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结界到了山下，小玉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几个月未下山，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街上几乎没什么人，只有一家铺子开着，血红色的地上一片，说不出的怪异。
当看见肉铺上一条条挂着的是人胳膊人腿的时候，小玉一下子便愣住了。
“卖肉了，生鲜人肉三文一斤，牛肉猪肉七文一斤。”肉铺中传来一声响亮的叫卖声，接着便有人从窗口探出头来。
满脸横肉的一个大汉，大汉看到他们穿着华丽，立刻笑了起来，“公子，要买点肉吗？奴隶市场买来的生鲜着呢。”大汉将头缩了进去，将一块肉扯了出来。
“这个冰镇的，还剩最后一块，您要吗？”
血肉模糊很大一块，居然是一个人！他用力一扯，那个人居然从从肚子中间被扯了开来，内脏一下子滑了出来。
“啊。。”小玉脚下一软，少游连忙扶住她。
“呕。。”小玉感觉胃里一阵恶心，一下子便吐了出来。
“世态炎凉啊。”少游轻叹一声，眉间尽是无奈，伸手轻轻拍了拍小玉的背，“小玉，这便是你一直挂念的山下。”
看小玉吐的双眼通红，少游连忙扶着她坐在旁边。
“客官，要点什么？”刚刚坐下，小二马上跑了出来，对着他们笑眯眯的。
“我们就是坐一会。”
小二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滚，我们这不是人人都能坐的，当是公共吗！”
少游挑了挑眉，一锭银子对着他鼻梁砸了过去。
小二感觉眼前一黑，鼻子一疼，没有反应过来，手摸了摸鼻子居然都是血。
“你。。”小二咬着牙，看到地上的银子之后虽有不爽还是忍住了。
“出手那么大方，男的一看就是小白脸没什么武功，看穿着挺有钱的。”店内窃窃私语的声音。
“那个女娃子生的倒是不错，晚上陪我哥几个俩挺好。”
习武之人听力异常灵敏，少游挑了挑眉，手中一把纸慢悠悠摇着。
小玉低着头，少游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放心，为师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的。”
远处一阵嘈杂，一阵孩子的哭声。
“爹，我不要去肉铺！”一个看上去六七岁的孩子被一个中年男人拽着手。
“你个女娃子又没用，买不了几个钱，肉铺十两一个人，这钱够咱家用了。”
女娃娃泪眼朦胧抬起头，“爹，您就不会舍不得我吗？”奶声奶气的声音。
中年男人仰天大笑起来，“咱家养不起你，你出生没把你淹死算你福气。”
“你为什么不卖哥哥！”
“男丁能做苦力能赚钱，你那么小的溢香院都不要，只能去肉铺换些钱了。”
“爹，不公平！”
男人显然已经不耐烦了，狠狠一拳头砸在她的脑袋上。
女娃又气又急，狠狠一口落在他手腕上，男人惨叫一声，一脚踹在女娃头上，女娃被踹了出去，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喂。”少游握住男人的手肘，生生将他拗了过来，一声清脆骨头断裂的声音，男人杀猪般嚎叫起来。
“。。”少游挑了挑眉，下手似乎重了，一不小心便折断了。
“老子教训自家闺女，谁插手！”
小玉连忙将小女孩抱了起来，发现女孩子呼吸很小，替她把脉发现已经无力回天。
“你常常打她头？”小玉转过身，望着他眼中出现了杀气。
“老子的闺女，关你屁事啊啊啊。。”再次折了他断掉的手，他才感觉到了痛感，一下子便瘫软在地。
“娘亲，我要娘亲。”小女孩看起来很疲惫，努力睁开眼看着她，眼睛却是空洞无光。
“。。”小玉感觉很难受，却说不出话来。
怀中的小女孩努力的伸出手，抱住了她的脖子，“娘亲，你终于来找我了。”
少游看到了女娃手指有些被生生切断，眉间尽是无奈，拯救苍生他也是无力回天。
怀中的孩子没了气息，手却还是死死的抱着她，嘴角一抹幸福的微笑。
小玉出奇的安静，眼眶却是红红的，“我们回去吧。”
“好。”少游叹了口气。
“我医术都白学了，她在我面前，我却救不了她！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我怀里。”小玉呜咽起来，看到小玉哭了，少游惊慌失措，“你医术只是皮毛而已，不怪你的。”
“。。”小玉没有说话，少游便是蹲在她旁边。
