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气氛里的二人丝毫未感受到,远远地,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正站在长廊凝视着他们的方向,那双深邃幽暗且锐利的鹰眸深处,眸光亦同样复杂的变化着。
“爹爹,你什么时候来的?”阿离银铃般悦耳的嗓音响起,顿时打断了空气里的宁静。
相拥在一起的两道身影倏地分开,皇甫羽晴顺着儿子声音的方向望去,视线与男人眸底锐底的锋芒在空气里相遇,南宫龙泽凝望着她的眼神,似又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深意。
上官沫在大手轻柔环上女人香肩,在她耳边低沉道:“晴儿,不要紧张,你只要知道,无论在什么时候,我……都会在这儿等着你,永远不要害怕。”
男人温暖的掌心让皇甫羽晴心尖一热,投以男人一记感激的笑容,而这抹笑容落入南宫龙泽眼底,只觉得是他们之间眉来眼去的调情。
缓缓,女人落落大方的朝着南宫龙泽的方向走去,清婉的嗓音缓缓逸出:“平南王什么时候来的?皇甫将军和夫人都在南厢别苑,王爷可以让丫鬟……或者阿离带你过去都可以。”
“这里的地形本王比你熟悉,用不着你来指点。”南宫龙泽冷瞥女人一眼,淡漠出声:“本王倒是更想提醒洛大夫一句,这里是将军府的大院,还请洛大夫注意自己行为举止,莫给将军府蒙羞才是。”
能够清楚的感受到男人言语间的冷意,皇甫羽晴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淡然态度,淡淡丢下一句:“多谢平南王提醒。不过……民妇向来不在乎世俗的目光,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只要是民妇喜欢愿意,我就会去做。”
说完这句,女人飘然转身离开,完全无视于身后的男人早已气得面色铁青,上官沫那双深邃幽暗的黑瞳,最后深凝男人一眼,亦转身离去。
“简直是岂由此理!”南宫龙泽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从喉咙里迸出,那女人不过是个小小的大夫,就算她医好了太后娘娘是有功之臣,那也没资格在堂堂平南王面前放肆成这般模样,完全未将他放在眼里的样子。
“爹爹……”稚气的声音从男人腿边传来,小娃儿一脸紧张的仰面盯着男人,小心翼翼出声:“爹爹还要阿离带你去南厢别苑吗?”
“不去了。打道回府”男人冷冷丢下这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将军府,原本他来这儿就不是为了见皇甫将军和夫人,现在就更不用了。
望着男人高大的背影,阿离灵动的大眼睛划过一抹失落,皇甫 银铃般清脆的稚气嗓音从玄关处传来:“表哥,你来这里,姑姑的药箱在这儿,我们来扮家家酒……”
阿离回眸望去,注意力转移,低落的情绪瞬间高涨,兴奋的朝 儿挥挥手:“ 儿,我来了……”
正欲离去的那抹高大身影倏然停顿,迈出的脚步悬在空中数秒才缓慢落下,南宫龙泽不由自主的回头望去,此刻阿离已经奔到了玄关处,和皇甫 一起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男人觉深邃幽暗的黑瞳闪烁着异样复杂,脑海里断断续续闪过无数零星画面,喉结上下滚动,似隐忍着胸腔快要迸爆出来的激动情绪。
缓缓,抬起大手,男人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那一股脑儿涌上头的血液流窜得缓慢点儿,他需要一点时间细细的来消化一些事情。
翌日傍晚,回到慈心宫的皇甫羽晴刚给太后娘娘换好了药,只闻寝宫外传来丫鬟的通传声:“太后娘娘,平南王在外求见。”
“哦,是泽儿?快请平南王进来说话……”太后娘娘眸底闪过一抹惑色,南宫龙泽这么晚过来探望并不多见,不知所为何事?
房门被人一把推开,只觉得眼前恍过一道银光,男人风姿绰约的欣长身影从背光处徐徐踱步走来,随着他跨入门槛,脸部的轮廓逐渐显现,雕刻一般的俊美五官,梭角分明,一双凤目出奇的冷峻和高贵。
南宫龙泽今晚的穿着显得很随意,舒适的青布长袍,乌黑的长发随意的用一支墨玉簪束起,俊美绝伦的脸上,那双比鹰隼还要犀利的眼睛闪烁着璀璨精芒。
只见薄唇微抿,唇角勾起丝丝暖意,朝着床榻的方向走去:“皇奶奶的腿伤可好些?”
“有洛大夫照顾着,哀家的腿伤已经好多了。”太后娘娘笑应道:“倒是你……今儿怎么这么晚过来?”
