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映远回到家,一眼便看到了半靠在沙发上的颜簌簌,居然睡着了。当他再看到厨房里颜簌簌扔在那里的菜时,气不打一处来,提起一脚踹在了沙发缘上,载着颜簌簌的大家伙不禁抖了几抖。
颜簌簌惊地睁开眼,赵映远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质问道:“你现在连饭都不打算做了是不是?”
颜簌簌见是赵映远,才平复了心情,眼皮又耷拉下来,昨晚半夜和他的那一场苦战虽然是她胜,但也耗费了大量的体力和睡眠的时间。她用手背随意地抹了抹嘴角的口水,睡姿不太正确的时候,就会这样。“你……回来啦……”她有气无力地说完,还打了个哈欠。
赵映远这种时候真的有一种把这邋遢又懒散的女人丢进垃圾桶的冲动。不过转念,也不排除她是故意在他面前演成这样是吧?她既要赖着不和他离婚,又坚持不履行她作为妻子的义务,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有花堪折直须折”——目前,赵映远对这个道理深信不疑。
“你演技真好啊你!”赵映远幽幽然赞叹。
“嗯?”颜簌簌迷迷糊糊站起身预备去洗把脸的,“嗯,谢谢夸奖!”
赵映远听到这样的回答实在是哭笑不得,这女人也是够不要脸的了。他本想回一句“不用谢!”可是家里的座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喂?”赵映远去接了电话,颜簌簌就站在客厅中央看他。
“哦,是岳母啊,”赵映远刻意地回看了颜簌簌一眼,“……”
原来是吃晚饭的事情,赵映远正打算找个机会和颜顺福(颜簌簌的父亲)谈谈,毕竟能把这么小一公司管成那个死样子,也是厉害。
颜夫人对这个二女婿真是满意得不得了,捧着快递刚送来的一大束百合花,挤眉弄眼,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我们家簌簌真是有福气啊。映远你又有礼貌,想得又周到,长得还那么帅!”
“岳母您过奖了。”
颜簌簌在一旁安安分分地吃着菜,不想参与他们的寒暄,也不想听他们吹捧来去。倒是赵映远失算了,颜夫人和颜晶晶两人唠家长里短的本领太强,他根本没机会把话题转到公司去。
颜夫人终于说到了今晚的正题,“簌簌的孩子啊,一定要像我女婿才好!”
引得颜簌簌含了一小块糯米糕,没咬呢,就不知道往哪个道下去了,不过悲催的是下了一点点,卡住了——所谓噎到。
她猛地灌了一口水,不行,下不去,难受……
随后拼命地喝了好几口水,却感觉就要吐了……
颜簌簌捂着嘴,旋即起身,往卫生间方向狂奔。
在场的人有一瞬的呆滞,然而颜晶晶的丈夫冷不丁问出一句,“这是……在害喜吗?”听得赵映远张口结舌。
其他人看到赵映远的表情,也都莫名其妙。
赵映远赶忙放下碗筷,留下一句“我去看看。”就走。
而此时的颜簌簌,正扒着马桶,坐在瓷砖地上。她刚把那块小糯米糕冲下去,正在心里默默叹着:吃饭要专心,这是多么实在的道理。
“你……怎么了?”赵映远一开门闯了进来,看着面容疲惫、仿佛真的是吐过了的女子。
“没事啊~”颜簌簌简单地回复他。
“你看起来真的不对劲诶。”赵映远站在离颜簌簌一米远的地方,眉头皱起。
“走吧,”颜簌簌站起来,拍拍屁股,“他们还在等我们吃饭吧。”
“孩子是谁的?”赵映远一语惊人,颜簌簌差点在这瓷砖地上滑了一跤。
“什么孩子?”颜簌簌扶着墙,整个一摸不着头脑。
赵映远的眉头松不下来了,照她昨晚的说法,他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你的状态怎么看怎么都像孕妇……”
颜簌簌急促地眨了两次眼,再瞪他,“说什么胡话呢?你不是看得出来我在你爷爷面前是演戏呢嘛?我大姨妈上礼拜刚走!”