“妞，不要难过啊。”看到她哭了起来，梨花带雨的样子，旁边的男人便动起了歪心思。刚刚准备凑过去，少游眯了眯眼睛，一直轻摇纸扇的手停了下来，扇子猛然收紧。
“滚。”
突如其来的杀气，男人们倒是吓了一跳，想到刚刚他两下就把那个中年男人打趴下，低声咒骂一句便离开了。
“我们把她葬了就回去吧。”半晌小玉开口，她吸了吸鼻子。
“别哭了，现在像个小花猫。”少游用自己的袖子拭去她的眼泪，“你想去哪就去哪。”
那么大的县居然一个棺材店都没有，到了最后居然只有草席，将她小小的身子包在草席里，埋在了灵山山脚下。
“他们走了，银子归我们了。”一个大汉跳了出来，望着他们的背影不屑轻哼一声，“你这个黄毛丫头也配有墓地？占地方。”
“磨磨唧唧什么，快点挖，死的时间一长，肉可不能卖了啊。”另外一个大汉没好气的说道。
“是是是。”
将坟刨开之后，便看见一个草席裹住的人，“好在肉还没坏，洗一洗就行了。”大汉抓起她的头发拎起来。
北冥山境内
“最近结界松动了，似乎有什么东西混进青丘了。”翎羽喃喃自语道，他嗅到了很奇怪的味道，带着狐族的味道又杂着人类的味道。
“诶，狐族绝不能断送在我手里。”翎羽抬头，眼中尽是无奈，“你倒是轻松啊，狐族给我便一走了之。”他叹了口气。
“好无聊，我就是想去外面看嘛。”一个少女百般无聊的穿梭在林中，伸手将自己的尾巴抱在怀中玩着。
“诶呀！”不知是踩到了什么，一下子便摔倒在地，等她看清草丛里的东西的时候双眸猛然瞪大，那是一个少年，衣服被血染得血红。
“喂，你还活着吗？”晓玲蹲下身，有些吃力的将他扛起来。
白宇文努力的睁开眼，看到她之后，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句，“青涟。。”
“嗯？”晓玲听到他说话之后，有些开心，“你醒了啊，你撑一会，我带你回去。”
“不要，咳咳。”白宇文猛地咳嗽起来，“青涟，我好想你。”他伸手用力的将在怀中，“我好后悔。”
“真是怎么了。。”居然把她认成了别人，青涟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听过，有些耳熟。
听到他说了不要，晓玲便将他安置在山洞中，小心翼翼的将他的衣服掀开，里面便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怎么会伤成这样。”晓玲皱了皱眉，一双杏眼惊恐的瞪大，轻轻擦拭着他的身体，发现他浑身都是伤。
“青涟。。”白宇文嗅到一抹体香，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句，抓住了她的袖子。
“我叫晓玲，你现在清醒了吗？”晓玲看到他醒来愣了一愣，对着他笑了笑。
面前的少女眉清目秀，头上顶着一对毛茸茸的耳朵，身后一条白色尾巴甩动着。
“你是妖？”白宇文有些不可置信问道。
“你难道不是吗？”晓玲倒是被他吓了一跳，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会烧傻了吧？”
白宇文没有说话，当看到地上水洼中自己的倒影愣住了。
“这是我吗？”他有些震惊，不敢相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水中的倒影不过二十出头，头上也顶着一对毛茸茸的耳朵。
“你怎么受那么重的伤啊，你身上的味道好奇怪啊，有人类的味道。”晓玲吸了吸鼻子。
“我是从人类那边逃回来的，他们要吃了我，说可以长生不老。”白宇文开始瞎掰，看着面前的少女瞪大眼睛，一脸惊恐，“他们真的还吃我们啊。”
“噗，他们自己人都吃，何况是你们。”白宇文嗤之以鼻。
“你们？”晓玲重复了一句。
“我们。。”
“。。”晓玲没有说话，托着下巴看着他，“你先在这等我啊，我去给你找吃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白宇文迟疑了一下，“宇。”青涟就喜欢那么叫他。
“宇，我去给你找吃的来。”晓玲对他笑了笑，两颗可爱的小虎牙露在外面。
看着她跑远之后，白宇文轻哼一声，“居然变成狐族人的模样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嘴角扯出一个笑容，看着远处的晓玲，“哼，你的心应该也是大补的良药。”
“我回来了！”洞口晓玲的声音，白宇文便是躲在洞旁边，举起了匕首，进来便准备对着她脑袋刺下去。