男人眸底划过一抹幽暗深色,唇角的笑容却是漾得更大,只是还未等他开口说话,皇甫羽晴清冷的嗓音已经从男人身后传来:“民妇先告退,不打扰太后娘娘和平南王说话。”
“等等”南宫龙泽醇厚低沉的嗓音脱口而出,制止了正欲退出房间的皇甫羽晴。
女人回眸疑惑的望向他,斜倚在床榻上的太后娘娘眸底亦划过一抹疑色,看来南宫龙泽这一趟确实不是那么单纯,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
“这么晚来看皇奶奶,其实是有一事相求。”南宫龙泽唇角勾着笑,凝向床榻上的老人,嗓音无比温柔,不禁让太后娘娘眸底的疑惑更深了,看看他,再看看皇甫羽晴,能够感觉到男人之所以这么晚出现在这里,和皇甫羽晴脱不了干系,难道他已经知道……
“你这小子,来看皇奶奶还不忘要占点便宜,说吧……有什么事儿要求我这个老婆子。”太后娘娘略带戏谑趣意的淡淡道,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男人脸上的表情。
“我这两日胸口痛得厉害,只觉得应该是上次在冰山落下的隐疾,身体里的寒气未褪尽,所以……想借皇奶奶身边的洛大夫一用。”南宫龙泽唇角依然挂着笑,说话的同时不忘回眸望一眼女人,只是女人那张丑陋的面孔却是看不出任何情绪。
“宫里不是有太医吗?你小子怎么偏偏要跑到哀家这里来要人……”太后娘娘佯装不悦的冷白他一眼,语气却不难听出透着宠溺意味。
“宫里的太医皇奶奶还不知道吗?和洛大夫比起来,个个都是蠢货,让本王如何信得过他们的医术……”南宫龙泽一脸正色,提起太医似就一肚子的火。
太后娘娘笑了笑,将眸光投望向皇甫羽晴,轻言道:“洛大夫,恐怕还是要辛苦你。”
皇甫羽晴清了清嗓子,淡淡道:“不碍事儿,民妇现在就给平南王检查。不过,平南王恐怕要先褪去外袍,方便民妇看疹。”
南宫龙泽四下环望,眸光落到那扇硕大的屏风处,低沉道:“咳……请洛大夫挪步,到屏风后替本王看疹。”
皇甫羽晴望了一眼距离床榻十丈开外的屏风,紧随男人身后走了过去,她进去的时候,男人的衣袍已经褪去,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底衣,隔着单薄的衣料,能够清晰感受到男人精壮流畅的肌肉线条,无一不透着性感蛊惑。
女人水眸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异色,能够清晰感觉到男人凌厉眸光的注视,清冷出声:“请平南王躺上椅榻上,身体放轻松,不要说话。”
按着女人的要求,南宫龙泽缓缓躺到椅榻上,看似漫不经心的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一卷书,并未将视线落在女人身上。
见男人开始看书,皇甫羽晴僵直的身子也渐缓松缓下来,面色肃然的伸手探向男人的胸口,水眸微闭静静的聆听胸腔内的细微声响。
拿着书卷的男人,那双深邃幽暗的鹰眸越过书卷的边缘,偷偷睨望向那个正专心致志为他看病的女人,明亮的烛火下,女人脑袋微偏,只留给男人一记侧面轮廓,男人泛着精光的锐鹰眸落在女人细嫩光滑的耳部,从他的角度望过去,正好看见女人耳后根处的那颗绿豆大小的红痣,这一瞥则让男人的身体倏地变得僵直。
“请平南王放松点儿,你这样绷着身子,民妇没有办法给你检查……”皇甫羽晴秀眉微蹙,刚才细细的听了一会儿,却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可疑之处,可是男人说身体难受应该不假,难道是她有疏漏之处?正想仔细再听一遍,却感觉到男人的身子紧绷起来。
“本王突然感觉……心口……好痛!”南宫龙泽眉心紧蹙,一手拿着书卷,另一只粗粝的大掌则捂向胸口,面露痛楚之色。
皇甫羽晴眸底划过一缕惊慌,柔荑覆上男人的大手,紧张出声:“平南王指的是哪里痛?是这儿吗?怎么个痛法?是一阵一阵的痛,还是绞痛?”
“呃……这会儿……好像又好些了!”男人的眉头缓缓松开,深邃的眸光淡淡凝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面孔,醇厚低沉的嗓音也渐渐变得平缓。
虽然男人的脸色放松下来,可是皇甫羽晴却没有办法轻松下来,水眸划过一抹疑惑,难道真的是上次在冰山受的冻伤留下了隐疾?
“王爷坚持一段时间用草药泡脚,应该就无大碍了。”皇甫羽晴低垂眼敛沉思了好一会儿,终于想到了适中的方法,若是男人身体里果真残留着寒毒,便能治愈,若病因并不在此,对他的身体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为什么是‘应该就无大碍了’?难道洛大夫也不难确保能够痊愈?”男人面色平静无澜,深邃锐利的眸光却是透着犀利,直勾勾的盯着女人的脸。
“因为民妇现在还无法给王爷确诊,所以暂且只能先采用药草泡脚的方式治疗,以免延误病情。”皇甫羽晴倒也不加隐瞒,落落大方的承认了自己没能诊断出男人的病情。
闻言,只见男人幽暗的眸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异色,慵懒的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一副头痛表情,幽幽出声:“既然如此,那从今晚就开始治疗吧。洛大夫可以去准备了……”
皇甫羽晴水眸闪烁着疑惑,没理由查不到病因啊?可是男人似也没有理由逗她玩吧?这也不是他一向处事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