“那你这是……肠胃炎?”
颜簌簌翻了个白眼,随即道明:“是我妈那句话吓到我,噎到了,灌水灌不下去,最后就吐了……”
赵映远舒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在紧张些什么。“对了,爷爷帮你约了个妇产科的主任,明天早上,我陪你去。”
颜簌簌愣了一愣,想了一想,表情又不对劲了,“真要去啊?”
“怎么了?你怕真有?”
“不啊……”颜簌簌是想到了更可怕的事情,“真的不能不去吗?”
“为什么?反正没有就没有啊,你自己也说只是可能。医生问你情况,你最多把你大姨妈随便报一个就是了。”赵映远再次被眼前的女人弄得疑问满腹。
“不是要做检查吗?”颜簌簌是想到了万一到最后要做那个检查呢?她陪姐姐去妇科门诊时看到过的那种检查呀~
她会被发现的,完完全全地会被发现的——她是一清清白白的姑娘!
“什么意思?”赵映远又走近她一步,“你在怕什么?”
颜簌簌有一种明明自己是清白的,却说不出口的感觉……呃……这年头,什么时候这也是一种罪过了吗?
“我不去!”
“干嘛不去?”
“簌簌,说什么不去呢?”餐桌上的人看这两人迟迟没有出来,特地派颜晶晶过来看一下,“好点了吗?”
赵映远抢着回答,“簌簌她身体好像不太舒服,这顿饭估计是吃不下去了。我还有点公事要处理,也差不多了,就先走了吧。”
赵映远是觉得颜簌簌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样子太过怪异,他得赶紧把她带回去把这原因问出来。所以打了招呼,赵映远夫妇只是又在丈母娘的强烈要求下,耽误了点打包小菜的时间。
“你到底干嘛不去?”车门一关,赵映远就往颜簌簌这边凑过来。
“我……”颜簌簌还在思考……
“你有什么问题吗?”赵映远想着,难道因为她有什么病?“难言之隐?”
颜簌簌赶紧推开靠近的他,“你才有难言之隐呢!就是什么也没有才怕被发现啊?!我们什么也没有!”
听到这话,赵映远茅塞顿开,笑了,“你不会还是……”
颜簌簌的脸胀得通红。
赵映远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有节律地动着,轻飘飘就对颜簌簌说了一句,“这容易解决啊。”
“你想干嘛?”颜簌簌自卫心切,伸手往前推挡,防止赵映远倾身。
“你得求我,跟我道歉,那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打什么主意呢?颜簌簌一向谨慎,怎会轻信赵映远?“你放心!我已经想到不去的理由了!……诶诶,你可别动手动脚啊!你还想跟昨晚那样吗?”颜簌簌见赵映远脸上露出笑容,便做出一个咬人的动作。
“喂……我那是让着你,知道吗?我一般不强迫别人。而且要是真想要你,还用等这三个月?只是我居然才知道你这么卑劣啊!我去,骗了我跟你结婚还不履行你的义务了是吧?还咬我,还又去骗我家老头子!我警告你,是你自己放弃这个大好的离婚机会的,以后我怎么待你,你睁大眼睛自己看着!”
“哼,”颜簌簌一扭头,骂了两个字,“混蛋。”
从君子变成小人,有时候仅是一念之差、一口气的距离。
赵映远懒得看颜簌簌,只望着那路灯下模糊的道路说着,“我可以不动颜顺福的公司,但你也休想我再去帮他。求爷爷也没用,他在公事上已经放手给我。你父亲自己经营不善又不是我的错不是?我也贴给你够多了吧,我不亲自动手毁掉它,你就该感激我了。”
“谢谢啊!”颜簌簌一向机灵,“而且这可是你说的,只要你不在背地里做手脚,我们家也不再需要你的帮忙!”
赵映远不说话,只有汽车发动的声音在这小空间里突兀出来。他的嘴角适时地弯起了一个弧度,在并不明亮的夜里看起来邪肆却又迷人。微弱的光芒映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给人的感觉阴冷至极。