“诶哟。”刚刚进山洞便看见她绊倒在洞口，白宇文有些无奈的将她拉起来，“怎么走路都会摔倒？”
“我才修行了几百年，我还小呢，”她抱怨道，“我们以前都是四脚走路的，两个脚还不习惯。”她将手中的野鸡拿起了晃了晃，“厉害吧。”她撸起袖子，简单粗暴的将鸡毛拔掉，送到他的嘴前，“吃吧。”
“你们都是这样吃东西的吗？”白宇文皱了皱眉，看着面前的晓玲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不然怎么吃啊？”
白宇文伸手拿过鸡，匕首从袖中滑了出来，将鸡从中间剖开，将内脏取出，接着便插在树枝上。
“你在干嘛呀？”晓玲有些疑惑，“我辛辛苦苦抓的鸡，你怎么拿来玩？”她扁了扁嘴，似乎要哭出来。
“我教你啊，人类是怎么吃东西的。”白宇文柔声说道，“你有吃过熟的鸡肉吗？”
晓玲摇摇头，“什么叫熟的？”
白宇文无奈的摇摇头，“我去外面找打火石，你乖乖在这等着。”
感觉像回到了以前，和青涟在一起的日子，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每次想到青涟，心便是一阵绞痛，“青涟，我对不起你，从今天开始，我便把她当做你的影子。”他抬头望着天，嘴角笑容，眼中尽是痛心。
“这个石头有什么用吗？”晓玲有些好奇的看着白宇文手中的石头。
“打火石。”白宇文开口，在拾来的木堆边蹲下身，将两块石头互相擦了擦，便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出现了，接着便有火花出现了。
“哇。”晓玲蹲在他身边，“石头里也能长出火啊？我也会诶。”她突然笑了起来，小小的手抬了起来，白宇文看到她的指尖出现一团小小的火焰。
“我才刚刚学御火术，还不怎么会用。”晓玲嘿嘿一笑，白宇文望着她的眼神有些震惊，不一会便恢复过来，用树枝做了一个简单的支架，将鸡架在支架上面烤着。
“你在人间呆了多久啊？”晓玲托着下巴好奇的看着他，“我也好想去看看。”
“人间，没有你想想当中的好。”白宇文轻笑一声，刚刚站起身便被自己的尾巴绊倒。
“你没事吧。”晓玲被他吓了一跳，白宇文摇了摇头，有些懊恼的将自己的尾巴抱了起来，“刚刚变成妖，有些不适应。”他小声嘟哝道。
才过了一会，便有一股诱人的香气出现了，晓玲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好香啊。”
“怎么能那么香！”晓玲开始兴奋起来，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木架上的鸡，狐狸耳朵竖起，“你晚上和我一起回去吧，反正你也没地方住。”
白宇文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她的耳朵，有点好奇她的身体结构，将她头发撩了起来，便发现原本是人耳朵的地方空空的，反而在头顶却是一对大耳朵。
“怎么会这样啊。”他有些理解不了，晓玲也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我修行还不够，现在也只能修成半人半狐，维持人形时间不长，我们族长大人千年修行就能修成完整的人形。”
“族长？”白宇文喃喃开口，“千年修行？”
“对呀，狐族族长必须要千年修行的，才能保护狐族安全，我是从别的地域过来青丘的，对这没有特别了解。”晓玲嘿嘿一笑，烧鸡气味越来浓，她便不在说话，专注的盯着烧鸡舔了舔嘴巴，“可以吃了吗，我好饿。”她眨了眨眼，表情有些可怜。
“可以了，”白宇文将烧鸡从架子上取了下来，轻轻吹了吹，伸手将鸡腿扯了下来。
“小心烫。”他将鸡腿递给晓玲，晓玲一口便塞进嘴中，“好吃。”
“你都不怕烫的吗？！”白宇文有些吃惊，看着她一口咽了下去，将骨头吐了出来。
“还好，我是火系狐狸，不怕烫的。”晓玲挑了挑眉毛，“太好吃了！从来没有吃过熟的鸡，我以后都要吃熟的。”
“那么迟还不回去吗？”白宇文抬头看了看天，天早已经黑了下来，晓玲躺在地上叹了一口气，瞳孔里反射出满天的星星。
“回去也只有我一个人，还不如在这陪着你。”她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忧伤，白宇文没有说话，望着她没有说话。
狐族刚刚出了新的律条，“禁止出青丘。”所有狐狸都乱成了一团。
