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食堂,宋沈凝自然而然地要拐到住院楼,但在进楼门前,沈偲叫住了她。沈偲站在台阶下,神情很不自然,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说:“阿凝,时间差不多了,该去学校了,你不是还有活动安排吗。”宋沈凝垂下眼皮,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固执地摇摇头,朝沈偲说:“爸,我就上去看一眼。”沈偲走过来,把手放在宋沈凝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再次重复:“去学校吧,别担心,妈妈没事。”宋沈凝无奈地转身,跨上自行车,离开了医院。
林竞桐已经在教室跟简涵之说了开学典礼的事,简涵之笑着点了点头,侧着头问:“你说的宋沈凝就是那个带我进来的姑娘?”林竞桐点点头。简涵之敲了敲桌子,笑嘻嘻地问:“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林竞桐也像她一样侧着头,皱着眉,想了一会说:“她是个身上有着来自古代的书香气质的女神经。“简涵之笑出了声:”这是什么总结?“林竞桐轻轻摇摇头,看着简涵之说:”反正你会和她相处很长时间的,自己慢慢了解吧。“随后自己嘟囔:”我觉得我说的挺对的呀。“简涵之已经坐回座位,在纸上随便划拉,开始想节目了。
宋沈凝蹬着自行车,面无表情,使劲地蹬,整个人在风里几乎要飞起来,上衣兜满了风,鼓了起来,她索性把上衣拉链拉开,任自己在风中鼓成一面帆,过十字路口时连左右都没看,直接超了一辆汽车,头都不回,继续加速,仿佛要把满心的情绪发泄在自行车上。突然,她一直弓着的背松了下去,仿佛崩断了一根弦一般就那样断开了,在风中发出“嘣”的一声清响,接着她用一只脚支住自行车,两滴泪珠悄无声息的飘落在风里。
整整一个下午,宋沈凝只和简涵之说了三句话,分别是“林竞桐和你说了吧?”“那就麻烦你了。”“再见。”然后一个人眼神空洞地伏在座位上,一直到放学。
出了校门,她跨上自行车,条件反射地想朝医院的方向骑,愣了几秒后摇摇头,轻轻笑了一声,骑向了另一个方向。
推开家门,金灿灿的阳光从客厅巨大的落地窗照进来,窗前的东西跟之前一模一样,立在右侧的画板,小桌上搁着的颜料盘,颜料盘上还斜斜的架着一支笔,画板上夹着一幅未完的画,清冷的色调,简单的轮廓,只是有一笔歪歪斜斜,仿佛被什么突然打断,就那样突兀的成为一幅画中的败笔。宋沈凝轻轻地走进来,站在画前静静地,专注地端详这幅画,然后坐下来,拿起画笔,托起颜料盘,想在画上添上几笔,侧着头端详许久之后,还是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取下画,卷了起来,放进了画筒里。
随后,她轻轻地收起画板,拿起颜料盘和画笔,在水龙头下洗得干干净净,收进专门用来放绘画用品的柜子里。然后提起书包,径直坐在了落地窗旁的凳子上,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热闹的街道。随后,她微微闭上眼睛,开始回忆当时妈妈坐在这里,目不斜视地画画的样子,回忆她因心脏突然绞痛眉头深锁的样子,回忆她手中的画笔在纸上不受控制的样子,回忆那支笔落地的样子,回忆妈妈无助倒地的样子,回忆刺耳的救护车鸣笛划破安静的下午的样子......然后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走向离阳台最近的房间,闭上眼睛直挺挺地倒向房间正中的床,任自己陷进软乎乎的床里,然后又迷迷糊糊陷入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