中结束。男女主人华丽登场,女主持人手捧话筒:“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感谢大家今儿捧场,如果你喜欢我们的节目,请持续关注我们,下周三我们将在海天剧院大演出,凡在场的朋友,手持今天该公园门票购票,我们优惠给您打八折。”
男主持道:“亲爱的朋友们,本团剧目的演出,得到了光明大学郭康年教授的大力支持,刚刚演出的小品《相亲》就是他的杰作,下面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郭康年教授上台,为我们讲两句。”
一个五十上下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除了眼镜下面的瞳仁有些往脑袋里深陷外,五官的轮廓还过意得去。他从后台款款来到台上,接过主持人递给他的话筒,“呃呃”干咳了两声,道:“这话筒,质量就是好,大家能听到吗?”
台下众人齐声答道:“能听到。”
“是他。”张金佑自言自语道。
“你认识?”刘梦婷问。
“恩,陪他女儿去看过房,当时我还以为他是商人,没想到是位教授。”张金佑肃然起敬。
郭教授缓缓道:“我平常给学生上课,学生总说我讲话的分贝过小,不能听清。我多次向学校反应,这不是我个人问题,是设备不够好,学校找人换过几次,依然如故。我问还有没有办法?他们答复我说已经更换了目前最好的设备了,我说是不是用电人多,电量不足?他们说不是,都是220伏,我说可不可以增加到250伏?稍微加大一下电量。他们说不能,你们说这像话吗?”郭教授越说月激动:“偌大一个学校,国家每年投入多少经费,尽拿去做些没用的课题,什么研究经费,有些人研了一辈子,也没有究出个所以然来。为什么不能为学生想想,加大投入教学经费呢?须知,大学的本质是教书育人,大家说对不对?”
“对……。”众人歪眉斜眼笑答道。
郭教授顿了顿道:“有很多问题,我想说,但是今天在这里来不及说,明天下午两点,我在光明大学的礼堂有一个讲座,欢迎大家前来听讲,谢谢大家!”
“好。”众人拍手说。
表演结束,张金佑牵着刘梦婷往前走。
阳光暖暖地射向大地,叫人舒适。
刘梦婷说:“郭教授好会讲话啊。”
张金佑说:“情到深处,话语自然涌上心头。”
“何解?”刘梦婷问道。
“郭教授嘛,一位有良知的教授,关心社会问题,又没多大能耐改变,可是,堵不住他的嘴,总可以说出来。”张金佑诠释道。
“嘴巴的力量才大呢!古人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刘梦婷撅嘴道。
张金佑驻足,第一次专注地望着刘梦婷娇艳欲滴的双唇,刘梦婷也凝视着他,浑身酥软,来不及掉头,张金佑双唇已堵了上来。
俩人忘情地拥吻,幸好来公园的人因为集中看戏,现在都走在前面。
一辆人力车从旁穿梭过后又倒了回来,俩人这才放开彼此。
“年轻人,激情无限啊。”
好熟悉的声调。“郭教授。”刘梦婷喊道。
“郭教授,你好。”张金佑也招呼道。
郭教授两手扶住车柄,脑袋往前探出来:“小张,你女朋友很漂亮嘛!”
刘梦婷微笑着,身子靠紧张金佑:“谢郭教授。”
“郭教授还记得我?”张金佑感到意外。
“你如此优秀,过目不忘的,怎么样?有兴趣没?明天去光明大学听我的演讲。”郭教授说。
“当然,听你刚才的讲话,真是如雷贯耳,明天一定到。”
郭康年顺手从兜里摸出一张名片来:“这是我名片,有事打我电话。”
“好的,好的。”张金佑连连说。
“好,我就不打扰二位了。”郭康年重新坐回人力车,一挥手,人力车师傅瞬间拉开一段距离来。
“明天去不去?”张金佑问。
“明天早上有一班飞HN。”刘梦婷说。
俩人默默往前走了一段,“你自己也可以去听啊,郭教授必定有高论,你听了回来说给我听,好不好?”