“安静。”翎羽的声音响起，大殿一下子便安静下来，齐齐的眼睛望着他。
那么多人的眼睛看着她，球儿吓的钻进了翎羽的袖子。
“人间发生战乱，现在的他们连自己同类都吃，何况是我们。”翎羽虽然一直没有出过青丘，修行千年的他却能通天，对人间的事了如指掌。
“战乱是啥？”球儿有些好奇的从袖中探出头，“没你事。”翎羽挑了挑眉，按住她的狐狸头塞了回去。
“管住自己的孩子，如果让本皇知道偷跑出青丘，寒池伺候。”
“寒池。。”听到这个词下面齐齐惊呼一声，“寒池是啥？”她刚刚准备伸出头，翎羽索性将袖口捏住了。
“散了吧。”他站起来，转身慢慢悠悠往竹林走去。
“你怎么知道人类自己吃自己？”球儿的声音从袖口里面发了出来。
“本皇千年白修行的吗？你怎么净说废话。”翎羽今天似乎心情不太好，语气有些凶，球儿有些委屈的扁扁嘴，便不再说话。
“乖，今天自己修行，不许吃肉。”翎羽察觉到自己凶了一些，连忙讨好的将她从袖子里拿了出来。
“好。”球儿乖乖应道，将她放下之后，翎羽手指轻轻对着竹屋指了指，一团黄色的光将房子包围，他便放心离开。
“这几天怎么感觉他很忙的样子？”球儿有些疑惑的蹬了蹬腿。
翎羽刚刚走出竹林，便看见了白三娘站在外面，“大人。”看到他出来，白三娘欠了欠身子。
“你进去吧。”翎羽对着她点了点头，“你家的丫头真皮，好生难管。”
“球儿就是这样活泼的。”三娘笑了笑，“多谢翎羽大人的照顾。”
翎羽轻笑一声，摆了摆手，便大踏步离开。
“球儿！”屋外外一声呼唤，球儿耳朵立马竖了起来，“娘？”
门被推开，便是那张熟悉的脸。
看到那张脸，球儿一下子便是愣住了。
“小丫头，你傻啦？”三娘坐在她的旁边，将她抱了起来。
“娘，我为什么感觉第一次见你呢。”球儿突然说到。
“你这丫头真的傻了吗？瞎说什么呢，你可是我养了一百年的女儿啊。”三娘听到她的话有些惊讶，手下意识探了探它的额头。
球儿在她怀中便是抬着头仔细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娘。”球儿突然开口。
“嗯？”
“娘！”
“嗯？”
“娘！”球儿再次叫了一声。
“傻丫头你怎么今天傻乎乎的？”三娘有些着急起来。
球儿在她怀中翻了个身，爪子在她衣服上擦了两下，“不知道为什么。球儿特别想叫您。”
今天的球儿还特别粘人，三娘伸手摸了摸她的毛，球儿便舒服的眯起眼睛。
“娘，你多陪陪我好不好。”球儿撒娇道。
“你是怎么啦？以前都没有那么粘人的。”之前球儿只喜欢一个人缩在洞里，也不怎么和家人说话，现在倒是个话痨，还格外粘人。
“小家伙，你像变了个人似得。”三娘开玩笑说到，“娘今天哪也不去，就在这陪你。”
“明日让你爹爹来看你？”三娘开口。
“我不想看爹爹。”球儿突然开口，“我只想和娘一起。”
翎羽在北冥山边境设完结界之后有些吃力，当回到竹屋的时候，便看见球儿蜷缩在三娘怀中，早就睡熟了。
“球儿现在像变了个人似的，开朗了许多。”三娘将它安顿在床上，对着翎羽行了行礼便退了下去。
“怕是真得变了个人。”翎羽望着床上缩成一团的球儿眯了眯眼睛。
“娘，再多陪我会。”球儿似乎再说梦话，说着说着居然开始哽咽起来，眼角滴下了眼泪。
“诶。”做噩梦了吧，翎羽将被子盖在它身上便走了出去。
“当族长的日子真是无聊的紧。”翎羽叹了口气，背负着保护全族的使命，自己有些时候的想法和事情，稍微一有偏差，便有可能对狐族造成危害。
“这个位子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得培养个新族长了。”翎羽勾了勾嘴角，“等我修成九尾了，我就找个地方清修，狐族，人间的事，我再也不插手。”
“啊啊啊！我这几天还想去人间看看的呢，我们族长今日刚刚下了族规，禁止出青丘，发现的话要浸寒池。”晓玲回到山洞之后就开始唠叨。
“和你说过啦，现在人间很乱呢，一不留神小命就没了。”看到她气呼呼的样子，白宇文倒是笑了。
“笑什么呐，你伤好的也差不多了，和我回到族里去吧，这里不安全，这是靠近边境的地方，再过去一些，翎羽大人结界就保护不了我们了。”晓玲托着下巴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翎羽大人会收留你的。”
看着晓玲期待的眼神，白宇文皱了皱眉，半晌才开口，“好，但你可不能太招摇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