张金佑暧昧地看刘梦婷:“好,你说的话,我无所不尊。”
俩人朝人稀少的地方走,穿过一片原始丛林,说了不少情话,又回到热闹的大道上。
大道边上,是一个波光粼粼的人工湖。
湖面上,几艘小船缓缓滑行着。
“要不要去划船?”张金佑问。
“要。”刘梦婷不假思索道。
“好,我去跟老板谈。”张金佑放开刘梦婷的手,快步走向前方十米开外的船老板。
刘梦婷蓦然像失去了什么,迅捷追上去,拉住张金佑说:“金佑,我们还是不要划船了。”
“怎么了?”张金佑紧紧攥住刘梦婷。
“……。”
此刻俩人都不忍彼此分离,哪怕一分一秒,都不行。
船老板眯着眼,一眨不眨的盼张金佑快点走过来,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夺了自己的财路,无可奈何,只得望向别处。
六点接近七点的时候,俩人启程回家。
地铁站里,人山人海。
“已经不是下班高峰期了,怎么还这么多人。”张金佑问。
“因为今天是星期六,你忘了?”刘梦婷踮起脚跟,附在张金佑耳边轻声说。
张金佑恍然道:“对,今天是星期六。”
刘梦婷说:“公平。”
“公平?”张金佑重复刘梦婷的话。
“对,早上我忘记今天是星期六,我还担心你上班迟到,你说请假,可也没见你打电话啊,到公园我才知道今天是周末。”刘梦婷像揭穿了某种阴谋,胜利似的笑道。
“我原想拿上班的时间来请假,把我工作的时间赐给你,没想到,上苍却为我安排在了周末,虽说是好,在我却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张金佑若有所失地说。
刘梦婷感动地说:“我懂你的意思。”
张金佑拉刘梦婷上地铁,这时,电话在兜里响了起来。他放手去取电话来接:“喂,你……!”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只听见“哎呀”一声,刘梦婷被挤出了地铁门外。
张金佑忙伸左手去拉,被工作人员使劲挡了回来,厉声喝道“不要命了。”地铁大门随之合拢。
张金佑沮丧地说:“我哪是不要命了,我只是不要这只手了。”
“喂,金佑,你怎么了?说话了。”电话里传来急切而又关怀的声音。
张金佑镇静了一下:“没怎么,是小平啊?”
“是我,你在做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
“我在HN,我钱用光了,你给我打点过来,我下星期回来还你。”
“好,好。”
“我把卡号短信发给你,快点啊,一个小时之内。”
“好,好。”张金佑机械说道。
张金佑在下一个地铁站下了车,拨通刘梦婷的电话:“喂,梦婷,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你在哪儿?打你电话一直在通话中”
“我在B站,你快来,我等你。”
“你还在B站?我乘坐下一趟地铁都快到C站了。”
“好快啊,你还在地铁上吗?”
“在的。”
“好吧,你直接坐到F站,在那儿等我,我马上过来,好不好?”
“不好,我就在C站等你,你快来。”
“好的,你等我。”张金佑把电话塞进兜里,一趟地铁恰好停了下来。
地铁一停下来就有扎根的趋势。
张金佑心里打鼓:“快开,快开。怎么还不走?”
地铁没开。
“快开,快开。”张金佑默念道。
地铁不仅丝毫未动,连门都还没关上。
“妈的,到底怎么回事嘛?”张金佑抱怨道。
然后,解释就来了:“各位乘客,13号地铁线出了故障,请大家换乘其它号路线或其它交通方式,给您带来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
地铁站里的LED灯随即亮起来这行字。
张金佑气呼呼走出地铁,不忘给刘梦婷去电话:“喂,梦婷,不好意思你,地铁,地铁。”他开始语无伦次:“地铁不行了,不开了。”
“什么不行了?不开了?”
“地铁坏掉了?”
“坏了?地铁哪里坏了?”
“我不知道,地铁出故障了,开不了,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先到F站,我随后就到。”
刘梦婷略做停顿:“好吧,你不要太着急,慢点。”
“好的,好的。”张金佑松了一口气。
张金佑走出地铁站,绕过一家又一家商铺,出了大厅,瞥见一款ATM机,想起给高小平寄钱的事情来。
TAM机前,张金佑把卡插进去,输了秘密,翻看手机短信。高小平只发来卡号,却没说金额。张金佑见卡上有三千元,也不管高小平借多少,全给他转了过去。
张金佑再见到刘梦婷已是三个小时后。他打个出租车,原本以为可以增加速度,缩短相见的时间。坐上后才发现这个想法何其愚钝。在BJ,在天上的都可以飞,在地下的都可以跑,凡在地上的,都是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